管嘉明在一旁不满地嚷嚷:“阿婆,我可没添麻烦,你问他,是他答应我游戏里对战的。” 齐寻说了声“是的”。 阿婆有些意外地看向管嘉明。 “有人愿意陪你玩?”随即看向齐寻,“孩子,你没欠他钱吧?” 齐寻摇头说没有,换来管嘉明一脸憋屈。 阿婆这才松口气说:“这孩子就是顽皮,他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别太挂记。天色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我去把床铺好。”说罢看向管嘉明,“嘉明,你来帮忙。” 齐寻乖顺地点点头。 “这事儿没完。”管嘉明落下一句恶狠狠的话,跟着阿婆往屋里走。 齐寻重新坐回椅子,不知为何,心情变得很好。 不知过了多久,管嘉明前来踢了踢齐寻的椅子,闷声道:“跟我来。” 这一脚多少带点私人恩怨,齐寻差点被踢翻,好在他重心稳。 恩怨暂且按下不表,跟着管嘉明往屋里走。 屋内的正中央摆着一张贡桌,贡桌上有几碟菜,齐寻只看到了苞米红薯。贡桌上方挂着一尊雕像,不知贡的是如来还是观音。 靠左有一道门,进门就能看到一台老旧的电视机,一张用毛毯盖住的沙发,还有一架像是用来编织布料的竹制机械,里面的陈设看上去年代久远。厨房跟电视离得很近,中间没有墙隔开,十分轩敞。 齐寻步履缓慢,屋内虽不黑,但也不亮,管嘉明的卧室则在进门转弯的拐角。 明显是体育生的卧室,门是开着的,齐寻很快就看到了一个大衣柜,以及衣柜旁放着的一个大沙袋,沙袋前摆着一张书桌,但是上面一本书都没有。 往里再走几步,他就看到两张床,一张行军床,看着很硬,另一张应该是管嘉明平时睡的床,上面很干净,被子叠得不算整齐,有种处在糊弄和认真之中的边界感。 管嘉明把被褥放在行军床上,随后指了指门口,“洗手间在对面。” 齐寻说“好”,意思是知道了。 然后问题就来了。 他一直没问管嘉明自己睡哪里。 刚才他就一直想找机会问清楚,可是管嘉明似乎不太在意这些。齐寻则不同,他比较在乎,因为他没办法跟人挤。 管嘉明见齐寻一脸思索,没忍住笑道:“你傻站着干嘛?不睡觉吗?” 齐寻顿了顿,问:“我睡哪个?” “你想睡哪个?” “都行。” 虽然他认床,但是如果没得挑,也总好过跟人挤。 管嘉明“切”了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睡哪,睡吧睡吧,我的床让给你,省得明天阿婆说我没礼貌。” 齐寻哑然。 等他洗漱完,管嘉明已经躺在行军床上入睡了,灯留了一盏。 齐寻脱掉衣物,躺在床上。 他盖住被子,被子有秋日的味道,很暖和。 齐寻把灯熄灭,还没趟热,身旁的人突然出声。 “喂。” 齐寻偏过头,发现管嘉明已经歪着身子,侧躺着看他。 “有事吗?” “你倒是睡得开心。”管嘉明不满地说:“你们明天要去拍什么?” “老地方。” 集市的镜头还没完工,齐寻需要继续跟进。 管嘉明哦了一声,说:“你大概多久能睡着?” 齐寻认床,入睡需要点时间,他不确定地回答道:“可能很久。” “劝你早点睡。”管嘉明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乐了,“我这人,睡眠习惯不太好,经常做功夫梦,时不时会赤手空拳一下,你最好把被子裹好,别被我误伤了。” 齐寻拧着眉,猜测着这句话的真假程度。 管嘉明忙不迭地叹息一声,又补充道:“还有,到时候我挤到你这里来了,你别被吓着就 行。” 齐寻有种不祥的预感。 对他而言,睡觉是一天里唯一能过称得上放松的时刻,他认床,睡眠质量还不好。管嘉明没说错,他确实要早睡。 可早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到了半夜,齐寻还没睡着,身旁传来轻微的呼噜声,他看一眼管嘉明,把被子盖着脑袋。 夜里并不平静,齐寻感觉自己的焦虑感越来越膨胀,翻了个身,背对着管嘉明,双手抱着自己,脚也往被窝里缩。 恐惧感没有很快来临,他心跳很快,仿佛陷入一场噩梦。 齐寻在这种几乎缺氧的环境中闭上了眼,他的疲惫暂时打败了恐惧感,即将入睡时,他感到床沿塌了一边,不属于自己的温度缓缓袭来,从他身后延伸到脑袋顶,直突突地侵袭着他。 管嘉明的呼吸很急促,黑夜把这声音放大了几百倍。 齐寻耐着性子,身子摆平,余光看他一眼,随后往反方向移了一寸。 到底不是自己的床,齐寻移一寸,管嘉明就挪一寸,仿佛在玩猫追老鼠的游戏。 “……” 没法睡。 好在床靠着墙,齐寻也不会被挤下去,他再度闭着眼,身子转到一侧,确定对方不会有动静了,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刚一睁开眼,就看见身前躺着个人。 管嘉明闭着眼,虽然裹着自己的被子,但脚已经伸到齐寻的这边,手攀上齐寻的腰间,脸快贴在他胸口,像只没精神的树袋熊。 他睡得很沉,几乎没感觉到这股触碰。 呼吸太近,齐寻心间猛地一紧,分不清是心跳加速还是条件反射,他隔着被子,一脚把管嘉明踹到一旁。 屋外传来一声鸡鸣。 “哐当”一声,管嘉明掉到了床底。 他从睡梦中震醒,睡眼惺忪加头痛欲裂间,看到了齐寻那张表情惊恐万分的脸。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
第8章 陪一根 眼见齐寻着急忙慌地出了房间,走之前还拿了包,管嘉明爬上行军床,嘀咕:“犯什么毛病。” 洗手间内,齐寻仔细查看药瓶上的说明信息,他的症状来时不明显,一旦发作,将会陷入浑身僵硬、体虚冒汗的困境。他快速地往嘴里塞了两颗药丸,背靠着墙壁,盯着镜子前的自己——面无血色、嘴唇苍白。 管嘉明的接触像是一道导火索,点燃了他的症状。齐茗在他出门时就叮嘱过他要按时吃药,他一直记得很模糊,吃哪瓶、吃几粒,每次都要看一次说明,因为在大学之前,他不曾管过这些。 天还没完全亮,天边的浮云皱巴巴的,如同管嘉明此刻的心情。 他脑袋顶着个包,满脸不爽地仇视着齐寻,刚才那一脚实在狠,不仅把他踢醒了,也把他深藏已久的起床气踢了出来。 洗漱完的齐寻则好整以暇目视着前方,他没注意到管嘉明的视线,甚至也没在乎这人翻腾的脾气,像是无事人一样坐在庭院的木椅上,手里抱着笔电,聚精会神地看素材。 管嘉明撅着嘴,越想越气,心道至于嘛,都是成年人,不过踢了一脚,还要踢回来,都落宿我家了,还这么恩将仇报。 他打了个朦胧的哈欠,点了一根烟,抽完才问齐寻:“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齐寻看了眼时间,才五点多,他记得小镇的农贸集市六点出摊,现在差不多要收拾出发了。 拍摄不是只抓片面的地方,尤其对于纪录片这种题材来说,相对完整的摄制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他们需要在集市开张前就得抵达,还得预先沟通,架好设备。 齐寻回了一句:“差不多了。”就起身回房,打算收拾行李。 刚走一步,身后的管嘉明就拉住了他的衣角,他回头,管嘉明一脸无奈:“我说你找什么急。” 他的手力气不小,齐寻的肩膀被压下一截。 好在没一会儿管嘉明就松开了他,抱着手臂不咸不淡地提醒道:“你们工作都这么拼吗?早饭也不吃,不怕得胃病?” 齐寻沉默了,管嘉明指了指三轮车的方向,大义凛然道:“我可告诉你,我不吃饭是没力气开车的,要么你就自己走过去吧。” 在齐寻眼中,管嘉明作为“接待人”,尽职尽责的地方屈指可数。齐寻做事情不会有任何小性子使然,除了天生的社交距离,他都不曾有过以“不吃早饭开不动车”为理由的松懈。 但眼下,管嘉明明火执仗的条件摆在那里,齐寻不是没想过不行走到小镇,可车程都有十五分钟,脚程的时间难以估计。 他思索片刻,权衡再三,如果吃早饭不耽误时间,那暂且忽视管嘉明的幼稚。 一顿早餐而已,陪他吃一顿也无伤大雅。 管嘉明没想过齐寻的大脑里会经过什么计算,见他沉默不语,伸了个懒腰,独自走进了厨房。 他还没到,就看见阿婆支着锅,往火箱里丢柴。 管嘉明瞬间清醒了,赶忙跑到阿婆跟前,抢走手里的木柴,“阿婆,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阿婆捡起锅铲,找到一包挂面,“你在外面那么大动静,阿婆能听不见?” 管嘉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阿婆,我来生火吧。” “齐寻起来了吗?” 说罢,齐寻恰好走进来,阿婆看到他,笑靥如花,“齐寻也起啦,肚子饿了吗?等五分钟就能开饭了,你先坐着。” 齐寻本想帮忙,但现在不好推脱这番客气,“我先去拿点东西。” 老人越看这孩子越喜欢,清秀俊俏,眼睛又大,肤色白得像牛奶,还乖巧懂事,而且比自己孙子安静一百倍。 “去吧去吧。” 五分钟后,三碗面条出炉,齐寻的那碗菜码得特别多——还比管嘉明多了个鸡蛋。鸡蛋黄灿灿的,与庭院里桂花的颜色一模一样。 管嘉明搬着一张饭桌摆到庭院,三人围了一圈。 管嘉明早就饿了,不由分说地吃起来,阿婆数落他:“能有点吃相吗?” 管嘉明这才放缓速度。 阿婆转而问齐寻:“听嘉明说,你们等会儿要去镇里拍东西?” 齐寻点头道:“对的,六点钟,怕来不及,想早一点出发。” “叫嘉明送你。”阿婆敲了敲管嘉明的脑袋,用清亮的语气说:“他这孩子,闹腾惯了,小镇里的路都熟悉,有想去的地方就让他开车带你去,要是他不允诺,你就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齐寻夹着荷包蛋,露出一副安静倾听的样子,他用余光看向管嘉明,管嘉明的眼睛早就埋在碗里,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刻意躲藏。 “谢谢您。”齐寻礼貌地回复。 老人吃不了几口,面还剩大半碗,却也没闲着,从一旁的竹篮里捡起丝线团,伸到管嘉明跟前:“嘉明,我眼神不好使,你帮我找找线头。” 管嘉明放下碗筷,接过线团问:“阿婆,八月节好像没这么早开始啊?我听书记说是明天,你现在做已经来不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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