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次回头想要查看,却发现自己的身后空无一物。 霍扬也注意到了阮秋的异常,他转过身去,盯着他们身后幽微的角落,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我总感觉有人在看着我们。” 阮秋拧着眉头,轻声说道,“是我的错觉吗?” 霍扬没有说话。 他盯着他们身后的某个角落,静静地看了片刻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饱含讥讽的笑。 “没事。” 霍扬微笑着、示威一般揽住了阮秋的肩膀,非常亲昵地拥着他,向他停车的地方微微地抬了抬下巴,“我们走吧。” 接下来的几天,阮秋过得很平静。 不过,这应当是客观上的平静,或者说,是在他人眼中的平静。 霍扬选拔的结果出来的那天,要比阮秋开庭的时间要早。 虽然这事和阮秋没有直接的关系,但阮秋却是倍感焦灼。 选拔出结果的那天早晨,阮秋甚至都不打算买早餐,因为实在是没有胃口。 但最后还是在阿婆的劝说下买了几个包子和一杯粥,心事重重地去店里。 他焦急难安,包子咬了两口扔在一边,南瓜粥也只喝了几口。 阮秋没心情吃东西,他整个人都是心不在焉的,一直抱着手机等着霍扬给自己打电话。 “怎么样?” 接起电话的阮秋声音比霍扬都焦急,“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 霍扬说道,“初选过了。” 阮秋一刹那间都觉得有些恍惚。一阵喜悦爬上心来,几日里毫无所知的疲惫也在此时宛如潮水一般涌上身体。 “恭、恭喜你。” 阮秋有些语无伦次,絮絮叨叨翻来覆去讲了很多。霍扬一直在对面安静地听,最高兴的人,此时此刻倒更像是阮秋。 霍扬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恍惚。仿佛被选进去的不是他一样。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阮秋说道,“其实、你本来就有这个实力的。” 对面突然安静了。阮秋听见很轻的一声呼吸声,然后很快他便意识到也许自己说错了话。 ——霍扬似乎根本不想谈起他们的曾经。 好像那是一段耻辱。 阮秋想,他应该一直记得的,这是霍扬的逆鳞。他为什么总是不记打地试图侵犯对方的领地? 也许他还在期盼着些什么。 期盼着那天晚上在车里的那个吻,对他们来说,会有点更特殊的含义。 但也许是没有的。 阮秋意识到,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犯过什么样的错,但是霍扬并不打算原谅他。 或者从一开始,霍扬就没给过他这个机会。
第52章 “也许吧。” 终于,霍扬打破了这死一样的寂静,说道,“这只是初选。” 阮秋如梦初醒。他愣了一下,呆呆地接着霍扬的话向后问:“……那初选选了多少人?” “五个。” “哦……”阮秋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急切地问道,“对,那……那许磊怎么样?他进去了吗?” 霍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他也进了。” 他先是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道,“不过,最后只选一个人。” 阮秋愣住了。 ……只选一个人?那岂不是说,霍扬和许磊不可能两个人同时被选中,必然会有一人被淘汰? “这……” 阮秋突然说不出话来了。他从前没有太深入地接触过竞技体育,只知道那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现在阮秋突然感受到,竞技的魅力之后又是怎样一件残忍的事。 他想了想,想起许磊,又看着眼前的霍扬,觉得这确实让人难过。 阮秋想安慰霍扬两句,但话还没到嘴边,只出了一个音节就戛然而止了。 他看着霍扬那副平静但是冰冷的面容,懊恼地想,他现在最该操心的还是自己。 到底霍扬是怎么看自己的,到底在自己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发生过什么,许磊才会对自己那样的抵触厌恶。 阮秋无不痛苦地想,霍扬的决赛会有确定的名单,而和霍扬的这场“对弈”里,霍扬愿意给自己一个知晓答案的机会吗? 阮秋时不时会去霍扬训练的地方远远地看着。 他现在进A大比之前就更方便了。打印的图文店装修起来快,又有学校里的专员来指导施工,阮秋没费多少心,甚至还招了两个大学生来店里兼职。 霍扬训练的那些东西阮秋看不懂,他站得也远,就瞧见许多古怪的障碍器械,还有许多看不清的小人。 阮秋每天就悄悄地躲着看,直到一天他看得心满意足,肩上却落下一只手。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阮秋愣了一下,回头,呆了一下,很惊喜地开口:“学长?” 段樾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阮秋竟然全无察觉,更不知道段樾已经来了多久。 “我路过。” 段樾像从前那样温和地笑笑,“店里装修得怎么样了?” “挺、挺好的。”阮秋羞赧地一笑,心里有些惊讶。自己没有和段樾说,段樾怎么知道店里正在装修的? “你喜欢吗?” “嗯……嗯?”阮秋不明所以地看向段樾,“喜欢什么?” 段樾温柔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似乎含着笑,但阮秋总觉得那笑意是浮在上面、未达眼底的。 他像是不经意地提起来:“门店的装修啊。” 阮秋没想到这个段樾都知道。 门店的装修没让阮秋出钱,A大来和自己交接的人十分客气地告诉自己,只要自己向A大交一笔入驻的费用,装修一切都是由A大校方负责。 校方给了自己三个方案,那几个方案都看得出是用心设计的,阮秋纠结了很久,才从中选了一个。 “喜欢。”阮秋说道,“我挺喜欢的。” 段樾闻言嘴唇勾了一勾,意味不明地露出一个笑容来:“那就好。” 他停顿了一下,话题自然而然地从打印店转移到现在的场景来,“你的店不在这片校区吧。你怎么跑西区来了?” “啊……” 阮秋一下愣住了。他来西区当然是为了偷偷看霍扬训练。 他想了想,说道,“我、我想逛逛校园。” 段樾微笑道:“你要是想逛可以打电话和我说,我带你去逛。” 他双手悠闲地插在兜里,眯着眼看向阮秋,是很让人舒服的笑容,“你现在有空的话,我带你去北苑的图书馆逛逛?那边三楼有个毕业生的纸艺术展。” 阮秋纠结了一下。他的目光从不远处的黑点上收回来,段樾却直接顺着他的方向看去,目光直直地落在操场上,像是心领神会一般:“你是在等什么人吗?” “不、我没有。” 阮秋下意识地否定,他抬起头,对上段樾的眼睛。 不知怎的,对方的神情明明很温和,但在阮秋看来,却有一种能直接穿透自己的锐利。 “那一起去逛逛吧。” 段樾微笑着说道,“都好久没有和你说过话了。” 阮秋对于这种展览一直以来都抱有很大的兴趣。 他知道自己也许是有些附庸风雅,那些展览他大多也看不懂创作者创作本后的本意,但是阮秋却也觉得那些饱含着创作者心血的作品,在灯光下都熠熠生辉。 阮秋本来心里还想着段樾会不会已经知道自己喜欢霍扬,但这点想法很快就在看到展览里各种纸艺术品后,被眼前的景象夺走了注意力。 段樾望着他,嘴角微微浮起一点淡淡的笑。 阮秋感觉到这一切都是非常的新奇。 他边走边看,即便好奇,也很守规矩地用自己的手抓着另一只手,不允许自己去触碰那些在他看来弥足珍贵的展览品。 许多学生在这里拍照打卡:那是一只巨大的纸玫瑰,由很多小的纸雕玫瑰拼接在一起,纸张浮现出玫瑰花瓣的细微纹路,但仔细看便能发现,上面并不是纸张自带的颜色,也不是纸张自带的纹路,而是顶灯投射下、颇具迷惑的图案。 旁边做了一个巨大的花墙,有人上前从光幕下拔出玫瑰,鲜红如血的艳丽花瓣在离开打光后,像是瞬间枯萎,变得黯淡衰败。 阮秋看了一眼段樾手中的花,纸张的颜色变成了草纸般的颜色。细腻的花瓣纹路消失不见,甚至还变得有些粗糙。 “你看,这便是具有迷惑的假花。” 段樾声音淡淡,“外表艳丽惹人,也许带些甜言蜜语,但实际上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阮秋总觉得他似乎意有所指,便抬起头看向他。 段樾继续说道:“而你如果认真去看,就会发现不过是一朵枯萎的劣品。没什么值得人喜欢的。” 阮秋“啊”了一声。 段樾善解人意地说道:“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阮秋摇了摇头。他指了指墙上的标语,提醒段樾,“这里禁止大声喧哗。” “……” 段樾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他似乎很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来,像是很无奈地说了一句,“好吧。” 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看到段樾和阮秋拿了一枝花,邀请他们填写了一份问卷并且做了登记。 阮秋有些害羞,不好意思地说自己并不是这里的学生。但办展的人员却相当的友善,依然把花给了他,并神神秘秘地告诉他有意外的惊喜。 直到他们走到室外,阮秋才明白惊喜是什么。 那朵离开顶光便迅速“枯萎”的花,此时在室外自然光下又重新舒展开来——那只是用最普通的白纸折叠出的玫瑰,没有细腻的纹路,也不是张粗糙的草纸。 这个“惊喜”确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因为大家都没能想到,原来展览本身除了顶光,还有其他的,大家都没察觉到的另一层光源。 阮秋仔细端详着花,对段樾,放慢了语速,轻声说道:“你看,它不是盛开的花,也不是枯萎的花。这才是最真实的它的样子。” 他说道,“你刚才并没有看到它的真实。” 段樾脸上的笑容有些摇摇欲坠,像是下一秒就要裂开了一样。他似乎很短促地冷笑了一声,但那点声音很快又收敛了起来。 他冷冷地说道:“是吗。” 阮秋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他感觉段樾好像生气了。 但这个插曲实在微不足道,和阮秋这段时间经历的比起来,都实在是太不起眼。 杨薇兴奋地给阮秋打电话,告诉她,检察院已经决定提起公诉,自诉转公诉成立,并且法院也决定要两案合并审理。 阮秋很快就忘记了那天段樾情绪的动荡,他的心思一门扑到了案子上,和杨薇一起准备着当天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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