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律所是不是特别凶,章潼才这么怕你?” 裴廷约随手剥了个橘子,扔了一瓣进嘴里,慢条斯理道:“没有吧。” “你还跟别人议论过我?”裴廷约也问他,“‘这种人’是哪种人?” 沈绰有一点心虚,嘴上没表现出来:“你自己觉得自己是哪种人?” “沈教授说呢?” “反正不是正经人。” 裴廷约笑笑,在沈绰说完后塞了瓣橘子进他嘴里:“挺甜的,尝尝。” 沈绰猝不及防,差点咬到他手指。 “好吃吗?” “……还行。” 章睿民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时,恰看到这一幕,轻咳了一声,示意他们上桌。 饭桌上章睿民亲自给裴廷约倒酒,坐下先开口:“匆匆忙忙请裴律师来家里吃饭,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裴廷约很给面子:“章院客气了,应该是我说冒昧上门打搅,还劳烦你亲自下厨。” “应该的,”章睿民说,“你和沈绰的事情,我听他说了,才特地请你来家里一起吃个饭。” 裴廷约斯文道:“我应该主动来拜访。” 章睿民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也没想到沈绰会把你带回来,他是我这么多年教过的学生里最看重的一个,对他的事情才免不得要多问几句。 “我第一次见他那会儿,他才上大一,每次上课他都是第一个来的,坐在最前排,认认真真地听课记笔记,不懂的还会课后来找我问,那时我就对他印象深刻。 “沈绰家里条件不好,拿着助学贷款念的书,生活费也得靠自己赚,但他很刻苦很勤奋,每学期考试成绩都是专业前几,他跟着我一直念到博士,之后留校,从来没让我操心过,是我带过的所有学生里最踏实上进的。 “他这人还热心,前几年章潼妈妈病重,章潼那时念高三,我一个人照顾她们两个,还要工作,根本顾不过来,全靠沈绰帮忙才能撑过去,所以我一直都很感激他。” 沈绰闻言赶紧道:“老师,我应该做的。” 章睿民摆摆手,示意他让自己说完:“我们虽然是师生,我一直当他是我半个儿子看,别的方面我对他都很放心,唯独挂心他的终身大事,这些年也陆续给他介绍了不少对象,但每一次都没有下文,我原本还疑心是他眼光太高,现在才知道原因。 “我也不是个老古板,沈绰已经三十岁了,自己能对自己负责,我还是相信他,但我们做长辈的,要说不担心是假的,所以我才叫他把裴律师你带回家里来吃顿饭,也不是想为难你,就是想跟你见个面,聊一聊,我好放下心。” 裴廷约难得没有表现出吊儿郎当的模样,正经说:“章院,我和沈绰在一起虽然没多久,不过挺合得来,而且我们之前就在拉斯维加斯注册结婚了,不是玩玩的,沈绰能对自己负责,我也一样,你不用担心。” “咳——” 正喝饮料的章潼直接呛到了,震惊看向同样表情不稳的沈绰。 章睿民的脸上是他女儿如出一辙的讶然:“你们结婚了?” 沈绰:“……” 他就知道裴廷约这人不会这么好说话、乖乖配合他,分明是故意给他制造这种“意外之喜”。 本来不想告诉章睿民这事,但裴廷约说了,沈绰只能硬着头皮承认:“是没错,那次去那边参加研讨会,顺便领的证。” 章潼默然,——明明上次吃饭还一副不认识甚至嫌弃你老公的表情,好能演啊。 章睿民欲言又止,犹豫再三说:“我们国家似乎不承认这个同性婚姻关系。” “是这样,”裴廷约侧头看了看沈绰,面向章睿民,表现得难得真诚,“其他的不重要,算是我们各自对对方的承诺。” 章睿民似乎被他眼里的诚挚打动了,看向沈绰,沈绰只能配合着演:“是,老师你放心,没事的。” 章睿民再次叹气:“那也好吧,有个稳定的关系总是好的。” 裴廷约和章睿民碰了碰杯,接着说:“沈绰被举报的事情,我听他说了,我们以后会注意点,不过他一直住学校宿舍是挺不方便的,他之前买的房也出了问题,暂时就不买了,我们已经商量好,他搬来跟我一起住。” “……”沈绰张嘴又闭嘴,他就不该把裴廷约带来。 章睿民对这倒没什么意见:“你们有分寸就行,不住学校也好,免得一直被人盯着又生出类似的事情。” 章潼悄悄给沈绰使眼色,低头在饭桌下给他发消息。 【你俩不是来演戏哄我爸的吧?】 沈绰:【不是。】 章潼:【师兄你表情好不自然。】 沈绰:【别问了。】 章睿民的注意力都在裴廷约身上,倒没发现沈绰的不自在,继续和裴廷约聊天:“不过你家里知道这些吗?你父母能接受你们的事情?” “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裴廷约很平静地说,“没什么关系。” 沈绰闻言诧异地转头看了他一眼,裴廷约神色平常,仿佛也只是随口一说。 “原来是这样……”章睿民便不好再多问他的家事,转而说起其他的,“你们干律师这行的,平常工作很忙吧?” 裴廷约:“也还好,忙的时候忙,自由度也挺大,章潼跟我一个所,我们所气氛挺好的,她应该知道。” 章睿民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有些意外,章潼帮着说好话:“裴律是我们所最年轻的高级合伙人,所主任很看重他。” 章睿民闻言,看裴廷约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欣赏:“你年纪轻轻,很有本事。” “没有,我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裴廷约谦虚说,“章潼也不错,她人挺聪明的,以后有机会我会多教她,章院尽管放心。” “那太麻烦你了。” “应该的。” 章睿民顿时便更觉得裴廷约不错,尤其看他这么年轻有为,人还稳重谦逊,愈发放下心。 从头至尾插不上话的沈绰有些无言,不过今天来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从章睿民家出来已经快九点。 代驾还没到,裴廷约靠车边点了根烟,随手扯开了衬衣领口的扣子。 沈绰从便利店出来,看到他这副浪荡样,走过去,拿过他的烟直接扔了,把刚买的矿泉水瓶拍他身上:“喝水。” 裴廷约扫过他在路灯下格外黑亮的眼:“沈教授今晚满意了吗?” “你觉得我能满意?”沈绰低骂,“你少说几句能憋死吗?谁让你把结婚的事告诉老师的?” “你也没说不能告诉他。”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那搬家的事情呢?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你在你老师面前默认了,”裴廷约慢慢拧开瓶盖,“反悔不了了。” 面不改色地耍无赖,一贯是裴廷约的长项,沈绰自知说不过,索性不说。 “老婆。”裴廷约叫他。 沈绰:“……别叫行吗?” “不行,”裴廷约道,“明天周六,我帮你搬家。” “一定要搬?” “你现在上楼去跟你老师说我们是演戏骗他的,那也行吧。” 沈绰:“真没看出来,你演技这么高超不去混娱乐圈浪费了。” “你也被骗了?” 沈绰一怔,对上他眼里捉弄人的笑:“……傻子才会被你骗。” “嗯,”裴廷约懒得再说,冰凉的矿泉水瓶贴上沈绰的脸,“想清楚了?” 沈绰捉下瓶子:“明天就明天。”
第23章 是够蠢的 代驾到了后沈绰没跟着上车,说要回去学校收拾东西:“明天见吧。” 裴廷约拉住他:“去我那。” “我东西很多,都要收拾。” 裴廷约松开手:“急什么,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沈绰的目光飘了一下,裴廷约抱臂看着他,很有耐性地等着他改变主意。 上一次约是四天前,有想法的显然不只裴廷约一个。 “走吧。”沈绰终于小声说。 裴廷约拉开车门:“上车。” 清早八点,裴廷约开车载人回学校。 沈绰靠着座椅昏昏欲睡,裴廷约随意一偏头,便看到他闭着眼睡得不太舒服的模样。 衬衣领口旁隐约可见深深浅浅的印子,缀在他偏白的皮肤上,全是昨夜自己弄出来的杰作。 在床上沈绰总是这样,嘴上骂着人但他真的咬上去时,耳边听到的便只剩那些呻吟和倒吸气声,搭在肩膀上的手欲拒还迎,最后都会交叉到他颈后,环成拥抱的姿势。 再过分过火的动作,沈绰都会配合,甚至主动。 这样的床伴或许很难得,某种意义上而言,沈绰确实带给他惊喜颇多。 裴廷约单手开着车,愈发心思飘忽时,沈绰忽然开口:“你的车一会儿别停我宿舍楼下,停远点,我们走过去。” “还跟做贼一样呢?”裴廷约好笑说,“你那么多东西,不把车开过去怎么搬?” “等都收拾好了,没人的时候,你再去把车开过来。” 裴廷约回头。 沈绰睁开眼看着他,镇定说:“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不搬了。” “偷情的滋味是不是挺刺激的?”裴廷约问。 沈绰懒得理他,重新闭眼。 裴廷约弯唇,心情愉快地继续开车。 二十分钟后,他们的车进入淮大校园,沈绰在离教职工宿舍一个路口的地方下车,先一步上楼。 裴廷约将车停去稍远的足球场边,再走过去,进门时沈绰已经开始收拾东西。 他这里别的不多,最多的就是书,各样的书籍满当当地堆了两个大书架,光是这些书就得打包七八个箱子。 裴廷约说是来帮忙,却只是悠哉地在一旁看,完全没有帮收拾的意思,偶尔还要添点乱帮个倒忙。 “念本科时的教材都还留着?”他随手拿起本沈绰大一时的专业书,翻了两页,“你这么念旧?” “能留着就留着,扔了可惜,”沈绰把书拿回来,“你不想帮忙就站远点,别在这里碍事。” 裴廷约没动:“是碍事还是碍眼?” 沈绰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大概嫌他既碍事又碍眼。 装了两箱子书后沈绰停下,不打算再继续,裴廷约见状问:“剩下这些不要了?” “带我常看的书过去就行。” “其余的还留这里的意思是,”裴廷约的声音一顿,“你打算随时搬回来?” “难不成你还打算跟我天长地久?”沈绰奇怪反问他。 这话说出来别说裴廷约,连他自己都不信。 “都装了。”裴廷约强硬道。 “……”沈绰不想跟他争辩,装就装吧,反正到时候搬回来也就多几个箱子的事。 “沈绰。”裴廷约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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