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存青刚要反驳,鼻子里却嗅到了股消毒水味,他微低下头,鼻翼动了动,眉心微沉, “霍先生去了医院?身上一股子医院的味道。” “你鼻子也太灵了,”霍成知挑眉,“上午去医院看了个朋友,估计在那里沾上的。” 他松开段存青,错身拾起放在一边的细长拐杖,玩闹似的用着敲了敲段存青的小腿,“嫌弃?” 段存青:“那倒没有。” 霍成知和段存青同居已近一个月,前段时间除了固定的复健之外,基本不出门,他每次从医院归家都会先洗澡,今天时间仓促,他直接来了段存青的公司,没想到段存青还真能闻到他身上遗留的味道。 为了避免对方再起疑心,霍成知没再搂着段存青,他站起身,牵着段存青朝外走。 “中午想吃什么?” 段存青蹙着眉看他手里的拐杖。“我两点半还有个会议。” “那就在附近吃午饭——”霍成知侧过身,不动声色地挡住了段存青看向手中拐杖的眼神,他别有意味地压低声音,“我突然很想吃汤圆。” “……霍先生,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家里人都没再叫这个小名了。” “咱俩都这么熟了,你不也照样还在叫我霍先生?” 段存青声音一哽。 霍成知的手搭在了办公室的门把手上,回头笑看段存青,似乎是在威胁。 段存青嗓子里仿佛有猫爪在挠:“霍……成知。” 霍成知“嗯”了一声,想了想,唇角弧度更明显了些。 “再接再厉。” 公园里的人明显比段存青刚回A市时多了些,段存青和霍成知吃完饭再过来,桥上来往拍照的年轻男女们格外的多。 两人上桥走了一回,段存青显然很喜欢这座桥彩绘后的风格,一直在细细观察细节,走得很慢。霍成知看着他满眼着迷的样子,有了给那几个大学生加工资的心思。 他看了眼手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掏出手机冲着段存青拍了张,段存青听见声响,转过头来:“霍先生?” 霍成知低头,将照片设成壁纸,顺口回答:“怎么了,汤圆儿?” 段存青:“……” 霍成知把手机递给他:“好看吗?” 段存青心里痒得厉害,恨不得把霍成知嘴给堵上。他扫了眼时间,岔开话题。“我要回去了。” 霍成知理所当然地送段存青回去,两人走到公司大楼前,正巧碰上前来参与会议的另一行人。 段存青眨眼进入了工作状态,和领头的人寒暄后谈起了今日的会议议程,聊着聊着到了电梯前,才猛然想起霍成知。 段存青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四周,才发现霍成知也跟了进来,不知什么时候,已和对方公司的另一位经理聊到了一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段存青眼瞳微动,想到霍成知今日莫名其妙的来访,脸色逐渐发了白,知道霍成知来邀请他约会时有多高兴,眼下他的心便有多冰凉。 入夜,段存青回来得晚了些。 过了十点,霍成知依旧坐在沙发上,裹着毛毯靠着抱枕,膝上笔记本敲着不停。段存青进门,与他对视一眼,又撇了开去。 霍成知坐直身子,闻到段存青身上的酒气。 “橱柜里有解酒药。”他说。 段存青换好拖鞋,走到沙发前,叫了声霍成知的名字。 霍成知合上笔记本,表情正经了些。 “怎么了?” “你利用我。” 霍成知坦然:“是。” 段存青:“你接近我,果然还是为了钱——” “不对,”霍成知纠正,“是为了你,才要赚钱。” 段存青笑了声:“骗子。” 霍成知知道他是在借着酒意故意发酒疯,想了想,伸手去拉段存青,后者一甩手,将他的手打开,盯着他的双眸颤动,像是随时会迸射出火焰。 倒是比哭要好上许多。 霍成知心里叹了句,软下声:“存青,恋人之间互相帮忙,不是很正常吗?” 段存青喝过酒,声音沉了许多,说:“我和你不是。” 霍成知眼瞳微缩,语气微妙。“那我和你是什么?” 段存青沉默,他就这样站在沙发边,别开了脸。 两人彼此无声良久,霍成知掀开毯子,赤着脚下了沙发,他到厨房去打了杯温水,和着之前准备好的解酒药一起拿出来,放在了茶几上。 “喝吧,不然睡着了又难受,”霍成知说,“以后我不会再借你的关系去办事,也不会麻烦到你的家人,我不骗你。” 段存青脸色一变。 霍成知依旧睡在沙发上。 也许是靠近了段存青,屋子里有让他安心的感觉,这段时间他的睡眠情况改善不少,安眠药吃得也不如以前频繁。今天两人间隐藏的矛盾爆发,霍成知又开始夜不成寐。 他闭着眼,觉得呼吸进肺里的空气好像都冷了些。 临近两点,霍成知动了再吃药的心思,正要睁眼,紧闭的卧室门忽然动了。 段存青出来了。 霍成知闭着眼,感觉盖在身上的毯子被人掀起一角,一个温暖的身体偎进了怀里,有温热的呼吸铺洒在了颈边。 段存青挤在他怀里,霍成知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感觉到青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猫儿似的,软软的。 “对不起……”段存青说,“对不起。” 过往的阴影过于如影随形,被利用的痛苦,把段存青变成了只惊弓之鸟,所以他也在漫长的相处中,遗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他如今所有的努力,原本就是为了在霍成知需要的时候,能够让对方想到自已。
第67章 66 霍成知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揉了一把。 他承认自己今天的行为的确不对,故意给段存青以温情,又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显露用意,触怒对方,最后再以退让来使段存青良心不安,迫使对方低头。 可他不这样做,两人之间的隔阂就永远无法消除,段存青永远没办法对他的“别有所求”脱敏。 挖骨疗毒,虽痛了些,却是最有效的方法。 霍成知在心底叹了口气。 段存青把头埋在了他胸膛前,小心翼翼地抓住了他的一截衣袖,闭上了眼。 青年的呼吸均匀而绵长,听着听着,霍成知的睡意亦如山倾,让他也一同进入了梦乡。 两个算不上纤细的男人挤在一张沙发上睡一晚,最终的结果就是两人全身上下都酸痛难忍。 段存青早早醒来,去厨房做了简单的早餐,中途霍成知也醒了,过度操劳的双腿又被段存青压了一晚上,每寸血管好像都膨胀了至少十倍,他险些没能坐起来。 他抹去额上的汗,勉强坐起身,耳鸣目眩一阵,终于听见了厨房里轻轻的切菜声,他实在疼得难受,大着胆子揉起了关节穴位,直到双腿恢复了大半只觉,才把双腿挪下了沙发。 霍成知的行走能力恢复得很好,只是还不能太过操劳,他试着踩上拖鞋站立,一扭头,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厨房门口的段存青。 段存青手里捧着一杯牛奶,另只手背在身后,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微微闪动着,似是有些出神。 霍成知站直了身子:“存青?” 段存青像是吓了一跳,他猛然回神,杯子里的牛奶晃了一晃,险些溅出来。 “我做了早餐,”段存青定了定神,“今天我还有事,会晚些回来。” 霍成知眯眼看他:“少喝些酒。” 段存青点头:“不喝了。” 他拿起放在餐桌上的包,在玄关换好了皮鞋,又看向坐回沙发上的霍成知。 “霍先生,”他说,“我想要个早安吻。” 霍成知挑眉:“早安吻?” 段存青:“这样我才能好好工作。” 霍成知感到惊讶,他隐约觉得段存青有些不对劲,却还是起了身走到玄关边,在段存青侧脸上亲了下。 “好好工作。”霍成知说。 段存青定定看他:“霍先生……” “嗯?” 段存青忽然朝前逼近几步,霍成知下意识后退,还没彻底舒缓的腿上猛地传来针扎似的疼痛,叫他一下子没站稳,朝后倒了过去。 段存青揽住了霍成知的背。 霍成知眨眼间调整好了表情,扶住他的肩膀,喘着粗气笑:“腿被你压麻了,还在抽筋。” 段存青眸光颤了颤,他用袖子擦去霍成知额上的冷汗,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段存青离开后,霍成知扭头进了厨房,他拉开自己藏药的抽屉,仔细地将几个药瓶来回检查了几遍。 每瓶药存放的位置没有变化。 霍成知坐在地上,沉着脸想了一阵,给席清未打去了电话。 段存青和公司请了半天假。 他去了医院一趟,临近黄昏时出来,在医院大门口坐了很久。 深秋的风带着刺骨的凉意,段存青的围巾手套早不知丢在了医院的哪个角落,他呆呆看着道上飘落的树叶,脸颊被寒风吹得青红。 一辆车忽然停在了他面前,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许茵的脸。 自段存青回A市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许茵见面,许茵早把国内的工作全权移交给了段言青,她手上只有一个海外项目,却总是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许茵按了按喇叭。 “上车。” 段存青缓缓回神,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 许茵不知怎么苍老了许多,比母子上一次见面多了数缕白发,面上气色也远不如以前,段存青呼出一口冷气,把心事揉进心底。 “脸色差成这样,病了?”许茵问。 段存青:“没有……妈才是,气色差了好多,工作上的事要是太忙,您应该和我们说的。” 许茵:“不是工作的事。我前些天去了趟M国,找了你父亲——我们离婚了。” 她语气平淡,像是在聊起昨天的天气。 段存青一愣,不可思议:“离婚?为什么?” “只是走个程序而已,十几年了,我和你父亲早就没什么感情了。” “妈——”段存青脑袋轰轰地响,“这也太突然了,哥和嫂子知道吗?” 他慌张地拿出手机,退出满是药瓶照片的相册,开始给段言青打电话,许茵分出一手按住了他的手机,沉稳道:“他们知道。” 段存青有种被欺骗的愤怒,说不出来为什么,许茵和他父亲段理都是成年人,离婚结婚是再正常不过的个人选择,他却怎么也不能接受。 “存青,”许茵侧过脸,“听着,我们离婚,对你们产生不了什么影响,段理本来就几乎没管过你们——” “妈……” “你们都很优秀,妈也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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