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淩此刻脸上再没了方才的半分温和的假面,“再有,下贱或是不下贱,虞小少爷如何觉得,又与我何干?只要我家少爷不嫌我粗笨就行了。” 青年一双墨色的眸子打量着这个多年来在冉暮秋身边,最为殷勤、最为聒噪的少年,微微扬唇,眼里却再没有丝毫温度:“况且,你又怎知,他不愿我叫他夫君?” 虞怀烨:“……” “你他妈……你他妈的……”虞怀烨已经气昏了头了,额角青筋乱跳,抽出被对方攥着的鞭子,使劲一下,就又抽了过去。 季淩见对方当真要在这大堂之上动手了,神色渐渐阴戾,似是终于也有些不耐烦了。可下一瞬,他微一抬眸,余光看见什么似的,本能够彻底躲开的动作,却稍稍停滞了半晌—— 虞怀烨的鞭风正正好便擦过他脸颊,留下一个足够明显、但又不至于彻底破相的伤痕。 血一下就冒了出来。 季淩慢慢的侧过脸来,伸手碰了碰,手指尖沾上一缕鲜红,便蹙了下眉。 那厢虞怀烨也愣住了。 他自然也发现了季淩本该能够躲开,动作却突然停住。片刻,他跟意识到什么似的,猛然转过头,看向屏风后头—— 便见不知何时已经从内院走出来的冉暮秋,正悄悄扒着屏风的边,探出一颗脑袋,有些幽怨纠结的看向虞怀烨手里鞭子,又看向脸颊上已经开始流血的季淩。 “……” 虞怀烨和冉暮秋对视了许久,才僵硬地转过头去,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你他妈的还要不要脸了?”
第112章 风流小地主21 季淩压根就不答虞怀烨的话。 他的肤色在男子里面算较为白皙的, 然而此刻,一道血痕在他面颊上炸开,一下就显出一道血红蜿蜒的细线, 好不明显。 再加之他又薄唇微抿, 眼睛微垂,眼睫细微的颤着, 若非他也是高大的身形, 的确做不出小鸟依人、楚楚可怜的模样来,不然此情此状, 还真够得上一句我见犹怜。 总而言之, 任谁来看, 都会以为是虞小少爷仗势欺人、飞扬跋扈,故意欺凌了他。 虞小少爷本就跋扈, 倒也不介意被误解多欺负个人,只是这人方才明明就还不是现在这幅样子! 眼见小秋出来了, 装什么装? 他总算知道这东西平日里是如何糊弄小秋的了! 虞怀烨气的咬牙切齿, 想骂一句“狐狸精”, 可又觉得这么一说,反而是抬举了季淩。想来想去, 他干脆将鞭子一扔, 跑到冉暮秋旁边,背着手,强颜笑道:“小秋,你不在房里待着休息,跑来这里做什么?” 说着, 就要揽着冉暮秋的肩,将他往后院里带。 冉暮秋却轻轻一挣, 从他怀里挣了出来。 虞怀烨愣了一下,等察觉出冉暮秋看向季淩,脸色就一下子又黑了下来。 他一下就急了,连声道:“小秋,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是这个人先——” 冉暮秋打断了他,轻声道:“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虞怀烨顿了一下,面上还有不忿:“好,那先不说我。可你明明也已经知道了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什么还要——” 冉暮秋抬眼向他看过来。 一双眸子仍显无辜,可里头的含义,却很好懂。 显然是在说——你方才也当着我的面教训了人,此刻更是打了季淩的脸,就算季淩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又比他好多少? 虞怀烨明白了他的意思,立时便憋屈的不行,忍了好半天,还是抓住了他的手,气道:“那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就全不在意么?” 冉暮秋默默的看了他一会儿,又将他的手拿掉了,小声道:“我、我先回府了,今日的事……谢谢你。” 对方想要离开的意思无比坚决,像兜头一盆凉水泼了下来。 虞怀烨张了张嘴,终于没能再说出半个字,呆呆的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睁睁的看着冉暮秋和季淩一道走出府门。 好像自己今日拐弯抹角告诉他的事,还有方才在房里全部的温情缠绵,全都成了一厢情愿的笑话。 冉暮秋就是知道季淩是什么样的人,仍要在对方找过来时,第一时间决定同他走。 难道冉暮秋和这个下贱东西几年的夫妻情分,当真让他对季淩生出了不一样的情分? 想到这里,虞怀烨陡然回过神来,神色一慌,忙追在后头赶出去,可已然只看到冉府马车离开的背影。 - 冉暮秋当然不是全不在意。 甚至,他十分感谢虞怀烨带自己去看到了那一幕,并且告诉了他一些若是单凭自己、恐怕被任务一辈子困在这里,也无法知道的一些内幕—— 原来这个小世界里的主角受的人设,早已经又在自己沉迷吃零食和喂鱼的时候,拐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 天知道在原剧本中,主角受除去对凌.虐他的变态前夫起过杀心,对其他任何人都称得上是慈悲为怀,甚至一直到了最后,手上都从未真的沾过血,真正是个圣母白莲花。 也因此,主角受虽是智谋过人,但也并不善争斗,幸得他老公小郡王次次护佑,才能不被上京城的几场大阴谋吞噬。 ……如今呢? 冉暮秋也不是笨蛋,他悄悄的躲在正厅屏风后面,在探头出去之前,早将季淩和虞怀烨的对话听去了许多。 虽说大多数内容都模模糊糊,可他也能从中得知,现在的主角受,早已成了这麓凉城里的“季老板”。 倒也不奇怪。 主角受本就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任何东西,只要他肯学,总能很快精通。早先冉暮秋还奇怪过,为什么季淩会主动提出帮他打理冉府的几处庄子和铺子,原来是人家早就偷摸积蓄了实力。 ……和原剧本中差不多的走向,只是提前了而已,冉暮秋无法想出,对方这样做,有任何不是因为自己的可能性。 可心惊归心惊,冉暮秋却也知道,任务不可能一直逃避。 他甚至终于有空重新思考,自己先前的任务,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让原剧本里的圣母白莲花主角受,过早的就变成了一朵黑心莲。 回程的马车里一路无话。 季淩本就只安排了一辆马车过来接他,冉暮秋自然是要坐在里头的。 可当季淩将冉暮秋抱上车后,却跟着自然而然地踏上马车与他同坐,而不管是外头赶车的车夫,还是跟在马车两旁的小厮,竟都低眉顺眼,没有一个发出异议。 分明放在以前,冉暮秋若没允许,这种事情,万万不可能发生。 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侧坐下,冉暮秋也没转头看他,只是撩着马车车帘,假装看着窗外出神,实则揪着一边衣服的衣摆捏来捏去,心里慌得要命。 好在虞府离冉府也并没有多远,不过两炷香时间就到了,马车刚停稳,季淩一下车,冉暮秋就跟着急匆匆的钻了出去,没要任何人帮忙。 动作大概是实在有点儿急,下车时,胳膊肘恰好就在伸手要来抱他的季淩脸上擦了下。 这么一下,直让方才那片儿已然没再流血的细细伤痕,又擦了些淡红色的血迹出来。 “……” 冉暮秋听到一声低低的嘶声,心里慌得要命,但也不敢回头看,连忙就很渣的跑了。 只是一直到了用过晚饭,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冉暮秋纠结了又纠结,还是叫外间守夜的小丫鬟寻了盒上好的金疮药膏,磨磨蹭蹭的去了和春堂。 冉暮秋到时,和春堂里果然还灯火通明,但房门却是关着的,只有两个粗使婢女在院外候着。 冉暮秋停下脚步,奇道:“你们没进去伺候吗?” 冉府不缺给小妾配上几个粗使丫头的银钱,季淩院里是一直都有其他下人的。 但无论是冉府没破产前,还是现在,冉暮秋都很少主动来季淩的院子——想也知道嘛,在外唯唯诺诺、唯独在小妾面前跋扈恶劣的小少爷,怎么可能屈尊来一房妾室的院中,自然是有任何需求,便要对方自己滚过来了。 因此,他也不知道主角受待自己院里的下人如何,只是想当然的觉得应当是和原剧本里一样,在主角受没发达前,他院子里的小丫头应当是都处处瞧不起他、暗地里苛待他的。 两个小丫鬟见了冉暮秋,忙矮身行了个礼,又道:“少君从不让我们进去。” 冉暮秋:“……” 他沉默了会儿,也没说什么,抱着金疮药的盒子,走到房门前,敲了敲门。 里头传来的声音冷淡低沉,与平日里的季淩有些不同,但倒也没有明显的不耐烦,只道:“何事?” 冉暮秋轻咳一声,“是我。” 里头一阵沉默,很快,房门就被拉开了。 季淩只穿一身白色寝衣,头上发冠已拆,长发松松披在肩后,面上神色讶然。 他看了冉暮秋好久,才忙将他请进房中。 冉暮秋大喇喇的走了进去,先在对方房中巡视了一圈。 季淩就一路跟在他身后,小少爷没开口,他便也没有主动出声问什么。 冉暮秋背着手,看了一圈又一圈,最后靠在对方那张朴素的雕花木床的床沿,心情复杂。 ……他无法理解,主角受既然早就先于剧本,并仅凭自己的实力,就成了这麓凉城里的“季老板”,甚至能够随随便便就将一个普通老百姓置于死地,那又为何还要在冉府里过如此清贫的日子? ……难不成他还真的是要卧薪尝胆,然后怎么样自己? 冉暮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看向季淩。 刚要开口,目光却又落到他脸颊上的那道血痕上,问:“……你疼不疼啊?” 季淩没有想到对方找过来,竟然是为了问这句话。他喉头咽动一下,几乎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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