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在伯尔克的时候,伯母讲,她还有想看的风景未看,想尝的东西未尝,你去代她看一看,尝一尝。” “我不会再打扰你,祝你余生年年岁岁,平安,幸福。” “再会。” 林奚看着窗外雾蒙蒙的天空,良久放空。 · 一个月后,云城雪山。 “阿叔,上山还要多久?”年轻人问。 一个背包大叔笑呵呵的往下走,看见他,热情道:“上顶啊,那还要好一段呢。小伙子,你这身体单薄的哦,有没有氧气罐,我还有个多余的给你?” 林奚笑笑,“谢谢阿叔,我有的。” 大叔把包往上颠了颠:“嘿,那就好,能爬多久爬多久啊,你现在才到山腰,山顶上那风景是不一样,我看还有人靠近山顶的地方扎寨呢!去吧,去看看!” 林奚也紧了紧自己的包:“好,多谢!” 他修养了一个多月,没有人再来打扰他,恢复的很快,前几天出院之后,他想了想,离港城最近的雪山就是这里,他摸摸心口,那里放着姜淑曼的照片,往上攀爬。 快到山顶,风声很急,他喘得有些厉害,只能靠在石壁上休息。 一只手伸出来,递给他一个保温杯。 “别大喘气,很容易过氧。” 那是一道年轻,略带冷淡的声音。 林奚接过杯子,道谢,然后抬头看过去。 对面也是个年轻人,只是身体素质一看就好他太多,高他一头,肩背宽阔,肌肉紧实,登山服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戴着墨镜,他甚至没有用手杖。 “不客气。”那青年说,“看样子,你不常爬山。” 林奚缓过来一些,“确实,之前工作太忙,现在才知道,没什么外出看风景的机会。” 那人点头,跟他闲聊:“做什么工作?” 林奚笑笑,“演员。”接着又补充,“不过那是之前了,之后,还没想好。” 那人一愣,“不想做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说,“演员不是挺好,光鲜亮丽,钱又多。” 林奚看向远处,声音恬淡,“我以前也这么想,但现在回头看,是因为那时候我需要很多钱,也有自己一份贪心。现在,我不用太多钱,也没什么贪图的,这么一想,那些东西也没那么好,还不如眼前这片山雪来的美。” 那人随便点头,像是同意,说:“不过如果是随便爬,其实到这里就可以了,山顶风景跟这儿也差不多。” 林奚笑笑,不语,却准备往上走。 那人也不跟他多说,一场偶然的邂逅看来就要到此为止。 临近山顶的地方,快要落日,太阳滑进云层里,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霞光。美的叫人惊叹。 林奚放下保温杯,刚想跟他告别,看见他从身后的帐篷里拿出一个相机,开始捣鼓,又顿住脚步好奇,“你是摄影师?” 那人头也不抬,用相机对着云层抢拍了几张,“算是。不是专业的。” 恰逢一只鹰掠过林奚身侧,那人瞬间调转相机镜头,对准林奚的方向,按下快门键。 闪光灯一打而过。 在俩人眼前惊破开,然后定格。 画面里的少年神情意外,一手呆呆举着,苍鹰锐利的双目凛过他肩头,振翅向更远的山峰飞去,少年身量单薄,却肩背笔直。 那凌厉的身影跟少年面上的惊诧略显反差,但仔细看,却跟他眼中的坚定像是一种无声的呼应,他的眼底是完完全全的波澜不惊,居然有些阅尽千帆可近平淡的意味。 少年,雪山,雄鹰,它们在某种画面中极具美感的融成一体,仿佛他就是从雪山之巅走下来的人。 雄鹰掠影而过。 画面又变得鲜活起来。 掌镜的人却像是有些出神。 林奚笑笑,准备用一句“再会”跟他告别,山顶的风景,他还没有看。 可就要在他要离开的时候,那人却拦住他:“等等。” “还有事吗?”他回头。 那人道:“你的眼睛很有故事。” 林奚没说话,不解地看他,那人又说:“你确实不该困顿在低层次的名利场,他们在浪费你。” 林奚越听越糊涂,也有些不耐烦,太阳过几个小时就快落山了,他再晚上去不知道还看不看得到雪景。眉峰聚起,“抱歉,我还要……” 那人却打断他,“这条路上不了山顶,你路走错了。” 林奚一怔,拿出地图,“不可能,我刚才碰上几个人,他们说了上山顶走这里。” 那人道:“人云亦云而已。他们说了,却没一人上去过。这里最高的山顶,我去过,也可以带你上去。” 林奚挑眉,收起地图,“你什么意思。” 那人笑笑,十分坦白道:“其实我是个导演。” 林奚无所动容,那人也不在意,说:“我来这里是为了新剧本采风,你眼里的故事感很触动我,我想邀请你做我的男主角。” 林奚心想,他分明已经谢绝了很多次。 正要再次开口拒绝,那人摆手,拦住他,“别急着拒绝。你不想做演员了,我听到了。但我希望你想清楚,你是厌恶演戏本身,还是厌恶那个虚假鎏金的名利场。如果是前者,那我不再多说,如果是后者,我可以跟你保证,在我这里,你能感受到得只是最单纯的艺术享受和灵魂归属。我只是一个讲故事的人而已。” 他说完,笑了笑,“不过如果你只是在撒谎,仍旧喜欢钱和流量的话,那最好再斟酌一下,这些东西我可能真没办法给你。” 林奚看着他,经久不动,他竟然真的有些被这翻话震到。 其实他内心无比想脱离那个旧的圈子,只是厌恶跟过去相关的一切,演戏依然能给他带满足感和成就感,这件事的本身,他是喜欢的。 那人似乎看穿了他的犹豫,胜券在握似的,上前一步,脱下手套,向他伸出手,“山顶的风景,我带你去看。欢迎试镜。” 林奚怔愣片刻,不由自主的搭上他的手,“抱歉,我没带名片,我叫……” 那人握住他,满意地笑起来,“不用。我认识你。林奚。” 林奚当即一愣,抬起头仔细看他,心想自己应该也没有火到雪山顶上都有人认识的程度。 疑问没说出口,那人却已经明白他,伸手,拉下自己围着下半张脸的蓝色薄巾,又摘下眼镜,“初次见面。你好,我是方既白。” ---- 终于!!! 感谢诸位!笔行至此,话不多说了,贴贴! ps:我已经预见到了明天他们重逢的场景: A:“诶影帝大人你认识那个那个,端着酒杯的那个,港城闻家的太子爷!” 林奚:“哦,港城,闻先生。不认识。”
第64章 【64】朱丽叶玫瑰 = 两年后,海市。 莎翁格勃话剧院,一辆悍马急匆匆的刹停在门口。 方既白风尘仆仆跳下车,一身灰色西装,一看就是从某个会议上脱身赶过来,怀里抱着巨大一捧鲜花。 剧院门口早有人在等,是个年轻开朗的小伙子,看见他远远招呼:“哎方导,您可来了,再晚寒哥就要生气了!” 方既白整了整领带,跟着他大步跨进去:“集团一群股东围着我挑毛病,头都大了。怎么样,到哪儿了?” 小伙儿给他推开门 ,“过大半了,再有半个小时就该结束了。” 金色的大厅里,上千人的座位,却座无虚席。观众神情专注,所有目光都被舞台上的演员牢牢吸引,谁都没有分心发现,这里有两个人推门进来。 台上是个极为年轻英俊的少年,脸上画着华丽有古典的舞台妆,翻花绅士的衬衫领袖点缀在复古的西装之外,他眸子深沉,神色轻松,嘴角惬意的带着笑,盘腿围坐在一场随意的酒宴在之中,周边围满了共同宴饮的朋友。 没人觉得他在演,只看一眼,就能瞬间被他拽入画面里。 这是由柏拉图《会饮》一篇改编的话剧《斯美》,大厅门口放着巨幅的海报,六个年轻演员围着一个看上去较为年长的男子坐着,然而如果仔细看下面的演员介绍,就会发现,其实被围起来那个男孩子,是所有人中年级最小的,但地位却最高。 【——奥斯特影帝、金榈奖影帝、柏林电影节新晋影帝,亚洲最年轻话剧白玫奖金奖得主,江岁寒。】 小伙推开门,方既白悄声进来,却没跟他着他去早就留出来的前排座位,而是随意靠在墙边,目光已经被吸引到了台上。 小伙仿佛已经习惯了他的随意,伸手想要把他怀里的捧花接过来,却被他不转目地躲开,随意比了个嘘声的动作。 舞台上,聚光灯变换打过去。 一束光管似的白灯,隐没了周围所有人,四周画面油画般逐渐定格,只有那一个少年,光打在他身上。 他拎着华丽的酒壶,摇摇晃晃站起身 ,给自己倒满一杯,与上一位说完话的人随意碰碰,一饮而尽,然后大笑着扔开酒杯,接上台词。 “……不不不,我亲爱的苏格拉底啊,”他笑得肆意,眼神透过虚拟地空气,看向某个东西,身量没有了形状,就算随意靠着围栏,也圣洁地像是神迹,“人见到那个美本身,这是人最值得活的阶段。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他,你就会知道……” “与他相比,”他走过去,在每个人面前都停留了一下,与他们对视,提着酒壶,碰杯,一个一个人说话,声音低沉,浑厚:“你的钱财、首饰、姣童,和美少年,统统不值得一顾。” 他仰头,将酒壶里的佳酿一饮而尽。 放下酒壶。目光逐渐凝集起来,那一道光带从他身上满满散射开,分落在其他几个人身上,只留下一道更明的光,打在他英俊的脸上。 倏尔,他像梦中突然清醒一样,转过身,疾跑着踏上了身后山巅一样的台阶,一把握住栏杆,猛地转回头,大声呼号着说:“我的苏格拉底啊!” “如果,一个人朝那里看,看到了那个一定要看的东西——” “如果——!”他挥舞着双臂,如同与看不见的神祗舞蹈,却凝重的对谁大喊,“如果他和它打了交道,这难道,是一辈子庸庸碌碌吗!” “——不!不!不!” 他大声高呼,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气氛已经被陡然集中起来,所有观众都不自觉地屏息凝神,坐直了身体,手指紧攥着衣服,眼睛紧紧盯着台上的少年,眼眶甚至蕴满了泪—— 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 “不。” 那少年放缓了些声音。确仍旧穿透力极强。 他下了两步台阶,眼神终于从虚空,落到了实处。看着下面的观众席,停在某个空位上。 第一排的空位。这是全场唯一一个空着的位置,也是正对舞台的最中心,最好的位置,但只要看过这个剧团的表演,就会知道,只要主演名字没换过,那么这个位置永远都是空着的,没人知道为什么。就连主演本人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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