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折儿有惊喜给哥哥,晚上回去再慢慢和哥哥说。”秦折笑嘻嘻地贴在赵牧身边。 “有什么惊喜不能现在说?”赵牧瞥了一眼低着头的赵二沈致彰,像看奸夫淫妇。 秦折留意到赵牧眼神中的嘲弄,挺直了脊梁骨愈加高傲,眼刀子直丢向病床上的男人:“我让周院长给我安排了检查身体,医生说我体质特殊,很好受孕。” 赵牧回头扫了一样跟在秦折身后的周亭书,笑意深深:“折儿这是要给我生孩子啊?行,晚上回去就试试。”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暗流涌动顷刻全破,一石激千层浪起,每个人——包括原本低着头的赵二,都把目光凝到了他的身上。 沈致彰明显没有料到赵牧会突然出这么一手牌,看着病床上的人脸色逐渐苍白,视线失焦裂成七零八落锋利的碎片,落下时仿佛是割疼了手腕,赵二低头盯着手腕上的紫青的血管失神。 周亭书也意外赵牧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他不禁有点疑惑,琢磨不透赵牧真正深沉的心思。 秦折难以置信地眨眨眼睛,有些僵硬地攀着赵牧的手臂,像面前摆着金山银山,不断问他:“真的吗?真的吗?哥哥?” 局外人姿态的赵嘉柏回过神来,小脸抽得狰狞,猛地要撞上秦折瘦弱的身板,叫唤:“我不同意!大哥,你敢让这个戏子生赵家的孩子,我就敢掐死他!” 赵牧不以为意,一个眼色就有人轻松地控制住了赵嘉柏。 赵牧走过去亲自替赵嘉柏整了整衣领,笑:“赵三,多和你二哥学学,看清楚赵家是谁当家做主。” 赵嘉柏回头去看他的二哥,呆成了一截木头。 木头怎么会生动呢?木头只有干涩。 回赵宅的车上,赵牧单手抵在下巴上看车窗外,不紧不慢地琢磨着什么,对秦折的叽叽喳喳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秦折正兴冲冲地讲到了周家医生给他开的调理身体的药,他也记不清楚专业术语,只能胡乱说出个用途来,刚卡了壳在想,就听赵牧转过头来慢悠悠问了他一句:“被人送过来之前,学了不少东西吧?” 秦折呆呆愣住,没敢多嘴,怕赵牧看出什么端倪。 “今天晚上全拿出来使使,看看把你调教得怎么样。”赵牧微笑着看他,一点瞧不出狠毒,乍看全是温柔,只有拿出查案时抽丝剥茧的功夫,才能发现他的笑容里其实只有轻蔑:“晚上回去好好洗个澡,有你受的。” 秦折想扑过去抱着他的腰,被他一个眼神冻住,看旁边的车座:“坐好。” 秦折腼腆地羞红脸,小学生一样端正坐好,赵牧看着他勾唇笑了笑,转过头去看车窗外时笑容也没变,在树荫间筛下的斑驳阳光里几乎有些可怖,他阴恻恻地想着: 叫沈致彰的是吗?让人送个小动物到他身边来潜着,还以为只是惦记着赵家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利益碎渣子,结果?居然不自量力盯着他嘴里指着活命的肉。
第七章 一大群人簇拥着赵牧和他的情人退场以后,原本热闹的病房瞬间抽空,连呼吸都显得空空荡荡的。 赵二脸色沉静如死水,没有一丝波澜,乖乖静静地侧身躺好,子宫里的小婴儿一样双手抱膝,被子皱成一朵花开在他身上,遮住他身上泛出的凉。 虽然他心里的难过很淡很淡,但在明朗的阳光里,依然能刺得人眼睛发酸。 赵嘉柏难过得胃病都犯了,不敢出声打扰他。 沈致彰看他在明晃晃的阳光下脆弱得像一串泡沫,皮肤似乎被强光照在墙上的反射白亮穿透,能看到里面凝固不流的血管,和断进血肉里的肋骨。 “赵先生,你别——” “沈先生请出去吧。”沈致彰的话没有说完,赵二就出声打断了他。 赵二的声音轻到耳朵不可捕捉,但锋利如削铁如泥的刀剑,劈下来就是大段大段的苍凉。 周亭书清醒立于局外,看见他躺在阳光里的样子,突然想起三个多月前,这个男人只身来医院找他的场景。 那时候正是春天,周家医院顶层的园花开得繁烈,十万春花如一梦,不知今天他心底存着几分黄粱梦醒的觉悟? 赵二起了给赵牧生个孩子的心思,是在陈晚过世后的半个月。 他食不下咽,身体急剧消瘦,又犯了肺炎,被赵牧接到了小仙山的宅子养病。 赵二后来总想,赵牧会有那样的安排,恐怕是为了更好处理对自己手上财产的转移痕迹。 小仙山的宅子前前后后占地很大,但做事的人少,只有一对夫妻,因为名字中各有温良二字,所以叫做阿温和阿良。 这一对夫妻是这颗星球的异类,几乎无所不能,不光会种树养花,能做科研能耕田,还能随时为东家处理任何的意外,包括在床上弄伤了人这件事。 赵牧让人把赵二接过去的第一天,就给赵二提起过关于这对夫妻的事情,说是年轻时候在美国卷入了复杂的纷争,来小仙山做事,是奔着隐居来的。 赵二当时心绪十分寡淡,对他们的过往没有任何探究欲,但他想赵牧肯放下那些天文数字的生意和他说这些,一定是想逗自己开心,于是假装好奇地顺着问了几句,让赵牧真以为他凌乱的心事翻了一篇。 赵二那时很在乎赵牧的感受,根本吃不进两口饭,但为了让他安心,演戏也要多咽两口下去。 赵二在几个月后总为这件事后悔,那时候真要饿死了,还能少受些苦。 赵二在书房电脑读到周家医院的那个天方夜谭一样的同性生子项目时,刚刚发完一封邮件托人帮忙核查赵嘉柏那百分之二十遗产的去向。 未读邮件上的内容让他吃惊又骚动,专业术语晃得他眼睛花,但有一点他是确信的,他想和赵牧有个孩子——很想——很想。 周亭书那时还不知道他和赵牧有婚姻关系,见他穿着深蓝色风衣站在明媚春光里,微微笑着,袖子被折到手肘,露出白瘦的一截小臂,没什么配饰,只一只腕表就把他的清冷气质全衬出来。比在陈晚葬礼上看着瘦了一圈,这样的状况还琢磨备孕,周亭书禁不住想这赵家二先生也是个大胆不要命的主,不知道是为了谁呢? 那几天正巧赵牧在国外出差,隔着时差,为了不打扰赵二睡觉,专程挑着时间给他打电话,问他:“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赵二握着听筒僵了一下,下意识攥紧了手里调理身体的药,低声道:“没有,就是怕肺炎又犯了,咳起来难受,去周家医院拿了点药。” “这几天国内温差很大,倒春寒刚过,要多穿厚的衣服,别总是穿衬衫和风衣。我明天让阿温和阿良给你磨豆浆,和阮家那位学学,少流泪难过,把身体养好些。”赵牧在那头念叨。 “知道了,怎么像老年人一样唠叨。”赵二被他的絮语逗得扑哧一声笑出来,摊开手看了看手中的药片,数了数,突然叫他:“赵牧,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怎么了?”赵牧刷地翻过一页什么,好像是在读文件,随口问:“想我了?” 赵二轻快地答了一个字:“想。” 赵二一抬头,看见自己的身体里,长出相思的藤蔓。 他在十几二十岁时真的经常想念赵牧,常常把天涯之远的赵牧想得耳朵莫名其妙的发热。 他想那是他这辈子最最滚烫且绝无仅有的心思了,疯着求着渴着地想见一个人。 他甚至愿意发疯,想让赵牧穿过他,穿过墨色,绯色,绿色,蓝色,一如穿过夜晚,红尘,山峦,海岸,穿过人间除了彼此之外的一切。 他们躺在床上,十指相扣是风雨江湖远,两手摊开,就有银河潺潺流在掌心。 多浪漫。他原本以为,能给赵牧生个孩子这件事也会是浪漫。 直到在开车去周家医院检查的路上,接到那通打他进十七层地狱的电话。 赵二一脚刹车停在路中央,木头一样举着电话听对方担忧地说赵嘉柏的那笔遗产从来没有转到过他的名下,反倒是赵先生你的名下有一笔赵夫人生前转的遗产,我帮您查到您之前有很大一部分财产被人用最绝妙的方式转走了,那是您本人的操作吗...... 赵二眨眨眼睛,手里的电话直直砸到了腿上,身后堵着的车辆不断按喇叭。 很奇怪,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循环播放的是周亭书的告诫。 周亭书说,赵先生你身体差,受孕的困难程度不亚于飞船登月,而且一旦开弓就没有回头箭,除非是死,都必须咬牙把孩子生下来。后期保胎更是折磨母体的一大摊子工作,有可能还要做手术,想好了才能动手。 赵二只思考了短短两秒,就点了头。 他只用了两秒。 就压上了自己的性命。 两秒,换一生。 巧的是就在那一天,赵牧查到了他偷偷和周家签合约的事情,红眼看着他在合约上冷淡克制的签名,气得跳脚! 周家的主事人是位老先生,亲自出面道歉,及时保下周亭书才没让周家和赵家翻脸。 赵牧从来没想过赵二能这么狠,连自己都下得去手。 幸好发现得早,他身体又差,那几次还没有让他怀上,不然赵牧真的没有自制力敢保证自己不掐死他。 阿良费力翻出他藏着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时,赵牧的眼神像能把人生吞活剥了,让阿温把他从堵着的公路上截了回来。 其实那个时候,赵二就已经开始走神了,但赵牧还不知道是因为他查到了他们结婚的真相,沉着脸色要拖他去床上教训,被他反手甩了一个巴掌。 用左手。 甩得很重很重,用尽了力气。 赵牧被打得阴森森的笑起来,一把扛起他就往床上扔:“还怪我拦着你变得不男不女啊!?什么主意都敢打!我看你胆子是不小了!” 气绝的禽兽粗暴扒下心灰意冷的猎物的裤子,掰开他的腿仔细看他身体,真的有了细微的变化,难怪在床上多了不少新鲜的感受。 赵二在他们结婚以后,从来很顺着赵牧,那是他第一次这么忤逆,竟然敢背着他,以性命做赌注。 赵牧脑子轰的炸开,气到手脚抽筋,怒气冲到指尖,把理智逼到边缘,他觉得自己离疯不远了,忽视了赵二呆滞地泪流满面,直接把手指粗暴插进了他的下/身。 赵二痛苦地弓起身子,两腿乱蹬,再乱蹬,不断乱蹬。 赵牧这才发现了他的异样——赵二双目无神地直盯着天花板,间或才眨一下,像失明的人;挣扎的动作看着剧烈,但一声也不吭,像失语的人。 赵牧被他的反常吓到了,赶紧抽出放肆的手,但赵二还是瘫在床上不停抽搐,不停抽搐,不停抽搐,活似犯了癫痫的病人。 赵牧连着叫了两声他的名字,魂飞魄散,正要让阿温赶进来看看他是怎么了,就看见他歪在床上发起干呕来,没有任何东西能吐出来,但他就是发干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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