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纭想,他和母父两代人,居然都在婚姻中一败涂地。 做出决定是件艰难的事情,尤其是开始的几天。裴纭无数次拿起手机后再放下,想对贺知洲说这只是自己的一个玩笑,测试测试他的反应; 亦或者犯贱地脑补贺知洲因此心碎的模样,幻想对方其实是爱他的,并不愿意离婚...... 小说里的剧情很爽快,然而现实永远平静骨感。 没过几天,画展的日子就到了,出乎裴纭意料,贺知洲居然也匆匆赶来,提着一束鲜花。 “你来啦。” 裴纭挂着疏离温和的笑,就好像他们之间只是朋友。 贺知洲没说什么,只点点头,将手上的花束交给裴纭。 几朵黄玫瑰挨在一起,周围点缀着满天星和松枝,晶莹透亮的露水在花瓣上打转,裴纭嘴角提的更高了:“谢谢你的花,很高兴你来了。” 来参加裴纭的画展是他们之前说好的事情,贺知洲做到了,裴纭也没有怨怼了。 黄玫瑰的花语:幸运、已逝的爱,为爱道歉。 画展结束他们在咖啡厅约见,贺知洲奉上签好的离婚协议书,表示毫无异议,同意离婚。 贺知洲说:“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裴纭注意到协议书有些皱,像是梅干菜一样,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改天去把离婚证也领了吧......如果会影响大选,可以延迟再办。” “没事,” 贺知洲说,握着糖匙的手指稍稍攥紧,“早点办吧,不要拖了。” “也行。” 裴纭点点头,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说:“对了,我要出国了......大概是出去留学。” “祝你事业成功。” 贺知洲不太惊讶,举起咖啡杯致敬:“这也许是最好的未来。” 没有他的未来,裴纭会生活得很快乐。贺知洲想——这是他冥思苦想几日后得到的唯一答案。 作者有话说 更了,最近在弄学校强制参加的阴间活动,泪目。
第35章 又一春 离了婚,日子也照样是平淡如水地过,偶尔掀起零星涟漪,除此之外,一片死水。 领了离婚证之后裴纭没再见过贺知洲,对方在微信列表里的图标也渐渐沉寂,落到低处。曾经裴纭每天都要点开这个图标,没话找话地说上几句,维系伴侣之间的亲密关系。 他舍不得删掉贺知洲,不过大概再也不会联系对方了。 四年后。 同事奥利尔拍了拍裴纭的肩,邀请道:“嗨裴,晚上去喝一杯?” “不了,” 裴纭摇头,收起桌上散放的文件,合上电脑,“今晚有事。” “行吧,那下次聚。” 奥利尔没有强求,转身勾上另一个同事的肩。他是爱玩的,一年有三百个晚上都在外头晃荡,铁了心要做放荡不羁的浪子。 裴纭单手支着脑门,疲惫地叹口气,另一只手随手点开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距离晚上约定的时间还早,他可以稍作休息再赴约。 四年前他借着画展的机会找文森特先生攀谈,顺利取得了p大设计类专业的推荐信,只身赴往F国首都留学。 缺憾成就美,天上的明月抓不到摸不着,就成了白月光。他身处异国他乡逾三年,期间不曾回去,故乡的人和物都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裴纭自觉跳出樊笼,连当年的情绪都感觉不真切。 他想,现在的贺知洲应该如愿以偿了。娇妻在侧,手中握着他梦寐以求的权利,可喜可贺。 他也彻底结束学业,在此国定居工作,开始了新生活。 * F国人最爱繁杂的浪漫,多此一举地调暗餐厅的灯光,再摆上精致烛台和燃着的白蜡烛,玫瑰花瓣零落撒在周围,浪漫又多余。 小菜跟着餐厅里舒缓的音乐,一碟一碟地上,裴纭也就慢悠悠地吃,直到对面的Alpha男人开口:“味道怎么样?明永推荐的餐厅。” “很不错。” 裴纭弯了弯眼睛,浅浅的酒窝浮出:“回去要好好谢谢明永。” 宣明永是他们共同的朋友,本地出生的阔少二世祖,对p城的吃喝玩乐了如指掌。 “哈哈哈,可别,免得他嘚瑟。” 男人笑出声来,举杯示意:“干杯。” 裴纭和他碰杯,小酌一口就节制地放下杯子,醉酒误事,他要保持清醒状态回家。 男人撑住下巴看着他,脸上还带着温文尔雅的笑:“这周末有空吗?约不约?” “......不确定,不出意外的话有空。” 裴纭翻看手机里记载的日程安排,没给准话。 “那我就先预定下你周末的时间了。” 男人有点愉悦地说,伸长手臂帮裴纭按熄手机屏幕,“有意外再调整。俗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干脆随着变化走。” 裴纭笑着点了点头,心里稍有顾虑。 晚餐约会到了将近结尾时,男人和裴纭并肩走去地库取车——期间裴纭被一个金发冒失鬼撞了一下,幸好男人眼疾手快扶住了他,让他的脸免于一次和地板的亲密接触。 “谢谢啊……” 裴纭惊魂未定,勉强地朝他笑笑。那冒失鬼的冲劲很大,撞得他一个踉跄没站住。 男人不露声色地瞥了金发男人一眼,顺势将怀里的裴纭挪到靠内侧的位置:“走里面吧。” 近距离接触后,Alpha的信息素扑鼻而来——是有点醉人的酒味,据男人本人说是伏特加,平时不明显,只有靠得很近才能闻到。 他们此时就靠得太近了。裴纭紧张地捏了捏拳头,表面上却没有反抗。 一段新感情的开始要循序渐进。 男人叫楚池礼,侨居F国的华人,同时也是裴纭目前的男友——宣明永是他们的中间人。 “今晚去我家?” 楚池礼嗓音低沉,凑仔裴纭耳边说。 成年人之间的过夜邀请不可能单纯。裴纭叹口气,说:“不行啊,我晚回去了珩珩就得闹。” “噢——” 楚池礼有些痛苦地呻吟,带着些玩笑意味:“有个小孩子就是麻烦——甜蜜的麻烦。” 言语间他松开裴纭,维持合适的距离。 “是啊。” 裴纭打开手机调出社交软件,将聊天框摆给楚池礼看:“保姆发来的,说他今晚不肯好好吃饭,怎么劝也不听话。” 楚池礼认真看了看聊天框,问道:“珩珩快四岁了吧?应该差不多是上早教班的年龄了,我认识些朋友,要不帮你去问问?” “我想想吧,总之谢谢。” 裴纭说,脸上还有些犹豫。 “好了,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楚池礼再度环上裴纭的腰,往地库走去:“早睡早起身体好。” “也对,如果珩珩今晚不闹我,那确实是个好梦。” 裴珩是裴纭在F国生下的孩子。命运永远热衷于戏弄人,当年糊涂过日子时,他心心念念要个孩子却求而不得,等到裴纭终于下定决心,要放弃不快乐的旧生活投奔新生时,裴珩不合时宜地来了。 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像猫咪戏弄老鼠一般拨弄命运的弦,无数次将裴纭逼进死胡同。 作者有话说 纭纭的第二春。
第36章 过去式 裴纭到家已经是深夜了,客厅里的灯依然明晃晃地亮着,保姆迎上来照例朝他问好。 “珩珩呢。” 裴纭温声问。 长相颇有异域风情的混血保姆露出为难的神色,指手画脚地说:“在游戏房,说是要等你一起吃饭。” 裴纭闻言叹气,咬牙切齿地暗念:“这臭小子。” 这不是裴珩第一次闹脾气不肯吃饭。起初他闹时,裴纭还好脾气哄他,裴珩也是奶声奶气地说要和爸爸一起吃,等次数多了,他就发现这仅仅是小孩逃脱责骂的借口。 人类趋利避害的本性,在三岁孩子身上毕露无疑。 夜晚还长,裴纭没急着去找裴珩的麻烦,慢慢挪着脚步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坐下,一只手揉弄眉心,问道:“他晚上吃了多少。” 保姆从冰箱里拿出一个碗,示意给他看。 只吃了半碗。米饭上堆着几块肉,已经凉透了,厚白的一层油脂积在上面,显得油腻而令人反胃。 “以后晚上煮点清淡的吧,他不爱吃太油的东西。” 裴纭说,“我去看看他,你煮点粥。” 保姆点头,默然走进厨房。 时钟啪嗒啪嗒地响,此刻的时间仿佛停滞,变成了一幅隽永的画。 裴纭突然觉得有些悲哀,他工作忙,对裴珩疏于陪伴,裴珩便只能想出些刁钻的办法吸引他的注意——把这个故事的主要角色关系换一换,就是当年的贺知洲和裴纭。 历史的车轮重蹈覆辙,像一条不断旋转的螺旋链,各代各人的命运都殊途同归。 虽然裴珩年纪轻,但也晓得行事收敛些的道理,只敢留一盏书桌上的小台灯。裴纭悄悄走进去,蹲在裴珩旁边看他拼积木。 小孩子的专注力都很高,裴珩一头乌黑的头发遮住眼睛,故而没注意到突然闯入的爸爸,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好玩吗?” 看了一会,裴纭开口问道。 平地乍起一声惊雷,裴珩吓了一大跳,连手里的积木也拿不稳,啪嗒跌落在地上。 “爸、爸爸?” “嗯哼。” 裴纭温柔和善,循循善诱:“听说你今晚又不肯吃饭啦?” 裴珩讨好地笑,带点婴儿肥的小手拉上裴纭撑在地板上的手:“我等你回来一起吃,爸爸不要饿着。” “借口编得挺好听。” 裴纭哼笑,“当你爹傻子呢?一个借口老是用,复读机啊?” “爸爸不要生气啊,我现在就去吃饭。” 裴珩刚学会说话,一板一眼地吐出几个字后,就往客厅走,打算逃过爸爸的批评。 由于贺知洲的缺席,裴纭只能又当爹、又当妈,时而暴躁、时而严厉;时而和善、时而温柔,恍惚间差点被整成精神分裂。 裴纭抓住裴珩的手不让他走:“回来,这事今天得说清楚了,阿姨跟我说你今天又没有好好吃饭。” 裴珩糊弄不过去,干脆破罐子破摔。他甩开爸爸的手,有点闹别扭:“我就是不想吃饭!” “为什么?” “......想要爸爸陪着。” 裴珩两只手纠结地绞着,吞吞吐吐:“我知道爸爸忙,但我还是想要爸爸多陪我......隔壁的彼得天天都有爸爸妈妈带去公园玩。” 有些事情裴珩从来不说,但心里总有一杆秤,暗暗比较着,多了少了都记得。 “......” 裴纭哑口无言,沉默地搂紧裴珩:“爸爸知道了,以后下班就早早回家陪珩珩,好吗?” 裴珩用力点头,环住裴纭的脖子。 不怪裴珩老爱用这个借口,裴纭自觉亏欠裴珩太多陪伴,连他得到的父爱母爱也是不完整的,故而裴纭谈起这个话题气势先弱三分,再大的气也消了。 裴珩就着炒青菜吃完了一碗白粥,被裴纭哄去睡觉了——大概出于某种孩子对至亲的依恋,裴珩遇上裴纭就变得很好说话,给颗蜜枣就百依百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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