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霁看向高靖柯:“我们好像不同路。” “你怎么知道?” 温霁指了一下另一侧的道路:“因为我记起来了,你外婆住在那边。” 高靖柯抬了抬下巴:“对。” 温霁笑了:“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温霁将分道扬镳四个字读了重音,高靖柯听得莫名有些不舒服,他皱了一下眉:“再见。” 温霁抬起手扬了扬,转过了身。 才往前走了没两步,高靖柯突然将他叫住:“温霁。” 温霁回过头:“嗯?” “下个月柏森生日。” 温霁啊了一声:“我知道。” “柏森的家里人准备给他办生日宴,顺便庆贺大病初愈。” 温霁半晌才道:“他居然同意了。” 高靖柯说:“我也很意外,毕竟他不太喜欢这些东西。但他的家人非要办,他就没有继续反对。” 温霁说:“他上一次办生日宴还是十八岁的时候。” 高靖柯听完忍不住笑起来:“你们还在花园里吵了一架。” 高靖柯笑完之后见温霁眼刀甩来,赶紧为自己澄清,“我可没有故意偷听,只是路过。” “我和他好像总是在吵架。”温霁怅惘一笑,随后话锋一转,“所以你提这件事是想说什么?” “我有些担心,你们到时候或许会见面,没关系吗?” “没关系。” 温霁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们不会见面。” 见高靖柯的表情变得复杂,他解释道:“不是为了躲人而故意不去,是我下个月已经有行程,根本没办法去。” 高靖柯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无言的沉默再一次降临,这一次温霁没有任由它野蛮生长,他说:“好了,不聊了,我真要走了。” 温霁正准备抬起脚,高靖柯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你后悔过吗?” 温霁停下了动作,目光静静地落在了一侧的花圃上。 他没有从高靖柯的话中听出半分冷嘲热讽,听见的只有再单纯不过的疑惑。 温霁突然错觉胸腔变得空洞洞,仿若有穿堂风刮过,心底好惘然。 其实温霁知道自己可以不为高靖柯解惑,就算他假装没听见转身就走,高靖柯亦不会介意。 他抬起手轻轻抹了抹眼角,手背皮肤有一小片变得湿漉漉。 只闻一声叹息融入了夜风之中:“我不知道。”
第15章 15 === 要说高靖柯有多相信温霁的话,见不得。 在他看来温霁是一个将发誓当作食生菜的人,向来想一出是一出,说过的话信一半便好。 就算程柏森生日宴当日突发“意外”——温霁从天而降杀入宴会场地,高靖柯亦坚信自己不会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只会觉得果然如此。 这种过度自信令高靖柯的杯弓蛇影症状加重,以至于他在生日宴当天极度疑神疑鬼,然而现实却将他的脸颊打得肿如猪头,直到宴会结束他也没有看见温霁的身影。 高靖柯这般不自然的表现没能逃过旁人的眼睛,而第一个前来调侃的人正是他的妹妹。 高婕在他的身旁嬉皮笑脸,问道:“你今天怪怪的,时不时往大门方向看,在看谁呀?” 他当然不承认:“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高婕只是随口一问,见高靖柯不愿说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想法,与他随意闲聊几句后便挥挥手作告别。 高靖柯望着妹妹像花蝴蝶一样扑进好友怀抱里,不禁嘴角上扬。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男声:“你和高婕和好了?” 高靖柯被吓了一跳,一脸惊恐地回过头:“一点声音都没有,被你吓死。” 程柏森站在他身后一米处,表情无奈:“你心有鬼吧。” “当然没有。” 高靖柯摇头否认,然后才想起回答刚才的问题:“我和她现在正处于休战时期。” 程柏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之后他没有再说话,安静地垂眼俯瞰着楼下大厅。 高靖柯站在程柏森的身旁,陪着他一起看,嘴巴倒是停不下来:“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等下我们要不要去续场?刚才陈闻鑫还说打算散场后去打牌,他有没有和你说……” 程柏森打断了他:“说了,我说下次再聚。” “好吧。” 程柏森突然说:“你今天心不在焉得很明显。” 高靖柯表情微变,干笑了一声:“被你发现了。” 程柏森不是高婕,这人不仅不好糊弄还聪明得令人头痛,胡谄一通是没办法将这个话题翻篇。 更何况高靖柯根本不打算瞒着程柏森。 程柏森尚未开口问,他便已经老实交代:“我怕温霁会突然出现。” 程柏森问:“什么意思?” “他说他不会来,我不相信。”高靖柯绷着脸,“然而事实证明他没有骗我。” 程柏森睨他:“他现在人都不在国内,怎么来?” 高靖柯一脸狐疑:“你怎么知道的?” “他昨晚才发了朋友圈。” “哦,怪我不怎么看朋友圈。” 高靖柯啧了一声觉得有些丢人,手掌下意识地往裤兜里摸,摸空后才反应过来今天没带烟。 他尴尬地放下手,表情复杂:“是我反应过度了。” 高靖柯知道自己对温霁抱有极大成见,甚至还有些妖魔化,以至于他对程柏森和温霁见面这件事过度紧张,但他一时半会儿真的改不了,毕竟没有人会希望好友和有过节的人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时候他不得不承认程柏森和温霁在某些方面颇天生一对,谈了大半年说掰就掰,你走阳关道我走独木桥,两颗心狠到一块去了。 他连皮毛都学不来。 高靖柯皱起眉:“心烦,想抽根烟。” “没带?” “忘车里了。” “那忍着。” 高靖柯有点犯烟瘾了,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也不怕你笑话,你和温霁的那件事,对我来说太冲击了,我是真跨不过心里那道坎。” 程柏森挑了挑眉:“第一次知道你恐同。” “那倒没有。”高靖柯面色凝重,“只是恐温霁。” 程柏森这位听众当得极为合格,明明是当事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甚至还在高靖柯说完后笑了一声:“他又不会吃人。” “你们当时还在我面前……算了。” 高靖柯双手撑着栏杆,力气大到快将木头捏碎,一脸接受不了现实的表情。 程柏森似乎想到了有趣的事情,几不可闻地轻笑了一下:“他如果知道你现在的反应,估计会笑出声。” “什么?” 程柏森说:“当时他是故意的,因为知道你在看。” 高靖柯又回想起了自己亲眼目睹的那个吻,天知道他看见好友和温霁接吻时有多震惊,当天晚上辗转反侧根本没能睡好觉。 高靖柯的脸色更难看了:“心真黑啊。” 他又问程柏森:“你都记得啊?” 程柏森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过了一阵子才说:“都记得,只是想不起当时的心情了。” “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就算见面了又会怎样?你是怕我和他余情未了,还是怕我和他见面后会将场面搞得很难堪?” 高靖柯哪能想到当事人会这么直白,他被惊得猛然转过头,只见身侧的程柏森面色淡然,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绪。 程柏森接着说:“吵架倒是有可能,毕竟我和他昨天晚上才吵了一架。” 高靖柯一脸茫然:“什么?吵架?而且为什么你们昨晚还在联系,不会真是余情未了吧?” 程柏森没有接话,用行动表明了自己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任由高靖柯在旁好奇得抓心挠肝。 他看着好友憋屈的表情不由觉得好笑,忽然有些许理解温霁故意为之的恶趣味。 与此同时程柏森也想问,为什么? 昨晚看见来电显示时他也觉得很意外,但意外之余还是接通了电话。 程柏森原本以为温霁的来电是有大事,却哪能想到接通电话之后半件正事都没听见,只听见一个酒鬼在自己耳边发酒疯。 温霁在电话中前言不搭后语,程柏森听了半天才将他七零八落的话语拼凑成句,听清之后他很无奈:“你就为了这件小事哭了半天?” 温霁那端沉默了数秒,再出声时哭腔浓过滔天黑墨:“什么叫做这件小事?这明明就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我快气死了!” 程柏森将手机放在桌上,叹了一口气:“你只是没有钓到鱼。” 温霁吸了吸鼻子:“我不仅仅是这次没钓到鱼,我已经连续空军三天了。” 程柏森没忍住笑了一声。 他的笑声其实很轻,奈何温霁耳朵太尖听得一清二楚。 下一瞬温霁挂断了电话,通话戛然而止。 程柏森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摇了摇头,就在他刚打开另一份文件的时候,桌面上的手机忽地再次振响。 程柏森松开鼠标,接起电话:“说。” 温霁瓮声瓮气地说:“我生完气了,原谅你了。” 程柏森的动作一滞,随即一声叹息:“温霁,你认错人了。” 喝醉后的温霁反应很迟钝,足足五秒后听见他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啊?什么意思呀?” “我不是他。” 温霁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往常程柏森早已挂断了电话,但他今天格外有耐心:“我不是你男朋友,你听明白了吗?” 温霁显然没有听明白:“噢——” 程柏森沉思片刻,心道算了。 傻子才和醉鬼讲道理。 至于后来为什么会开始吵架,程柏森思来想去只能用“莫名其妙”作为答案。 如同他们曾经的数次争吵,这一次争吵的导火线被引燃只在眨眼之间,旖旎的氛围在瞬间烟消云散。 温霁的反应比平常慢了一拍,他后知后觉耳边的声音并非来自自己的爱人,当他意识到这件事后,急忙像小刺猬一样竖起了浑身的尖刺。 脑袋晕乎乎的温霁损起人来丝毫不含糊,然而程柏森面前的电脑上有文件尚未确认,他实在没办法分太多时间给温霁。 想摆脱一个遥远的醉鬼对程柏森而言太容易,战火在短暂的唇枪舌战之后悄然停歇,程柏森匆匆应付完便挂断了电话。 安静下来的手机被他反扣在桌上,温霁的号码在当晚没有再亮起。 让这通电话被高靖柯知晓纯属一时嘴快带来的意外,除此之外程柏森不准备说太多,任由高靖柯旁敲侧击,他也没有透露半分详情。 这件事在程柏森眼里不过一段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的小插曲,天一亮他们便再无交集,就像温霁喝醉到一定程度时必会断片,然后醒来时就会将醉时发生的事情忘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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