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空气嗡鸣震颤—— 久久不止。 金色子弹刺破空气,以及无数人的眼睛,所有的画面都被印刻静止。 一声巨响之后,一道高大的人影闪过,接着是子弹没入身体的恐怖闷响声。 而就在这一秒之间,病房里面的保镖冲了出来,“Sir!快放人!少董来电,他已经在出电梯,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拦!” 林奚直直被压得趴倒在地面,而他身上,覆着一道仓皇凌乱的高大身影,将他严严实实挡在身下,而那人的肩膀上正汹涌地渗着血。 看清来人是谁之后,所有人都愣住了。而就在此刻,急救室的门打开,有什么被推出来,是谁的心跳在响! “滴、滴、滴———” 之后,长长久久的平稳停止声。 接着就是真的兵荒马乱。 场面纷乱无比,方家的人赶紧上去把自家少爷小姐扶起来,接着开道帮他们把着急救室的门,而闻家的保镖疯狂喊来医生,紧随其后是推着的移动病床:“少董!”“闻总!”“快点,快点救人!”“叫医生!” 赶来的医生把压在林奚身上的人抬开,闻傅已经嘴唇开始泛白,眼睛却窒息地盯着急救室的走廊。 瞳仁漆黑。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 谁都没看清他怎么从电梯里出来,又怎么从众多人里一眼看到被包围在中间的林奚,又是怎么撞开他,怎么在毫厘之间毫不犹豫的帮他挡了那一枪。 子弹穿臂而过。 可没人再有空闲去追究那些。 林奚也只是怔愣了一下,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跟他没了关系,刚才是什么东西停了?是什么不再响?为什么急救室不救人了?为什么把人推出来?那是谁,他为什么不认识?他们又为什么要用床单蒙上她的头?为什么?!为什么! 他摸索着站起来,起初是扶墙走过去,接着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慢慢变成跑,然后变成了疯狂奔跑—— 与他擦肩而过的,是一名年长的医生,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子,路过他时,面露愧色,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可惜是意大利语,林奚听不懂。 太好了,多好啊! 林奚边跑边想,他几乎高兴的笑出来,他听不懂这句,他什么也听不懂,那就不会有坏消息了!太好了,太好了啊!可他为什在哭。 不知道为什么,到最后,只剩他一个人在跑。 廖在野和方甜甜起初陪着他一起跑,而听到这句话之后,他们不由自主顿住脚步,停了下来。 林奚听不懂,但他们能懂,那医生说的是一句话,两个字,“节哀。” 闻傅望着那竭力奔跑的背影,心里只剩下一团漆黑,不敢动弹,直到那个医生跟他擦肩的医生走过来,低头说:“抱歉,我们已经尽力。” 闻傅顿了几秒,看着费南德。接着,没有丝毫犹豫地起身,完全不顾自己肩膀上的伤口,结果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周围人把他扶起来,他连骂人的脾气都没有,他嘴唇在发抖,疯了一样挥开众人,嘴里低念:“滚开,都给我滚开,滚,滚!” 费南德叫人把他重新架上病床,示意医务人员给他先做紧急止血,他堵在床边,“闻先生,姜女士临走之前,有留下东西给你,并有话叫我转告。” 闻傅整个人在恍惚和窒息中拉扯,听到这一句,才抬头。 费南德把手里木盒子递给他,尽量准确的转达:“姜女士只留给您一句话,听翻译,好像很简单。她说,‘以后,他就交给你了。’” 木质的盒子,沉沉甸甸。 抱在怀里,叫闻傅彻彻底底喘不过气。 费南德没再多说,想了想,只道:“她是笑着离开的。” 闻傅没有任何他颤抖着,剧烈的颤抖,然后用那只没伤的手按住那木盒子,按上有些发锈的廉价铜锁扣,那是鸳鸯锁,轻轻巧巧,他却几次都拨不开。 可这种场景,周围没人敢动手帮他,甚至没人敢说话,只能远远站着,看着眼前略显滑稽的一幕,尽管谁也笑不出。 远处的那道身影,终于连滚带爬跑到了门边。 这时,咔哒一声,手里的锁扣突然开了。 红木盒子里,是一个老式绒布袋,上面绣着百年好合的字样。 闻傅木然将它打开。 那是一根红绳。 红绳编的手链,中间嵌着足金纹饰,花色是老旧过时的样子,格外土气,尽管被尽心保存着,但因为放得太久,已有些发黑。 其他人不懂,闻傅却一眼就能认出,这根林奚那条是正正好好的一对。 他仿佛死了。 可他怎么还没死。 脸色又青又僵,呼吸也没有,心跳也停。 周围有人开始叫他,而他就像被屏蔽了一样,什么也听不到,只是紧攥着那条红绳。 再久下去,就连费南德都开始恐惧,叫他:“闻先生,闻?Lord!快,急救,推急救!失血过多的暂时性休克!” 话音刚落,却不用他们动手。 闻傅自己动了。 因为同一时刻,他目光里那个瘦弱的身影“腾”地一下扑跪在地上,急救病房里,终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恸哭。 “妈—” 闻傅猛地吐出一口血,整个人从病床上栽了下去。 ---- 走到这一步,说不清是谁可怜,是谁活该。唉。 跟大家道歉,我原本的开题答辩延迟到了7.2,这段时间就不停加塞各种论文修改,更新时间不稳定,抱歉。还请大家看在我更足漏更天数的字数的面子上,不要怪我??。ps,之后就没有刀了,我发四!(没开文前我一度以为自己是个甜文写手,救命。)
第61章 【61】逢送 === 自那日之后,阴雨连绵,三日不绝。 港城和伯尔克难得的气候统一,像是某种祭奠,垂头悲泣。 湾流G650原本被安排在伯尔克的停机坪,等着接回某个活生生的希望,但至今却都停在那里,不会再有人登上去。 廖在野和方既甜陪着林奚乘着客机带姜淑曼的骨灰回港,隔日之后,在郊区的旧墓园下葬。 傍晚时分。 港城的老街区,楼下老旧的路灯已经坏得差不多,一到晚上,几乎看不清楼下。 16层的房子里,林奚蜷缩在床上,怀里抱着姜淑曼的骨灰盒,灰蒙呆滞的张着眼,眼泪无声麻木的接连流进被子里,他的世界没有了。 廖在野和方既甜陪了他两天,到下葬的这天早上,廖在野早早下楼开车,天还昏麻,方既甜看着时间差不多,轻手轻脚过去,敲响了卧室门,小声说:“奚哥,你醒了吗,时间差不多了。” 小姑娘这几天经历了原本这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事情,变得有些胆小和少话,但不自觉地沉稳了不少。 里面没动静,方既甜皱眉,“奚哥?我进来了。” 她按下门把手,一开门,就看见林奚衣着整齐地坐在床边,一身肃黑的衣,苍白疲累的脸,怀里抱着那个木盒,不知道已经这么坐了多久。 方既甜看见他这幅样子,眼泪当即就冲进眼眶打转。 她的年纪和家世,从来从来没如此直观地体验过生命无常,也没见过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刹那间无力逝去的感觉,林奚那天狂奔到急救室,然后瘫倒跪在地上痛哭的那一刻,她也当场跟着泪奔,咬紧嘴唇哭得止不住,最后是被廖在野狠狠捏住肩膀安慰才停住的。 而林奚却没有。他没有没有靠任何人的安慰,只是跪在病床前崩溃大哭了很久,那身影无助羸弱到叫人看了都心疼,直到最后,连医生都开始摇头,廖在野实在怕他哭坏了身体,过去,想要盖上遗体的白布的时候,林奚却拦住了他的手。 他自己站了起来,带着通红的眼睛,亲手为母亲盖上了床单。 只是他站起来的那一刻,方既甜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跟着一起离开了。 她说不明白那是什么,就好像站起来的只是一个壳子,里面空空荡荡,跟以往那个坚强又有希望的林奚消失不见了。 卧室灯没开。她抹上墙去按开关,但顿了一下,没按开,而是走过去,拧开了床头那盏昏黄的小灯。 床头上静静躺着一套孝服。 方既甜看了就忍不住流泪,但她还是伸手去拿起那套衣服,趁转身的时间,抹掉了自己的眼泪,她拿过来,对林奚说,“哥,我帮你穿。” 林奚不动,方既甜等了等,咬了咬牙,主动过去,仔细地帮他穿好。 金枝玉叶的小姐,她不懂这些,却用这两天很用心的学了,从头到身,没有一点点错漏。 穿好了,她站起来,对林奚说,“我们下楼吧,阿姨……” 她有几分说不下去,一滴眼泪直接掉了出来,她偏过脸,“该送阿姨回家了。” 林奚终于有了些反应,他站了起来,声音淡地不像是人发出来的,“走吧。” 高调的跑车换成了全素黑的轿车,或许是想让逝去的人最后再看一眼这每天生活的地方,轿车开的不快,甚至有些慢,但最终,也还是在四个小时之后,开到了那片旧墓园。 原本廖在野能够安排更好的墓区,但林奚却拒绝了。 他的家曾经就在这一片荒凉带,破旧的平屋,开门不远就能走到这片墓园,当时姜淑曼还年轻,却已经饱受生活折磨。在某天被他那个赌鬼父亲打得浑身是伤,带着他逃出来的时候,路过这里,他有些害怕。她却停住,温声笑说:“不怕,如果以后妈妈走了,不用多好的地方,你就把我葬在这里,这样妈妈就能一直陪你,让谁都不敢欺负我的孩子。” 穷苦人家,没什么朋友。林奚也没通知谁,所以此刻墓园前面站着的,只有他们三个人。 姜淑曼生前爱干净,家里总是一尘不染。林奚低着头,一点点擦干净了殓槽里的灰土,连缝隙都没放过。 方甜甜想上去帮忙,被廖在野拦住。他站在一边,看着林奚认认真真打扫,什么都没说,只是适时地递上替换布。 他打扫的不急不缓,也没人会催他。 终于打扫完,林奚跪下身,亲手捧起骨灰盒入殓,盖上石盖的那一刻,他身形恍惚了一下,却没哭。 或许是这三天早就把眼泪流干了,又或者,他不再惧怕离别和死亡。 他跪在墓前,缓慢,而沉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起来,转过了身。 “节哀。”廖在野沉痛道。 方甜甜声音还带着哭腔,却也很坚强懂事地跟着:“奚哥,节哀。” 天色已经明起来,虽然是阴天,但已经快中午。 林奚垂眸,郑重沉沉地说:“谢谢。” 他真的很感谢这两个朋友,只是事到如今,他除了口头上的感谢,已经没有其他任何东西能够回馈,他衷心希望他们余生顺遂,平安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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