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现在得到的爱终于完整了,虽然这份完整的爱注定带着残缺。 作者有话说 链接删了(。 🤫
第56章 晚星在 回程路上,裴纭坐在副驾驶,往后面瞥一眼,看见裴珩裹着厚棉袄,球似的安安静静地抱着安全带睡着后,抿着笑转回身。 睡着的孩子就是天使。 夜已然深了,路上的车三三两两稀疏而过,贺知洲有些精神不济,打了个哈欠。 裴纭语带担忧:“我来开吧,你歇歇。” 他大学期间就拿了驾照,一直以来都没什么机会开,现在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贺知洲没多坚持,靠边停车,把方向盘让给了他。 他心知肚明疲惫行驶的危害性,没必要在这种严肃的事情上逞男人硬撑。 三更半夜,路上寂寥无人,路灯放着沉沉暮霭般的光,裴纭怕开车睡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贺知洲聊天。 “这些年不在国内,感觉都没什么变化。” “其实是有的,” 贺知洲说,头枕在椅背上,有些费劲地想了想:“原来我们家门口那家早餐店,去年搬迁了。听说是老板娘的儿子结婚,她回去帮忙带孩子。” 那家早餐店裴纭印象很深,老板娘灌汤包做得一绝,有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会去买一份——有时买两份,另一份贺知洲带去上班路上吃。 裴纭点头:“我发现了,上次来本想带珩珩去尝尝,结果只看见一家重庆小面。” “重庆小面不好吃,老板总顾及客人不会吃辣,斟酌着放辣油,要么放得太少,要么干脆不放。” 贺知洲小幅度咂嘴,回味那碗味道堪忧的辣汤面,“面也抻得软塌塌,没有嚼劲。” 裴纭稀奇,转过头来看他:“你这几年,居然会主动去楼下吃东西?” 贺知洲自觉说漏嘴,慢吞吞躲开他的视线,亡羊补牢说了一句:“偶尔而已。” “你都住在这吗?” 裴纭继续逼问,“那我们来的这段时间你住在哪里?酒店?” “......” 贺知洲假装看窗外的风景,“我有另外的房子。” 在裴纭离开的第二年,他终于受不了旧公寓里Omega遗留的香柠檬味,购置了新房。 搬去新家后却总念着旧房,新房售价高昂,是位于黄金地段的别墅,但是少了几分微妙的温度。 “上次我就想问来着,别装傻,贺知洲同志,你是不是经常住在那间公寓?” 裴纭一记直球,稍稍提高声线。 “是......” 贺知洲只好回答对方,语气弱得心虚,“有时候睡不着,就会过去看看,顺带睡在那。” “为什么?” “不知道,好像自然而然就习惯了。” “嗯......这些年,你和周小姐呢?” 裴纭问。 贺知洲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周小姐?” “周凝宁啊,你的真爱。” 裴纭说。 这么些年了,他居然还能说出周小姐这个仅有几面之缘的名字,可见他表面虽然放下了,内心深处仍对那段婚姻有执念——裴纭能接受各种离婚的原因,唯独不能接受背叛,不能接受贺知洲对婚姻的不忠。 贺知洲想了很一会,才从记忆里扒拉出这位女性Omega,他茫然反问:“她不是我的真爱呀,当时事情结束,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什么......?” 裴纭愣愣应了一句。 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当年的某些事情,真的是他所看到的那样吗? “就是你父亲委托的事情,” 贺知洲解释,“调查蓝鲸相关的事。恰好周小姐的父母几年前被蓝鲸暗算杀害,所以我找上了周公子,合作扳倒蓝鲸。” 话音稍落,贺知洲又补充道:“周小姐是我们对外伪装的幌子。” 一切都错得离谱。裴纭想,他鼓起勇气拥抱新生的契机,居然只是一场没说开的误会。 “......” 贺知洲见裴纭不说话了,意识到什么,问:“所以你一直以为我的挚爱是周小姐?” 依然沉默。 “......” 贺知洲抻平嘴角,神情不太好看,“你当年......都没想想。问问我?” 这句话他说得很慢,很慢,带着颤。 裴纭直视前方,逃避他脑海中想象的、贺知洲诘问含怒的神情:“我试探过你的。前几年的某一天晚上,你没回来,第二天给我带了块蛋糕......后来我才知道你是和周小姐一起去买的,你们晚上都没回家。” “你说,我应该如何说服自己,我一宿未归的丈夫,晚上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四年前的裴纭说服不了自己。他觉得恶心极了,一刻也不能忍,只有离婚可解。 “我说了,你可以问我。” 贺知洲说。 汽车停在一束红灯下。 “问了,你就会答吗?” 裴纭猛然转头,“你当年瞒了我那么多事,有想过要告诉我吗?有在乎过我的感受吗?我会因为你常年累月的工作而感到疲惫,会患得患失,你哪怕有过一丁点顾虑吗?” 贺知洲不再说话了。 不晓得是心虚还是愧疚,他突然想起四年前,那段婚姻里的某些片段。 他出门时裴纭落寞的眼神、跟他说想养猫要孩子时的孤独,贺知洲都看在眼里,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是利用他在工作上养成的能力掩盖过去了。 他装作一无所知,任由伴侣在牛角尖里打转挣扎。 不该如此的。 裴纭说:“误会也好,真相也罢,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没什么好再提的了......这算是最后一次,关于当年的真相,我们说清楚了。” 他们一拍两散,都有了新的归宿,也不必再拘泥于过去,执拗于‘是否该继续在一起’ 这样的小事了。 “不是这样。” 贺知洲这句否定说得无力,情态像被拷问得词穷的罪犯,“这些年我也想了很多,关于当年的事,我错得离谱, “我觉得我喜欢你,离不开你了。” “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们再试试,恋爱和婚姻。” 贺知洲神情恳切,说完了前些日子保留的部分告白。 裴纭呆住,连绿灯亮了都没意识到。 所幸深夜路上没车,也没有鸣笛,晚星闪烁,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处理这段纠葛七年的情感问题。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57章 红与黑 绿灯亮了又暗。 裴纭还在琢磨贺知洲刚才的话。 尘埃落定似的,贺知洲这些天来的怪异举动都有了着落,全都可以归结于一句‘喜欢’。 这二字轻快而明朗,他能从中联想到某些令人欢快的光景,不自觉地产生快乐的情绪,然而此时此地,贺知洲迟来的‘喜欢’不合时宜。 那面一见钟情的镜子早在乏味的婚姻中蒙上了裂痕,随着婚姻的结束而彻底破裂,破镜难圆。 裴纭心脏狂跳,手指几乎发软,他没敢侧头看贺知洲,只是说:“你想表达什么呢?” “我喜欢你。” 贺知洲重复一遍,鼓起勇气坦明心意后,接下来的重复表述都很容易。 裴纭想,他这喜欢可真是来得莫名其妙,就像七年前医院走廊上的自己,喜欢上某个人只需要一缕暗香、一颗袖扣。 “今天是愚人节吗?” 裴纭玩笑道。 现在是深冬,显然和愚人节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 贺知洲的表白是认真的。 “......” 裴纭看见贺知洲认真的表情,沉默半响:“你要真的喜欢我,四年前还会让我出国吗?” 还会大度放手离婚,让他们分崩离析、各奔东西吗? “......四年前我还没有看清自己,那时我想,如果婚后的生活让你觉得不幸福,那么依你的要求离婚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你出国之后,好像一切都脱轨了,一切都没能按照我的想象发展。” 贺知洲微微低头,五官藏匿在阴影中。 裴纭心乱如麻,看见贺知洲失落的表情抑制不住心软同意,但心底里又不想让他如愿。 “或许这才是我们本该行驶的轨道。” 他说,“你志向远大,我目光短浅,我从来都看不到那些宏伟的蓝图,只能每天看着家门口的几里地。” 他们本就极不搭,如非政治联姻,他们的关系只会止步于裴纭的一见钟情,贺知洲的漠然一瞥。 贺知洲没再解释,只说:“有空看看我前些天寄去公寓的东西吧。” 裴纭说好,然后他们就噤声,不再交流。 又一场不了了之、潦草收场的告白。 回到公寓,安顿好裴珩后,裴纭终于把搁在墙角的大快递箱搬出,撕开粘性稍褪的胶带,盘着腿仔细看贺知洲寄来的零碎小物件。 东西刚寄来时他翻过,那时出于不破不立的心态,裴纭只囫囵瞥了几眼,就原封把快递箱封住,挪进墙角,今天贺知洲提起,他才第一次仔细看这个箱子。 “红与黑......?” 裴纭咕哝着手上的书名,稍一迟疑,拆开了塑封。 出乎意料的是,这本书很旧,第一页盖着图书馆的戳——看印戳字样,书来自贺知洲大学母校的图书馆。内页也不新,纸页泛黄,乍一拆开塑封,整本书就蓬松地炸开,琳琅笔记映入眼帘。 字迹凌厉,笔划间锋芒毕露,是贺知洲的字。 裴纭随意地翻开一页,瞥见两行略带疑惑的注解,写在市长夫人思念于连,心情又害怕又甜蜜的旁边——“夫人真心地热爱于连,抑或是久经无爱而疲惫的婚姻后,渴望越轨的劣根性在作祟?” ...... 笔记像晦涩书籍的注脚一样,密密麻麻记了整本。 裴纭花了一个晚上读完了这些笔记,双腿蜷曲到酸麻,他扶着沙发脚站起身,抬眼看窗外。 晨光熹微,鸟鸣啁啾,已然是翌日清晨。 裴纭站不直,蹒跚摸去开关边,关掉了大灯。 眼前只剩下雾霾蓝色的朦胧晨光,裴纭靠着墙,心乱了起来。他想,贺知洲居然大学时就是这么个理智到无情的人,全篇笔记,都能归纳为一名政客预备役对人类情感和权利计谋的揣摩:剖析材料,汲取经验。 贺知洲当年流露给他的,居然就是全部的情感。 ‘或许我可以多包容他一些。’ 这个荒谬的念头仅在裴纭脑子里闪现一刹,就被拍散了——F国是新的开始,他要对新构建的社会关系负起责任,而非同情心泛滥,用背叛来满足自己的圣母心。 错过就是错过,何必强留。三年的婚姻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相性不搭,日久并未生情,再尝试也没有任何意义。 裴纭近乎麻木悲伤地想,如果一切问题都像数数那样简单就好了。 他踱回箱子旁边,捡起附在书本封面的干玫瑰花,艳红色的,经过了特殊处理,能保持这个颜色很久。花茎上别着一张小牌子,裴纭曾在地铁上见过这牌子投放的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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