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门外走近,为了方便丢垃圾他的门一直是打开的状态,所以听得很清楚。 现在不是宗景郁下班的时间,他当然没有听错。 但是当脚步声当真停在门口的时候,他警觉地站起身子,向门外走去。 竟然是林止。 林止看着比上次见面要憔悴很多,满脸的胡茬,几乎要看不出原来算得上板正的脸,不过,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在夏南眼里都是恶魔的阴影。这个疯狂伤害过他的人,竟然又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就在他马上要离开的这个重要关口。 恐惧,再次爬上心头。 上次在出租屋见到林止这件事,成了他之后的噩梦。因为前车之鉴,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到桌上文具筒,拿着美工刀握紧在手中。 “别过来!” 夏南喝止林止。 这时候他发现他的脚上穿着一双绑带皮靴,都市中这样的长靴很少见,上穿工装长裤和黑色短袖,一副痞样。 他不知道对方来找自己用意为何,只知道当真动粗自己是绝对打不过高自己一个头,身材强壮的林止的。他需要报警,然后快速到有人的地方寻求庇护。 林止笑了一下,摸摸自己的寸头,看着和平日不太一样。 “夏南,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的。” 仿佛做梦一般,夏南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实在不敢相信从自己的耳朵里听到林止说对不起,他真的觉得对不起的话,为什么还要三番四次地来伤害他、威胁他? 像是知道夏南心里想的什么,林止继续说道。 “我以前年纪轻不懂事,不学无术,你也知道嘛,我就是太想要证明自己了......后来我被教训了,就你那个男朋友,比我想象中还厉害,他居然让人找到我,好好教育了我一番。” 夏南感觉后背渗出冷汗,他的余光一直在找自己的手机,同时他也在思考,林止这番话到底有多少可信度,光天化日下,他又到底会作出什么事情。 他此刻感到后悔,为什么没有关好房门,这样连拨打电话求助的机会都没有! “你先等一下,我拿个东西。”夏南故作镇定,迈开腿准备去拿手机。 “不能这样!” 哪知站在门口的林止快步走进来,抓住他的手腕,情真意切,眼底通红。 “你干嘛!放开我!” 夏南吓得心都要停跳了,他赶紧大声叫喊着让他松手。 “你男友叫我别再来找你了,可是我还是想见你最后一面,我想为我年轻时候犯下的错为你诚恳地道歉,希望得到你的原谅。因为我......就快离开这个城市了。” 夏南深呼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什么意思?” “我不想再打扰你的生活,也不想让你为了躲我到处跑,所以我打算自己走。” “......”夏南半信半疑,他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看法,但心里由衷地希望,这要是真的就好了! 没有林止,他就能放心地在这个城市里继续生活,不用再提防着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的威胁。 “真的,你要信我,夏南。” 林止诚恳而动情地抓着夏南的肩膀,和他凑得很近。 不知是否是错觉,夏南从他睁大的瞳孔中,看到了一丝疯狂,而这种疯狂,就像菌丝一样蔓延成红血丝,攀附在他浑浊的眼球上,令人不寒而栗。 暗自战栗一下,夏南决定采取缓兵之计,他点点头,“好,我相信你。” 实际一直盯着门口,想象着按照自己平时的运动量,应该可以跑到走廊尽头,快步下楼梯,至少可以挨个敲响邻居的房门,让他们替自己报警。 林止身份特殊,家里人是做官的,他大约也会顾虑被别人发现霸凌的恶行。 没关系,夏南,别害怕,他只是个人,不是洪水猛兽,你可以应付的。 “先放开我。”夏南说。 林止慢慢松开手,是意想不到的听话。 “你要我一时半会就接受这个事情,有点难。”夏南努力组织语言,“但是我真的很不想再过以前那种受人欺负的生活了,我想作为一个有尊严的人活着,所以,可以先请你离开我家,等我收拾好东西我们再约个地方见面吗?” 林止露出笑容,甚至可以称得上和善:“当然可以。” 说完,他转身就往门口走。 夏南松了口气,他跟在林止身后两三步的位置,准备等人一出门就马上把门锁上。 林止的脚步已经迈出矮小门槛了,这个狭窄得令人窒息的房间,还差最后一步就能重获氧气,如同夏南紧绷的身体一般,很快就能稍微放松下来。 他一定要马上给宗景郁打电话,让他赶紧带自己离开这里,太危险。 十几秒钟的事情,等待对方离开房间的时间却在感知上被无限拉长,夏南皱着眉头,呼吸也变得局促不安,他紧紧盯着林止,想要从他的细微举止上看出一点他在骗人的蛛丝马迹。 终于,林止的身体已经完全站在门外。 夏南的呼吸也屏住,他此刻有点心痒,因为安全和危险,就在这一线之隔。 他的手已经伸到门锁的位置,有些生锈的把手在门壁上,就等下一秒他把门猛地关上!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林止的眼神暴怒,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凶狠。肿胀的眼球暴突出来,恶煞般死死盯着夏南的双眼,在对方被威慑住的一瞬间,他离开房间的距离反而成了助跑的跑道,双腿在这几步路间由停到跑,再到富有技巧性地撞开所有障碍。 夏南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他在今天,这一时刻,真正见识到什么是暴徒的残酷目光。 对方就像一条饥肠辘辘的野狼,闻到羔羊的气味奋不顾身地冲上前来,用身躯顶撞开来不及关闭的铁门,他被撞倒在地,又赶紧手脚并用地爬起身,跑到里面去拿手机。而林止发出一声狞笑,从进房间开始就没有拿出来过的左手攥紧口袋里准备已久的针剂。他眼疾手快,用纱布塞住人嘴部,再手臂将夏南的身体死死锢住,压在地上找到他的手臂静脉,忙里慌张地将针扎入皮肤,进行危险的注射。 “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不论别人给你多少机会,你都只能像现在这样,没有意义地喊着救命......” 恶魔的低语是深潭,拉拽夏南往下陷。 “还是说你真的这么单纯,觉得会有人能救得了你?” 夏南惊恐地挣扎大喊,躯体竭尽所能地活动着,不知道自己被注射了什么东西,而他的性命还能不能得到保证。 “救命!救命、谁来......” 声音被纱布减弱,白天又是大部分人上班的时间,两边邻居都没人,也听不到大动静。 他突然很绝望,明明求助的手机就在头顶近在咫尺的地方,他却无法挪动压在身上的大山去得到他。 半分钟后,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同时身体传来难受的反馈,为了逃避这种恶心难受的感觉,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大脑被按了休眠键,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到最后只是张着嘴而发不出一点声音。 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好像被地板托举起来。 明明没有感受到压迫,可就是浑身无力,只能微微睁着眼皮,感受视野一点点变暗。在闭眼前最后一刻,他看到林止的靴子踩在眼前的地板上,走到充满阳光的房外,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走到他的面前。怪不得门口的脚步声这么大,也怪不得林止要穿一双绑带的靴子,原来早有预谋的罪行,从最开始就全是谎话。 林止在他倒在地上的身体前蹲下,可怖的笑脸一晃而过。 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绝望和对未知的恐惧替代一切,注射后药物快速发挥作用,让他彻底失去意识。
第26章 26 绑架 夏南是在车后箱醒来的,他不知道自己在里面被颠簸了多久,只知道睁眼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手脚被捆绑束缚,嘴也被胶条封起。难耐的反胃恶心和不断抖动的车身让他痛苦万分,甚至有种“再晕一会会更好”的想法。 他安静地躺在狭窄的车里面,双手绑在身后,双腿曲折起来顶着上身。听声音汽车像是经过了一段马路,他不知道林止有没有出省,但他估计他不会这么做,因为过关必会识别到他的车辆信息,如果宗景郁能早一点发现自己失踪的事情,也许可以快点找到他。 把希望寄托在外界,那么救援好像永远都无法及时到来。 在这个清醒的间隙,夏南想办法找出自救道路。 想要去记住或者猜测出具体的方位,方便后续求助,可不论怎么在闹钟回想城市里有什么道路特征,都无济于事,夏南恨自己太笨,遇到危险无从突破。 车子晃晃悠悠地停下,夏南以为他们到了。 可是有感觉不对,像是中途停下的。 前门打开,坐在驾驶座的林止下车,他赶紧把眼睛闭上继续装昏迷。 林止把后备箱打开,弯下身来,抓着夏南的手脚,仔细检查身上有没有别的电子设备。 他看了眼夏南手上的手表,精致表盘光洁无瑕,指针一分一秒转动,毫无异样。 想了两秒,心脏猛地蹬一下,他用纸巾隔着自己的手,将夏南手表摘下,扔在地上,用厚底靴碾碎,捡起报废的手表,走到一处草丛连接着鱼塘的位置,抬臂用力一挥。 “扑通”一声,手表沉底,估计再难找回。 林止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会,沉着脸转身回到车边,他点火抽了半支烟,烟雾缭绕了一会,他把烟直接摁灭在车身上。 夏南蜷缩身子背对着车外,听声音,这里是哪个郊区的野外,分辨不太出来,雨后虫鸣甚多,仿佛就在身边,听着刚才手表落水的声音,像是在什么池塘附近。 不容他多想,林止的手穿过他的衣服,肉贴肉继续搜寻着有没有什么别的可疑物。 被两只手在皮肤上翻来覆去地拨弄,夏南很想刻意去忽略,可是越是忽略身体的反应就越明显,他没办法把后背起的鸡皮疙瘩压下去,也就很快被林止发现他已经醒来的事实。 不过林止似乎有些焦虑,没心思去再次折磨人,他找来一卷胶带,撕下一截,把夏南两端太阳穴贴起来,不给他睁开眼的机会。做完这件事他马上重新上车出发,掉头去另一处。 - 宗景郁快步上楼,时间大概是在晚上九点,他在车上已经调到了夏南手表里安装的定位,是有一段时间在家里没错,不过一直在移动。已经派了三辆车的人去找寻定位的位置,看看能不能在路上发现更多的线索。 出租屋里面大部分东西都打包好了,不存在说走就走的情况,玄关到房内东西凌乱,有打斗痕迹。 他看了一眼就报警了。 晚上十点,他在派出所等待结果,哪怕心急如焚,站在门口也要镇静地笔直站立,思索下一步该如何找到夏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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