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拿好。”司昊说。 “谢谢。”我忙接过,又偷瞄一眼司昊手里的、他的钥匙,果然是红绳,“您是单间吗?” “嗯,”司昊这种时候极有作为领导的自知之明,“不管谁跟我同住,都不能完全放松吧。” 也是,除了刻意想和领导联络感情的人之外,换谁和上级住一起都会抗拒。 换作是我也…… 我莫名在此时想起司昊让我留宿他家的话。 这次出行,我们提前统计好单标间数目,员工基本是标间,可以自由上报与谁同住,任娜和白霜一起,我和毛康一起,住两隔壁,在二楼。 营销部部长蒋有为年过半百又心脏不好,不大适合冷天爬山,就缺席了这次团建,司昊作为他们部门到场的最高领导,和其他几个部长都住三楼单间。 “云老师!”忽然,陈礼他们从后面冲过来,挂住我脖子,调侃说,“不会吧,你不会要和父皇睡一屋吧?” 我一脸茫然,转头看向毛康:“毛哥,你什么时候登的基?” 毛康两手一摊:“也没通知我呢!” 陈礼大笑:“我说我们昊哥!” “司老师?”我来了兴趣,“为什么管司老师叫父皇?” 陈礼就冲我挤眉弄眼:“上回你不是代表技术部上来和亲嘛,我部适龄待嫁的公主都去请昊哥指姻缘啦——那他可不就是父皇么。” 我也乐了,顺着话玩笑,抬头问司昊:“司老师,那你给我指的姻缘呢?” “没有,朕都还没充盈后宫。”司昊很轻地挑眉,提醒我说,“上去放东西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上楼,片刻休整,下来集合时是十点一刻。 中午订了地方特色流水席,在景区内,我们一路顺着栈道徒步过去,买好票往里走,到地方差不多十点四十,院堂很大,还有戏台表演。 看完演出正好开席,道道菜分量十足,令人目不暇接、手不停筑,吃得我很是开心,连司昊都时不时劝我“慢点”。 我吃得很满足,但不知道司昊吃好没有,毕竟他没吃几口就以茶代酒和部长们推杯换盏去了。 午饭后自由爬山,晚饭也需自己解决,同事们大多三五成群,或七八人同路,各玩各的才有意思。但安全起见,晚上十一点,我们须得在“联谊群”里接龙汇报自己的位置和回民宿的时间。 司昊、陈礼以及另一个叫张薪的销售兄弟一直和我们同路。 这哥儿们名字起得好啊。 司昊毕竟三十出头,和四五十的部长们显然玩不到一起去,他和陈礼、张薪三人便一拍即合加入我们,和我、任娜、白霜、梁一晴、毛康,组成了一支八人小队,一路同行。 小盒山景区最高峰海拔只有二千一,但周围没有更高的山,也能在顶峰观景台看见日出云海。 据说峰顶有棵极为粗壮的古树,树干要好几个成年人才能合抱过来,没人知道它长了几百年、托起了几百年的日月。 为了这棵树,我们兴致盎然,开始了爬山之旅。 边爬边聊天,任娜跟我讲:“我以为何运兴今天不来呢,但他还是报了名,刚才我看见他又跑去和黄锐待一块儿了。” 我兴致缺缺,想起何运兴曾说过司昊的坏话和他做过的事,不愿再聊这个人。 司昊知道我对何运兴有意见,他抬手拍了拍毛康肩膀,然后说:“何运兴之后应该要和白霜交换,轮岗到你们组去了吧?” 毛康和司昊的私交比我想象中还好一些,他们相互熟悉,关系是私下里能开玩笑的程度,毛康一听司昊这话,当即垮了脸:“唉唷,司老师,您要哄小云天儿可以,就单纯地哄!不要擅自把他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正在仰头喝矿泉水的我立马笑喷,不只是我,大家都被毛康那苦大仇深的样子给逗乐了。 只有司昊伸手拍了拍我的背,又叫我慢点。 想必我在司昊心目中,已经是一个吃饭狼吞虎咽、喝水也不省心的倒霉熊孩子。 许是时机正好,我趁此机会破罐破摔,向司昊抒发了一下我压抑许久的内心想法,仰天长叹:“……司老师,我怎么总是在您面前露怯呢,我平时不这样的。” “是吗,”司昊又笑,“那你平时什么样?” 我挽尊道:“平时还是很机灵的。” 司昊就专注盯着我的脸看了许久,久到我都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他才用他那种逗小孩儿专用的正经语气,道:“好,很机灵,我看得出来。” 我:“唉!” 这明显是没看出来嘛!
第24章 “你们俩玩儿吧” 化悲愤为力量,我爬山爬得非常得劲儿。 爬山看体力,每个人身体素质不同,我们八人小队一起上山,最终也分为了一前一后两个梯队。 毛康此人几乎满足人们对技术宅人员的所有刻板印象,没爬多一会儿就不行了,嚷嚷着要去坐缆车,还扬言会在胜利的彼岸等待我们,结果被梁一晴一顿嘲讽,男性自尊心作祟,又咬咬牙决定要自己爬了。 于是毛康、梁一晴、白霜和张薪就落在后面。 而司昊果然如我所料,一路如履平地,看得出经常锻炼,狠狠把毛康比了下去。 司昊、陈礼、我,还有精力十分旺盛的任娜,我们四人便领先。 司昊和陈礼同属一个部门,在聊一些我和任娜不清楚的项目,并且他们很有风度地让任娜走前面,没刻意带速度,一路就比较悠闲。 山道狭窄,偶尔还会遇到逆行而下的人,不便多人并排而行,我就和任娜一起打头。 ……虽然我也很想和司昊聊天,只能看等会儿有没有机会了。 空山新雨自然令人心旷神怡,遗憾的是,临近周末,游客很多,绝称不上“空山”,甚至人群中有不少五十出头的中老年,我不由羡慕起这些享受退休生活的人。 但好在确实是“新雨后”,空气中混杂着湿润的草木气息,哪怕带点清冽凉意,也让我舒适得忘却尘嚣。 不过雨后山道没那么好走,常有泥泞,任娜穿了双板鞋来,一不小心就出溜一下打了滑——这个家伙第一反应居然是护住挂在胸前的相机,而后才想起来腾出手扶了扶山壁。 “你看着点儿,相机值钱还是命值钱。”我眼疾手快拉了一把她的手肘,又哭笑不得,“这段路又湿又陡,我刚看前面就有人摔了,能不能小点儿心。” 任娜毫不忸怩在我手上借力,站稳了就松开:“差点人财两空,好险好险。” 我一边数落她不穿运动鞋,一边聊着天继续带她往上走,时不时给她搭把手。结果怎么着,人果然不能得意忘形,我稍不注意就踏上一块长了青苔的石阶一脚踩滑,当即就觉得完蛋了—— 一只手掌有力地托住我后腰,护住我没让我真仰倒下去,司昊淡淡道:“看路,少说话,等会儿你们一摔摔两个。” 我窘迫地回头,直直对上司昊略沉的眼神,蓦地怵了怵,才讷讷道了谢。 ……感觉自己像个收到严厉家长警告的熊孩。 好不容易过了这截路,栈道也稍微宽阔一点,任娜就彻底松开我,又灌了好几口水下肚,完了对我空瓶子一摇:“我怀疑我水怪投胎……云天儿,你还有水没,倒给我点儿。” “有,你少喝点吧,厕所还在很上面。”我提醒她,但还是把我的矿泉水拿出来,瓶口悬对瓶口,正要小心倒给她。 “我的给你吧,没开过。”司昊忽然把他的矿泉水递过来,道。 “谢谢司老师!”任娜接过,“我特别爱喝水,先拿着了,等路过卖水的地方我再给您买一瓶!两瓶!再请您吃冰棍儿!” 司昊笑着说好。 我看看我手中的水,又看看两手空空的司昊,问他:“司老师,您这会儿喝水吗?我还有一点儿。” 陈礼插话说:“嗐,这点运动量,还不够昊哥出汗的……” “给我吧。”司昊却说,“等会儿给你买。” 陈礼:“?” 我赶紧把我快见底的水递给司昊,他喉结滑动,仰头悬倒喝了个干净。我想起任娜的话,就问司昊:“冰棍儿有吗?” “想吃就有。”司昊说完,顺手把空瓶哐地扔进路边垃圾桶。 我忽然就开始馋那一口冰棍儿,口舌生津。 我们一路优哉游哉,偶尔停下来拍照,差不多四小时就攀上峰顶。 我深深呼吸,又长长呼出一口气,脚下就是翻滚的云海,心情无比舒畅。 观景台前边立着一块巍峨巨石,那是标记小盒山海拔高度的石碑,任娜终于能踏踏实实用她的相机好好照相了—— “云天儿!快快快!趁现在没人赶紧帮我照相!”任娜嗖一声把相机塞进了我手里。 任娜一路蹦跶,虽然嘴上抱怨梁一晴和白霜怎么还没上来,但照相完全不耽搁,一会儿要和石头合影,一会儿要和云合影,还要嘲笑我照相技术不行。 “我的天呐云天儿,你这什么直男技术,你自己看看这张,我有一米吗?还有这张,你能从人群里找到我吗?”任娜愤愤然道。 “人多也怪我?”我呲牙咧嘴挽尊,“我不会用这相机!” 任娜就指点我,我也虚心求教,凑个脑袋过去学习,然后按照她的指示,任劳任怨蹲下来,给她创造一双视觉上的大长腿。 “呼,累死我了。”甚至都没时间跟司老师合照一张! 总算让任娜勉强满意,我们准备等一等毛康他们,再一起去古树那边。 陈礼趁休息,过来对我好一通挤眉弄眼:“云老师,你简直像她男朋友啊。” 任娜闻言一脸嫌弃:“我吃大亏。” “爱过不过,”我眼睛一眯,配合玩笑,“不过拉倒!” 他们笑成一团,司昊脸上表情却莫名很淡,他抬手指了指公厕:“你们先聊,我去方便一下。” 我正要说我也想去一趟,但司昊长腿一迈,没等我问出口,就率先快步离开。 我这才发现,司昊的兴致……是不是不如出发前那么高了? 怎么呢?沿途风景挺吸睛的呀,连我都认为这趟团建来对了,司昊他却觉得没什么意思吗?又或者是他刚才和陈礼聊的项目,让他想起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吗? 我撞撞陈礼胳膊:“嗳,你刚才和司老师聊什么了?我怎么看他脸色不大好啊。” “啊?没有吧?”陈礼一脸迷茫,“他私下挺温和的,一直都这样吧。” 我想了想司昊方才几乎有点黑了的脸:“你管那叫温和?” 陈礼挠挠头:“可能是我见过他真正生气的样子吧……雷霆千钧,还是闷雷,你懂我意思吧……” 我莞尔,大概是司昊常对我笑的缘故,我倒是不大能想象得出来他发火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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