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晓问他想做什么类型? 陶乐的手插在裤兜里看着行道树上挂着的灯光:“那晚跟你在卡拉OK聊天时,我发现我好像还是更喜欢解密冒险。” 今夜的灯光明亮得如同多年以前他喝醉了趴在余晓背上决定做游戏开发那时一样。 也许,余晓,确实是我的缪斯吧,他心想,不然为什么余晓一出现自己就突然有了方向。 “你比较喜欢的解密冒险游戏有哪些?”陶乐问。 “我想想啊,除了你们公司的那几款,暗黑点儿的吧,《Limbo》、《Inside》一类的,如果来一点打斗元素也不错。” “嗯。” 他们折返今天碰面的森大厦,又乘坐电梯上了顶楼,夜晚的东京果然很美,今夜的风、今夜的灯火、今夜的星辰、今夜的月亮,一切都让陶乐感到美妙。 这一切还给了陶乐一种预感,解开两人心结的时候到了,他已经不再想逃避。 时间已经过去足够久,他和余晓也成长到足以抚平任何伤痛的年纪。 过了今夜,他们的关系一定能平和地迎来新生。 灯色交织像一张巨大的网把每一栋楼都包裹了起来,陶乐很平静地问余晓:“这些年,你还会想到林麦吗?” “会。”余晓眺望着东京铁塔,淡淡笑了下:“你知道么?我从来不接高层项目。”他看向陶乐眼神很笃定。 陶乐的手撑着扶杆什么也没想,安静听着余晓接下来的话。 “前些年我一直在思考……是不是我间接逼他做出这个选择的?” “所以,程一说你被困住了,困住你的是这个吗?” “我没有被困住,”余晓摇了摇头,“刚才的话我还没说完,这几年我已经开始理解他了,他的世界失控太久了,也许离开是他唯一能控制的事吧。” “那你知道么?林麦最后见的那个人是我。”陶乐遥遥凝望着远方的东京铁塔,坦然说道。 余晓眼底的震惊一闪而过。 “知道那天晚上他和我说了什么吗?” 余晓只见陶乐的唇动了动。 “他说,你爱他啊。”
第74章 后篇-第七十三小 吐出这句话后,陶乐感到前所未有的释然,他不是为了从余晓这得到什么答案,而是想真正面对内心的阴影。 人在爱里的偏执就像亲手给自己捆上绳索,所以无论余晓给他任何答案都无法照亮这片阴影。 大厦高层的风很大,余晓缓缓问道:“你……被这句话困住了吗?” 陶乐摇了摇头:“只是告诉你,好像我就轻松了一些。” 余晓淡淡笑了:“我分得清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友情,和你在一起的所有日子都是真心实意的。” “嗯,我也是。”陶乐朝余晓伸过手去,“既然这样,今晚就算庆祝我们的关系迎来新生了,重新认识一下吧,Resound Studio,陶乐。” 余晓笑了下,伸过手去与他交握:“Vulcan建筑设计事务所,余晓。” 两人轻轻一握便松开了,陶乐抬起手腕看时间,已是晚上九点钟,便说:“那么今天……就到这了?” “嗯。” 余晓是二人乘上电梯后开始胃痛的,他不想让陶乐瞧出异样,但走出森大厦后还是疼得冒了一头冷汗。 陶乐招了辆出租车,此时余晓已经站不住了,正虚虚蹲在路旁,陶乐叫了他几声,他才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来。 陶乐走到跟前问:“喝醉了吗?” 余晓摇摇头扯出一个笑容:“我们顺路吗,你要不要先走?” “顺路,你比我近一些,等会儿先把你送到酒店吧。”说着,陶乐顿了顿,“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先上车吧。” 夜晚的光线并不好,陶乐看不清余晓的面色,以为余晓只是喝多了,于是直接坐到出租车后排,余晓跟在身后也坐了进去。 他刚挨着座位就把眼睛闭上了,腾出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按着腹部。 余晓的沉默还是让陶乐察觉出异样,陶乐拧眉看着他的手问:“胃痛?” “嗯,一点点。”余晓分出精力回复道,“喝酒的原因吧,没事,老毛病了,等回酒店吃点药就行。” 今晚他们的确喝了不少酒,但记忆里余晓不是喝多了会胃痛的人,陶乐说:“我怎么不记得你以前喝多了会胃痛?” 余晓痛得倒抽冷气,低声回他:“嘘,我睡一会儿啊,到酒店你叫我一声。”说完没几秒就睡着了。 陶乐望着余晓的侧脸叹了口气,接着眼神挪到车窗外,他零零碎碎想了些事情又仿佛什么也没想。 每盏路灯探进车内的光都移过两人的面庞,明明隔了六年的时光在此刻却如同只隔了一瞬。 出租车约莫行驶了十来分钟,驶过一个路口后,余晓的头轻轻搁在了陶乐的肩上。 肩部传来的重量使陶乐的心“嘣咚”了一下,旋即他想到余晓应该还没醒,否则一定会马上坐直身体,还会跟自己道个歉。 余晓靠上来没一会儿,陶乐就很清晰地感觉到余晓的汗把肩颈那一块布料都淹湿了,但怕把对方弄醒他不敢调整坐姿。 快到酒店时,余晓还是睡得很沉。陶乐思索片刻,压低声音跟司机交代行驶到自己住的公寓。 直到车停在楼下,陶乐才轻轻把余晓晃醒:“我们到了,你还是很痛吗?” 余晓忽略了这个问题,反而把重点放在自己靠着陶乐睡了一路这个事情上,刚想道个歉陶乐就下了车,皱着眉头站在车门旁说:“要道歉还是什么下了车再说吧。” 余晓下到车外,关上车门后弯腰扶着膝盖站了会儿才清醒一些,望着四周有些陌生的建筑问道:“司机没在酒店停吗?” “看你睡得沉,我就让他别停了,胃还疼吗?” “好一些了。” “还是吃点药吧,家里解酒的药没了,我去附近的药店买点,你站这等我,别走,我很快回来。” “我和你一起。” “不用,你就在原地站着,哪也别去,听见没?” 陶乐一副大家长的模样,余晓笑了笑:“嗯,听见了。” 药店确实很近,陶乐只离开了十分钟不到就提着个袋子折返了,方才走路走得急,他开口时呼吸有些重:“需要扶你上楼吗?” “不用。” 陶乐点点头领着余晓回到自己的住处,是一套面积挺小的一室一厅。 陶乐按亮玄关处的灯,转身把钥匙挂在墙面的挂钩上,又拿出一双家居拖鞋放在余晓面前:“你去卧室躺一会儿吧,我去给你冲药。” 余晓站着没有动,陶乐解释说:“别多想,只是让你随便躺一会儿,等胃不痛了会让你回酒店的,毕竟我这里只有一个房间。” “嗯。”应声后余晓进到卧室里躺在了陶乐的床上。 虽说是陶乐的床,但两人身上的气味很相似,余晓枕着陶乐的枕头丝毫不觉得陌生,就像是出海的渔船回到了停泊的港湾。 他没有开灯,胃依旧很痛,才一小会儿便又睡着了。 陶乐光着脚端着冲好的药剂进到卧室内,按开床头灯,轻声唤道:“余晓,喝药。” 余晓迷迷蒙蒙睁开眼,手肘撑着床面仰起半个身子,把陶乐递过来的药喝了,又躺了回去,这时他已醒了大半。 陶乐关了床头灯,夜空和窗外的灯火映得屋内带着些幽幽的蓝色。 他盘腿坐在床头边的地上,问:“你以前不是钢铁胃么,怎么今晚才几杯酒就这样了?” “职业性质,免不了要应酬。” “刚工作那两年?” 余晓的声音有些笑意:“这几年也一样,多多少少都得喝点儿。” 为了多拉项目多赚钱,余晓免不了跟开发商打好关系,想到余晓的胃病与自己有关,陶乐的心就沉了沉:“既然胃不好,你今晚也可以不跟我喝啊,我又不会逼你。” “今晚开心嘛,不是说庆祝迎来新生么?” 陶乐瞥了余晓一眼:“好些了?” 余晓侧过身来,在昏暗的屋里望着他:“嗯,好多了。” “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 陶乐无奈吁了口气,拉开被子把手掌贴向了余晓的腹部,那一处的衣服也带着些潮气,是因胃疼冒出的汗。 当陶乐温热的手掌贴到自己腹部时,余晓的上半身僵了僵。 陶乐把头靠在床边,揉了揉余晓的腹部,轻声问他:“这样会好受一点吗?” “嗯。”余晓的声音发着颤。 陶乐弯了弯唇:“那就睡会儿吧余晓,睡着了就不会疼了。”他缓缓合上眼皮。 太久没从陶乐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余晓犹豫着将手覆在腹部陶乐的手上:“晚安,陶乐。” 陶乐没有应答,已经睡着了。 余晓闭上眼心想道,我果然还是……贪心的啊。 凌晨五点,陶乐睡得昏沉沉的,摸了摸空荡荡的身侧陡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闷着头回忆细节,分明记得昨晚余晓跟自己一起回来的,嗯……先是余晓胃痛,接着两人一起回来的,然后他还给余晓冲了药,后来余晓睡着了,自己也歪在床边睡着了……吧? 不对,那我怎么躺在床上,难道又是我喝多做梦梦见余晓了? 在陶乐反复确认是现实还是梦境时,屋外传来了碗边磕碰的声响,他刨了把头发从床上起来走到屋外,看到余晓正站在厨房煮东西。 闻声,余晓偏过头瞟了厨房外一眼。 陶乐稳了稳呼吸走到跟前看,发现锅里热着的是牛奶。 “才五点,你怎么就起来了?”余晓笑着问。 陶乐心想,还不是以为某些病患自己回去了。 “醒了不就起来了。”他说。 余晓关了火,带着点笑意:“帮忙拿两个杯子。” 陶乐拉开柜门找出两个玻璃杯放到台面上。 余晓将锅里的牛奶分别倒入两个杯子中:“你现在酒量倒是越来越好了。” “比起大学是要好一些。” “还是少喝点吧,不然熬成我这样的胃,有你难受的。” 陶乐也不是真的想喝,但总控制不住想起余晓,所以只能放纵自己喝醉。他倚着墙端起牛奶用嘴呼呼吹着:“刚分手那两年,你……想不想我?” 余晓垂下眼睫:“你应该问我那两年什么时候不想你,那我会答:做饭的时候。” “因为做饭的时候就可以什么都不想,只消担心菜熟了吗,盐有没有放够。” 陶乐抿了一口牛奶没有说话。 余晓看着他,突然又笑了:“其实有时候也会想,如果你和我一起吃,会觉得好吃吗?” 陶乐缓缓“嗯”了一声:“我也会时常想起你。”只是我告诉自己新生活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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