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廷约知道他在想什么,懒得说,低头看手机。 沈绰的新消息进来:【我到了,你在哪?】 裴廷约:【去地下停车场等。】 沈绰打量了两眼面前的夜店大门,总觉得这里不是正经人来的地方。 不过裴廷约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在这种地方应酬似乎也挺平常。 收到回复,他转身按电梯下楼。 裴廷约看一眼手表,说:“不早了,家里老婆一直催,我先回去了,下回再约小赵总吧。” “这才几点,”赵乾不太乐意,“裴律这酒还没喝完呢。” 他再次伸手示意,似乎裴廷约不喝完这酒,便不会让他走。 裴廷约面无表情地拿起酒杯,很快将这杯也喝了。 赵乾盯着他的动作,又给他倒了一杯。 裴廷约一言不发地继续。 直到一整瓶洋酒见了底,赵乾没了借口再留人,终于道:“裴律想走走吧,下次约。” 裴廷约起身,随便一点头,没兴致再跟他多说,直接走人。 “不识好歹。” 包厢门关上的瞬间,听到里面隐约传出的骂咧声,裴廷约一哂,随手扯松了领带,走进电梯。 沈绰在地下停车场找到裴廷约的车,站在车边等了几分钟,听到脚步声回头,裴廷约正慢悠悠地朝自己走过来。 沈绰站着没动,打量着他,——脚步似乎没有平常沉稳,眯着眼懒懒散散的模样,确实像喝醉了。 裴廷约插在裤兜里的那只手按了一下车钥匙,突然响起的声音拉回沈绰的思绪,人已经走近他面前:“站这里发呆想什么呢?” 沈绰对上他的眼睛,漆黑眸子里映着自己的影子,并不是那么清明,果然是喝多了。 “你喝了多少酒?”沈绰抬起的手碰了碰他发烫的脸。 裴廷约不出声地看着他,沈绰被他盯得不自在:“看什么?” “不能看?”裴廷约故意问,侧过头,在他颈边轻嗅了嗅。 沈绰愈发听出了他声音里的醉意,这个混蛋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了,倾身往前倒,他赶紧双手将人扶住。 属于裴廷约的气息贴得更近,掺杂了酒精、烟草和香水的味道,沈绰有些不适,转开脸。 裴廷约在他耳边问:“躲什么?” “别在这发酒疯,”沈绰扶稳他,“上车。” “所以回家可以?” “回家挨揍。” 沈绰拉开车门,把他塞进副驾驶座里,想帮他扣上安全带。 醉鬼很不老实,这么简单的动作沈绰却做得颇为艰难,安全带几次从手中滑开,他只能弯下腰,整个身体几乎都趴到了裴廷约身上。 好不容易扣上后,他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汗,裴廷约的手搭上他的腰将他揽住,偏头在他耳垂边的那颗痣上亲了亲。 “别乱动,”沈绰低呵,听到落近耳边的笑,不悦道,“信不信我把你扔这里?” “想扔我在这,你根本不会来。” 沈绰不想说了,撑起身钻出车厢,用力带上车门。 他绕过车头,去驾驶座上了车。 “你会开车?”裴廷约饶有兴致地问。 “算会吧。”沈绰说,驾照他有,只不过拿了好几年一共也没开过几次,发动车子的动作都做得颇不熟练,半天才找到车灯按钮。 “算会?”裴廷约扬声,“沈绰,你胆挺大啊?” “反正吓不死你。”沈绰一脚踩下油门。 车子平稳地开出地下停车场,汇入湍急车流中。 “来这里跟什么人应酬?”沈绰转动着方向盘,看了眼后视镜,像是不经意地一问。 裴廷约:“查岗?” “你身上有别人的香水味。”沈绰很平静地说,视线又落回了车前方。 裴廷约不甚在意地降下半边车窗,让夜风进来,顺手点了根烟:“还真是查岗。” 沈绰:“我说了,你身边要是有别人,我们就算了。” “别这么严肃,”裴廷约靠着座椅的姿态散漫,“说了应酬而已。” “跟什么人应酬?”沈绰坚持问。 “真想知道?” 沈绰回头:“不能说?” “没什么不能说的,”裴廷约无所谓地道,简单提了几句和赵乾的纠葛,“我知道太多他们父子不能见光的事情,怕我卖了他们,所以想尽办法想套牢我。” 沈绰听着不由拧眉:“你收了他们八位数律师费的那个?” “你这也知道?”裴廷约掀起眼皮,“沈教授,你知道我的事情也挺多的啊?” 沈绰没兴趣跟他说笑:“真有八位数?” “八位数不算什么,”裴廷约不屑道,“二十一年的量刑建议最后就判了三年,我再问他们多要点他们也得给。” “那你现在怎么想跟他们划清界限了?”沈绰问,“良心发现?” 裴廷约:“嫌烦而已。” “嫌烦?” “总做游走于法律边缘的事情也挺费劲的,不乐意伺候他们了,”裴廷约朝车窗外抖了抖烟灰,“我说了我比较喜欢看别人求我。” 沈绰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律师在你这都成高危职业了。” “那就算是吧。” “你真是活该。”沈绰有点没好气。 车停下等红绿灯,他直接顺走裴廷约的烟在烟缸里用力捻灭:“说了多少次了,不许抽烟,总是不长记性。” 裴廷约并不争辩,似乎还颇享受这么被他管着的感觉,继续刚才的话题:“在我这么个危险分子身边,不怕也被人找麻烦?” 沈绰想了想,说:“那你放过我,我们离婚,一刀两断。” 裴廷约闭上眼,笑得很愉快。 沈绰听着他的笑声,莫名觉得耳朵痒,认真说:“不管怎么样,你自己还是小心点吧,别真的把小命玩完了。” “放心,”裴廷约唇角的弧度不变,“我惜命得很,总不会让你年纪轻轻就守寡。”
第26章 够浪的你 进家门刚刚过了十点,沈绰开门时裴廷约也不老实,揽着他一侧肩膀,站没站相地将半边身体倾向他。 沈绰顺势拍了一下他的手:“酒还没醒?” 裴廷约的声线低哑:“醉就醉了。” 进门他把人往门边一按便亲了上去,沈绰有些受不了他嘴里的酒味,想推开他,奈何喝醉了的人比平常更霸道,蛮力也大,完全不容拒绝。 酒味夹杂着苦涩烟味在唇舌推挤间流窜,沈绰被他亲得有些晕,被裴廷约的胸膛压挤着很快喘不上气,忍无可忍抬手拍上了他脑门。 他下手并不重,有意控制了力道,只想让醉鬼清醒一点。 裴廷约的动作停住,眼神慢慢动了动,呼吸有些重,最后惩罚性质地一咬他舌尖,在沈绰吃痛前终于退开:“越来越能耐了你。” “你自找的。”沈绰推他一把,转身先走进去。 裴廷约摁亮灯,进来脱了西装外套扔沙发上,沈绰回过身想问他事情,注意到他袖子卷起的小手臂上包扎起的伤口,眉头一皱:“你手怎么回事?” 裴廷约顺着他视线看了眼,不甚在意地说:“之前在电话里跟你说的,我当事人被人捅了,我也被殃及池鱼。” “你不是说没事?” “划了一道小口子缝了两针而已。” 沈绰很看不惯他这态度:“都缝针了也叫而已?” 裴廷约漫不在乎:“死不了就行。” “伤还没好就喝这么多酒,”沈绰骂他,“就你这样也好意思说自己惜命?” 他话说完转身去了厨房那边开冰箱,想给裴廷约煮个醒酒汤。 裴廷约跟过来,抱臂靠着料理台,问他:“真这么担心我?” “担心我自己会守寡。”沈绰气不打一处来。 裴廷约顿时乐了:“你还真愿意为我守寡?” 沈绰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说:“你要是真把自己玩死了,我会给你多烧点纸钱,再去找过别的姘头。” “你还想找谁做姘头?”裴廷约问,“老相好?” “没有,”沈绰根本不想提那些,“我不喜欢吃回头草。” “嗯,还挺听话。” 沈绰:“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找谁不是一样,想找姘头能有多难。” “可惜了,”裴廷约也不知是认同还是不认同他说的,“你没这个机会的。” 沈绰从冰箱里拿出所有需要的材料,带上箱门,不想再理他。 裴廷约继续没话找话:“去外面开的什么研讨会?” 沈绰低头清洗食材:“说了你也听不懂。” “听不懂不能问?” “听不懂为什么要问?” 裴廷约伸手过去,捏住他的脸让他抬头看自己:“对着我这么不耐烦?” 沈绰神情平静,眼神里隐约有嫌弃的意思:“对着醉鬼耐烦不起来。” 裴廷约失笑:“沈教授,你脾气真不好。” 沈绰扭开脸:“比你好就行,要不去客厅里待着,要不去洗澡,别在这里吵。” 他把清洗好的食材扔锅里,开始煮汤。 裴廷约没听他的,靠一旁不肯走。 “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心血来潮去接我?” “你也说了是心血来潮,”沈绰眼都不眨地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去就去了。” “早知道你是在夜店跟人潇洒快活,”他接着道,“我就不该去。” 裴廷约:“醋劲还挺大。” “……”沈绰似乎已经习惯了他每次理直气壮曲解自己的意思,“真觉得我醋劲大,以后就收敛着点,应酬也注意点分寸。” “我尽量。”裴廷约随意一点头。 沈绰很怀疑他根本没听进去,或者说敷衍自己,还想说点什么时,裴廷约的手机铃声响了。 扫一眼来显,他顺手挂起耳机。 “老裴,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犹豫,是宋峋,“我是想问问你,我如果真的辞职去律所干,会不会很难?现在去还有没有机会?” 裴廷约的目光停在沈绰侧脸上,饶有兴致地以视线描摹,随口回答:“突然又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问问,”宋峋难堪道,或者说难以启齿,“这次院里晋升又没我的份,我也想要不索性出去闯一闯……” “我说了你不适合做律师,你要是问我,只有这个答案。”裴廷约打断电话里的声音,手指在沈绰下颌处轻刮了下,换回他蹙着眉的一个瞪眼。 “我也知道,”电话那边宋峋郁闷道,“但现在这样我在院里一样没什么前途,我就想着要不要豁出去去外面拼一把,也免得晓嫚总是抱怨我贪图安逸没有上进心。” “真辞了职以后别后悔,”裴廷约没什么兴致多说,“你自己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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