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老师没听见?”任娜眼疾手快抱着她的小吃,问。 “大概吧。”我讷讷说。 虽然这回是我主动避开司昊的,但太奇怪了,他移开目光不看我,我居然会这样失落。 我就像一个企图用反常行为来博取关注,并用别人的关注来验证自己存在感的幼稚鬼。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会哭的小孩儿有糖吃”,可司昊不是我亲生的家长——或许只是隔壁叔叔,他看我可爱时就逗逗我,让我天真以为他既喜欢又包容我,可我向他撒泼,害他觉得烦了,他就会说我不懂事,也不会再满足我的愿望。 我的耳朵还有些烫,心里却像进了风。 这时,我们一行人的手机同步震动起来,是“联谊群”里有人在组织温泉活动。 以温泉为特色的旅游胜地,必然有不少“温泉山庄”,无论从装潢规模、温泉面积与种类以及服务上来说,都与民宿小院自带的小汤不可同日而语。 群里在统计要一起参加团购的人数。 陈礼和张薪征求司昊的意见:“昊哥,我们去不?” 司昊转而去问三位女生的想法,梁一晴和白霜表示都行,任娜最鬼机灵:“大家都去外面的温泉下饺子了,民宿里的小汤岂不是人少?要不我们回去泡吧?我看民宿那个汤才像天然的,还免费呢,泡完上楼就能洗洗睡!” 我原本有些期待泡温泉解乏,但这会儿心情不大好,相比之下更想早点回去休息,就第一个赞成任娜:“行。” 任娜还趁机笑话我:“社恐专用汤,适合你。” 我也还嘴:“不能去社牛专用汤,委屈你。” “你们呢,”司昊不再听我和任娜扯淡,他扭头去看剩下的人,见没有异议,就拍板,“好,那我们回吧。” 我下意识要问司昊坐什么车回,可话到嘴边又勉强忍住了,他见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再追问,偏过头打起电话。 我没参与毛康他们的谈天逗乐,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许久,吸吸鼻子觉得晚上有些冷了。 不多时,司昊打完电话:“我问了岑老板,他帮我们联系车,要等二十分钟左右,再逛逛吧。” 我微微讶异,完全不知道司昊什么时候留了岑老板的联系方式,就听司昊又说:“对了,岑老板说他闲着也是闲着,在后院温泉边架烧烤等我们,一会儿顺路可以带点啤酒饮料回去。” 众人:“岑老板人美心善啊!” 可我眼前却闪过岑老板上午待客时因不喜人多而微微蹙眉的神情,不由觉得岑老板也是个难以捉摸的人。 回民宿车上,司昊主动坐在副驾驶,和司机随意攀谈,了解就近的景点和美食,或许明天白天就会带我们去。 我因为晕车,坐在中排靠窗,车里的味道让我有些不舒服,可这会儿气温太低,任娜和白霜都说冷,我就没提开窗的事。 司昊却不过问旁人,把副驾驶车窗摇下一条缝隙,清新湿润的空气擦过司昊的面颊和脖颈,带着浅淡木质香气涌进我的鼻腔和肺,让我的症状得以稍稍缓解。 我不禁偷偷去看司昊那侧的后视镜,看镜子里司昊藏在昏暗路灯里不甚清晰的侧脸。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专门为我开窗,如果是,那他今天真的好奇怪,明明关心我,又避开我。 我呢?我今天也好奇怪,我为什么小题大做,会为此而感到难以自抑的委屈呢? 我怅然发觉,如果不是司昊愿意对我示以亲近,我想必没有机会和他这样的人产生私人交集。 因此,如果他不再愿意同我亲近,想要撇开我这样的小角色,是不是也远比我想象中还要轻易得多呢? 一路胡思乱想,很快回到民宿。 我们要先回到各自的房间换衣服,走到楼梯拐角风口处,我打了个冷颤,走在我后面的司昊像几经犹豫,终于还是低声提醒我:“虽然是春天,但山间夜里温度低,房间备了专门的棉服外套,一会儿不要只穿个浴袍就下来了。” 又是这样,总把我细小的反应看在眼里,却又莫名其妙对我若即若离。 我敷衍点头,心烦意乱和毛康回了房间。 司昊站在楼梯边,我关上门的瞬间,看见他堪堪收回视线。 我打开房间空调,起了一股倦意。 我把小木牌钥匙扣拿出来,看着它发呆,如果等会儿和司昊还是这种状态怎么办?我怎么连出来玩一趟都要耗费心神去猜测领导的心思呢? 果然团建就是实打实的恐怖故事! “小云天儿,”毛康换好衣服叫我,“还不动弹啊?” 我摆摆手:“我休息会儿,毛哥你先去吧。” 毛康大大咧咧没多问,裹着棉服就走了,房间安静下来,我听见走廊上的声音—— “司老师,这么快就下来啦?” “嗯,云天呢?” “哦,他让我们先下去,说休息会儿就来。” “好吧……” 干脆洗洗睡了吧,我有些郁闷地想。 我在房间里伸伸懒腰,一时兴起靠到窗边往下看。 我们这一排房间的窗户能看到后院,视野特别好,因为在二楼,我能看见岑老板衣着单薄,在冒着汩汩热气的汤边架了个烧烤架,娴熟地烤着串,悠哉又惬意。 不久,司昊和毛康率先过去,毛康帮着摆了摆桌椅,司昊走近岑老板,从他手里接过肉串,岑老板回头把长发撩拨去耳后,应该是笑了笑—— 他扬起目光,有一瞬间却和我对上视线。 我心里忽然冉起一丝难言的焦急。 我蓦地离开窗边,七手八脚从行李箱中翻找出泳裤换上,披上浴袍,又摘下挂在衣柜的另一件棉服外套。 棉服外套和初见岑老板时他身上穿的那件款式一样,我这才反应过来,岑老板上午迎接我们之前,人应该是泡在汤里的,所以才衣衫随意,发梢滴水,风情又随性。 我把衣服裹好,抓起钥匙快步离开了房间。
第27章 “危机感” 我下楼时,梁一晴三人也汇合一同下来了。 任娜咦了一声:“你怎么这么慢?” 我敷衍过去,没有心思跟她解释什么,脚步也停不下来,仿佛这双腿的主人不是我,它们不听我调配。 所幸我住的楼层不高,一路快步下来除了心跳变快,呼吸倒不至于急促,不会暴露我内心隐隐要发作的……不安和惶急。 “司老师!”我一时忘记别扭,从背后叫了司昊一声,又刻意叫了毛康,“……毛哥,我、我们下来了。” 司昊和毛康都看向我,岑老板的目光也朝我投来——或许我的感官今天真的出了故障,我竟觉得岑老板在打量我,从头到脚的那种打量。 但不适感转瞬即逝,岑老板言笑晏晏,也很有主人做派:“晚上好。后院只有小桌小凳,还请不要嫌弃。” 期间有零星也来泡小汤的同事过来要租烧烤架,岑老板都抱歉说这是他私人用的。 毛康把两张小木桌拼好,小木凳围摆一圈,又说:“嗳,我帮你们烤吧。” 岑老板拒绝说:“不用,大家坐着等吧,司昊一个人帮我烤就行了。” 我当即便一愣。 同样感到意外的还有毛康:“唷,这么一会儿都互通姓名熟悉上啦?” 岑老板眨眨眼:“我也要跟你们一样,叫他司老师或者昊哥吗?” 不管是“司老师”还是“昊哥”,都像被岑老板叼在唇齿间捻了一遍,他刻意拖长音节,到我耳朵里,便意味不明掺杂了一丝暧昧。 司昊终于开口,淡道:“不用客气,岑老板叫名字就好。” “好。”岑老板对称呼并无所谓,只是眼尾一翘。小院灯光昏黄,岑老板的笑容就变成当下最明媚的了,“司昊,你戴手套刷油吧。” 我坐在小木凳上,司昊和岑老板都背对我们,我看见司昊从岑老板手里接过一双烧烤用的手套,碰到岑老板的一点点指尖。 任娜坐在我旁边,她小声而激动地和白霜压低声音谈论“人的生命有限但人的CP和XP无限”,我却完全听不进去。 我的脑子已经嗡然作响,几乎只剩下一个意识——我受不了岑老板用这种语调叫司老师的名字。 司昊和岑老板萍水相逢却相处得那样自然亲近,无论是连名带姓还是其他称呼,我统统不喜欢。 一盘盘烤串被端上桌,肉很新鲜,抹的酱料非常香,也不知道这么晚了,岑老板是从哪里变出这些东西的,但大家显然都很开心,温泉蒸腾而起的雾气让夜里的小院不至于冷,谈笑间氛围近乎热烈。 只有我的心情像桌上冒着泡的冰啤酒那样不合时宜。 后来主要是司昊在烤,岑老板手上沾了油,他便抬起小臂晾着手,宽大的浴袍袖子滑落至手肘,却不显得邋遢,反倒颇有随性的风情。 “岑老板,你也去坐吧。”司昊朝桌边抬抬下巴。 “那怎么好意思,”岑老板眉眼弯弯,笑意动人,“我去洗个手,然后给你们煮点啤酒吧。” 岑老板从小门回了他的房间,提出一个小炉子和一个壶,还有一罐醪糟。 他蹲下来,把炉子架在桌边,找我们要了啤酒,又去开醪糟罐的盖子,只是半天没弄开,便叹了口气,起身走回司昊身后,伸手戳了戳司昊的后腰。 司昊一顿,转过身来没说什么,用手边的工具帮岑老板把盖子撬开了。 我猛地灌了一口酒。 我实在不能理解!这一桌那么多小伙子老爷们儿,哪一个不能顺手帮岑老板开个盖子呢?就非要绕远去麻烦司昊才行吗? 我清楚地察觉到了自己的不悦,这种不悦一直延续到司昊坐下来。 “感谢司老师!烤的肉真好吃啊!” 大家七嘴八舌夸起司昊,岑老板也说:“你们这领导真是一点儿架子没有,平时就挺照顾你们的吧?” “可不吗!”陈礼和张薪作为司昊的直属部下,最有发言权。 我就眼睁睁看着岑老板轻而易举融入了陌生人谈论的陌生话题里,毫不突兀,而我却像被水泥灌住了嘴巴,情绪奇怪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几乎要羡慕他…… “快吃,凉了。”司昊忽然给我夹了牛肉,打断我的思绪说。 我看着餐盘里鲜嫩的牛肉,一时间很难形容这刻的心情。 又开心,又委屈的。 “是不是觉得无聊?我看你兴致不高。”岑老板看了我一眼,笑道,“光吃东西确实没什么意思,要不要边吃边玩儿?” 任娜从她嗑CP上头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偏头看我:“云天儿,你是不有点儿不舒服?” 司昊闻言,微微皱眉朝我看过来。 我勉强笑笑:“没有,吃撑了不想动。玩儿吧,玩儿什么?真心话大冒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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