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恒……”段悯缓缓攥住他的手腕,缺氧的大脑开始自动走马观花,这一瞬间他对季恒的感情不是恨而是唏嘘,他和季崇的事实实在在地影响到了当时只有十几岁的季恒,那个递给他一颗水果糖的小男生。 “本来我还可以容忍你,容忍你的一切,可你杀了我哥。”季恒痛哭流涕,“你现在还要回来,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回来!” 攥着他手腕的手指渐渐无力,生理性的眼泪从段悯的眼角滑过,滴在季恒的手腕上,季恒慢慢捡回理智,缓缓松开了段悯的脖子。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段悯狼狈地趴在地上粗喘,他抬起头看着季恒,质问他:“只许你们玩弄别人的感情,却不许别人报复吗……你从来都不知道冬天的地窖有多冷……我像一条狗一样被你哥绑在那里,他有尊重过我一点吗?你说我爱他……好,我不否认我曾经病态地爱过他,可他一直将我视为玩物,那么多年他有对我说过一句对不起么!” 换做是季恒不说话了,段悯从地上爬起来,眼睛红通通的:“可悲的是我,从来不是他。我要他杀了我,可他不肯!” “你从不知道再次踏足到这个世界,来到你的面前我付出了多少的勇气,吞咽了多少的不堪和痛苦。” “我宁愿去做一个愚笨的普通人,可我身上背负了太多。” “是……我欠你们的,”段悯哽咽了,“我来还行吗,东西呢,我要我的合同。还有你,你凭什么当初诈骗我,你怎么知道我存心要杀了季崇。” “难道这世间的一切都不遵循因果吗,是他故意激我,当时我只有二十出头,我念了二十多年书,连恋爱都没有谈过,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学生,如果没有遇到你哥,我还可以做我的单纯学生,我还可以在我自己的小空间里研究你们认为枯燥的一切,我还可以在做梦的时候对我早死的爸妈说,我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情。可就是因为季崇,是他把我毁了!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却要无情地践踏我!为了不那么痛苦,我竟然要像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一样去爱上他,你知道这种愚蠢的心理路程在我看来是多么可笑吗,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我恨季崇,我恨死他了。我最不该恨的就是我自己,在过去的几年我想过无数种不同的死法。都说时间能磨平一切,可时间磨不平所有东西,是我自己一次一次地借助外力催眠自己……”段悯逐渐克制住自己失态的情绪,“你不会懂的,那种绝望的后劲儿。” 季恒咬着唇,无声地流泪,他能理解段悯的痛苦,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小男孩。他低下头颅,问段悯:“我哥说你是神,你能让我哥起死回生吗。” 段悯摇头。 “你一定有办法!段悯,你告诉我你把我哥的尸体藏到哪里了,我去找,我去找,只要一直等一直等,就肯定能有救他的办法。”季恒丢了魂儿一样看着段悯,“我也相信你有办法解决一切问题。你不是说要还我吗,我不缺钱,你得还点别的。” “季恒,我要合同。”段悯闭上眼睛。季恒开始胡乱地打他,像个闹情绪的小孩子。 “我只要我哥!” “我忘了,忘了把他的尸体藏在哪了,对不起。”段悯轻轻说,“可我能答应你,如果有一天我可以想起来,我一定告诉你;同理,如果有一天人类真的能让人起死回生,我一定让你哥醒来,我绝不代入我的任何私人恩怨,仅仅是拯救一条生命,赎我自认为是罪的罪。但是,在那一天,我要洗去季崇所有的记忆。” “段悯,还好你有心。” “我从来都有心。”
第62章 亡夫 张彭接到升职通知是在股东大会开完的第二天,高层直接下发通知,张彭带着他的那些桌椅摆件从二楼移到了三楼,面对众人的谄媚和讨好,张彭并不觉得自己的工作做得完美到高层直接让他升职。 他只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天天只穿黑色款式大衣的男人,张彭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只觉得他走在永生集团一楼大厅的每一步都像是规划好的一样,一样的路线,一样的步伐,他每天清晨而来,总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走得很急但却不慌张,眼皮总爱低垂着,遮着一部分瞳孔,露出一副毫无剩余精力面对这个世界的模样。 张彭在等待段悯的命令,而段悯却实在很忙,奔波于永生集团总裁办公室和永生集团科研部之间。张彭等不到段悯的命令了,因为段悯已经拥有了绝对的权力。 当年被季恒诈走的百分之25的股权合同并不能支撑他走到CEO的位置,是季恒又把季家的股份转让给了段悯,段悯拥有对永生集团的绝对控股权,因此在初雪的那一天,永生集团的门口摆满了欢迎他的鲜花,段悯换了一件熨烫得体的抽带黑色风衣,宽肩窄腰大长腿不知道满足了多少颜控的眼福。 那是地下17层电路改造的第3天,张彭终于见到了段悯,段悯的办公室非常清冷,一看就是一直习惯是一个人的样子。 “段总。”张彭客气地称呼他。 “坐,”段悯转了转笔,斟酌开口,“我得到一些军方的内部消息,前线将于半个月后休战,两方达成为期3年的和平共处条约。” “真的!?”张彭喜出望外,“战争真的要停止么。” 段悯微微点头,含笑:“前不久战火烧到城郊,军中发生了动荡,有人以此彻底变革了部分老旧势力,现在双方差不多谈拢了,外部势力无法动摇双方求和的决心。我的消息来源是我的一位朋友,他的家族世代以军火为商,我想他是不会骗我的。” “您找我是为了?” “前不久你跟我提到的大校你还记得吗?” “当然。” “他目前平安无恙只受了一点轻伤,”段悯歪了歪头,“他的存在是我司一个很大的隐患。” “007现在已经被您处理了。”张彭默默说。 “我为傅大校做的事情,只有在几年后,他才会真正意识到我的意图。”段悯想起那一天,他把已经开始腐烂的龙瑛尸体抱出冷储仓,又把仅存一口气吊着没死的龙瑛放了进去,他将007冷储仓的系统直接编入集团内网,每天特派的研究员都会亲自到段悯办公室输入向007冷储仓注入药剂和营养剂的指令。 那里躺着的是一个还活着的人,段悯要无限拉长他的生命,他要在他还未宣布真正死亡时,找到真正的解决办法。 原本已经开始腐烂的龙瑛尸体,已经被段悯妥善处理,他在观望傅铖锐的态度,理性地来说,这个世界傅大校爱上的龙瑛跟007冷储仓躺着的龙瑛没有半毛钱的联系。 爱,不是爱一张脸,而是爱上一个真真正正的人,如何定义这个“人”呢,段悯心想,傅大校对龙瑛的爱绝不会让他两次踏入同一源头却分叉的河流。 段悯害怕的是傅大校会怪自己瞒着他干了一件惊天大事,比如隐瞒了实情,将活着的龙瑛替换掉了死去的龙瑛。 “傅铖锐一定会来永生集团,他一定会仔仔细细地看他的伴侣。”段悯声音有些无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们并不是双胞胎,可爱他们的人还是会通过细小的差别去分辨他们。” 张彭有点被段悯说晕了。段悯则扶额“啧”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件事难办,可现在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了。” “你,就是我钦定的特派员,特殊处理军人家属的员工,尤其是傅大校。”段悯拄着脑袋,“你只需要照我说得去办,事情办妥以后,你的需求我都会满足。” * 见到傅铖锐的第一面,张彭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甚至都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深蓝色的修身指挥作战服包裹着他浴血而生的骨骼和肌肉,胸前挂满了各色各样的勋章,身材非常高大,五官深刻而英俊,一双黑眸如黑海般深不见底,来看望亡妻的傅大校在众军人家属面前简直是鹤立鸡群,他撑着一把黑伞,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和雨幕,向摩天大楼走去。 “编,编号。”张彭紧张地结巴起来。 “007。”傅铖锐锐利的目光扫了眼前这兢兢业业的男人一眼。 “请您提供007的姓名,并提供您自己的姓名。” “龙瑛,傅铖锐。” “没错。”张彭点头,“请随我来。” “在我作战的这两年,有人看望过我的伴侣吗?”傅铖锐问了和段悯一样的问题。 张彭睁着眼撒谎:“无人到访。” “这样……” “您也知道,现在这世道乱,往好处想,他一直在等您一个人。”张彭机灵道,他一路带着傅铖锐来到地下17层,他们穿过冷冷的薄雾来到编号007的冷储仓。 张彭动了一下右耳的微型耳机,地下的信号似乎有些不好,他有点听不清段悯说了什么。傅铖锐扫了他一眼,又重新将目光锁在那冷储仓上。 段悯说,如果他要求打开最里层的玻璃面板,不要允许。可张彭听到的是,如果……打开……允许…… 傅铖锐摘下白色手套,示意张彭打开两层遮盖物,傅铖锐想看看他。 “好的。”张彭在屏幕上一顿操作,钛合金金属板缓缓褪去,露出一层透明的特殊材质的玻璃板。 “等等!”段悯在那头喊道,他看着监控中的画面,脑袋有点疼。 傅铖锐弯腰凑近去看里面的龙瑛,他的掌心轻轻拂过玻璃板上的薄雾,底下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容便渐渐露了出来,已和两年前的模样有了不少出入,傅铖锐心里十分悲痛。
第63章 冒充 傅铖锐弯腰凑近去看里面的龙瑛,他的掌心轻轻拂过玻璃板上的薄雾,底下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容便渐渐露了出来,已和两年前的模样有了不少出入,傅铖锐心里十分悲痛。 “他怎么瘦了这么多。”傅铖锐看似在问张彭,可心里却是在责备自己没能早点来看他。 张彭没有接话,只是有些心酸地看着男人泛红的眼眶。 “不要打开玻璃板。”张彭终于听清了段悯的吩咐。 “龙瑛,我回来了。”傅铖锐单膝跪地,将胸前的一枚勋章摘下,放到龙瑛心口上方,“这是部队给我颁发的特英勋章,今年我就要退役了,以后天天都能来看你了。” 傅铖锐继续将玻璃上的薄雾擦去,他的视线一直随着他手部动作下移——他在龙瑛的左手上微微停留了几秒,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到龙瑛的脸颊上。 张彭率先给傅铖锐打了一个预防针:“傅大校,我很抱歉地通知您,像007这样的存储仓是不适宜打开的,因为在和空气接触的一瞬间,尸——”尸体是会氧化的。 “嘘。”傅铖锐讨厌听见尸体这两个字,便打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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