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暮秋这幅语气,又让虞怀烨气了个半死,音量愈发提高:“怎么一提到他,你就总是处处维护?” “我不过就是命人掌了方才那两人的嘴,比起姓季的,又算得了什么?你知道你那好小妾,背着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冉暮秋呆呆的摇头。 虞怀烨语气急促,越说越气,几乎要在原地团团转了,“那你又可知,我之所以会在山东被困这么久,家中几处盐庄屡屡出问题,又是因为谁?” 冉暮秋还是摇头,表情有点像被虞怀烨吓到了。 “不信?”虞怀烨盯着他的脸,唇边浮起一丝冷笑,“也不知道那东西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叫你这么信他。” “我看,就算哪天他将你卖了,你还被蒙在鼓里,替他数银子。” 眼见少年仍旧一脸迷茫,虞怀烨干脆将他拉起来,“说也没用,我带你去个地方看一看,你便知晓了。” - 认识虞怀烨这么久,无论是真正相处,还是嵌入脑海的记忆里,他都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冉暮秋压根没有说不的机会,就被他又拖上马,带到了一个不知身在哪座山间的小破茅屋附近。 麓凉城外多水田,这附近有的是佃农,许多这样的小茅屋都是劳作的农人暂住之用,冉暮秋不知道虞怀烨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 刚有些困惑的看过去,就被提下马,攥着胳膊走到茅屋门旁。 “自己看。” 离得远远的,冉暮秋就闻到了一股子腐臭的味道,心下已经有些慌了。可虞怀烨攥着他腕子的力道大得很,就算他压根不想去看,可被放开时,一下没站稳,扶着门框往前扑去,还是恰好看到了茅屋里头的景象。 是个被链子锁起来的人,看不出来容貌,只看得出头发蓬乱,满头满脸的血,一身原本是浅色的衣服也已早被血污染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夏季正炎热,这人的伤口没人处理,早已腐烂了,有苍蝇围在他身旁“嗡嗡”的转。 方才那股子腐臭的味道,想必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若非对方看见有人过来时,一双眼珠子木讷地转了一下,冉暮秋几乎要以为这人已经死了。 这人见到冉暮秋,慢吞吞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前几步,似是想要抓他,可没走出几步,就被嵌在墙上的铁链绊住脚步。 冉暮秋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后退一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没再看半眼,立马扭身跑走,在离那小破茅屋很远的地方,扶着一棵树,干呕了好多下。 虞怀烨已然来到了他身边,安静了许久,才道:“这是第二个。第一个,据说是在伯父葬礼上时,大放厥词的一名远亲,侮辱你,顺带嘲讽了你那小妾。那人没扛住,早已经死了。” 冉暮秋没追问“大放厥词”是什么意思,只是扶着树轻轻的喘气。 虞怀烨继续道:“很惨,是不是?不过我一点不同情他。因为如果听见的是我,恐怕也会叫人拿鞭子抽他一顿。” “只是小秋,你看清了么,我只不过是让人打了刚刚那两人的嘴,这人呢,可是直接连嘴唇和右手都被削去了。” “你还觉得我下手重了吗?” 方才冉暮秋本就只看到了一团血糊糊的的东西,其实压根没分辨出来那人是伤了什么地方,被虞怀烨这样一描述出来,他就又是一阵止不住的想吐。 【233……】他喃喃的问系统,【说好的轻松愉快的副本呢,怎么又有这种事情啊……】 233:【……】 ……原定脚本是很轻松愉快来着啊,可上头那位的脾气,又怎么可能是他一个小小系统能控制得了的。 233安静腹诽完,道:【……抱歉,是233审查不详细。】 冉暮秋没为难233。 事实上,更可怖的景象他也不是没见过,譬如上个剧本,末世世界里,他早见过更多的扭曲奇异的画面。 可如今的古代小世界画风一向轻松,两相对比之下,自然还是此刻的画面更有突如其来的冲击感。 他没吐出任何东西来,只是仍然呕出了一身冷汗,隔着帷帽都能看出脸色发白,脖颈上覆了层细细的汗。 虞怀烨立马就心疼了。 但他也不后悔自己带来他的决定,只是连忙将他抱住,哄道:“好小秋,我不是故意吓你,我就是想告诉你,你那小妾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东西。” “我不知道他在你面前是如何说的,可他做的,远不止你现在看到的这些事。这人狼子野心,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如今还肯奉承着你,不过是因为冉府的名头对他还有用。等再过一阵,你彻底对他没用了,他还不知道会如何对付你。” 冉暮秋缓慢的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虞怀烨话中意思,冉暮秋心里自然知晓,也明白,虞怀烨说的,多半是真的—— 虞怀烨向来是有些看不起季淩的,这些年来,尽管处处与他不对付,但最多也就在冉暮秋面前说说季淩的坏话,从没干出过什么无故泼脏水的事情。 可冉暮秋点头,却也并不是全盘接受了虞怀烨的说辞,只是在渐渐的明白一些事情的同时,意识到了自己有多蠢—— 他怎么都忘了,原剧本里的小少爷,是如何死的? 是溺亡。 在古代,最方便的杀人方式之一,便是让对方溺水而亡,因为这样能最大程度的消除证据。毕竟,就算能捞起尸身,痕迹也早已被水流冲刷走了,官府也难以凭此寻找到凶手。 原剧本里,冉府败落后,日渐消沉的变态小少爷愈发阴鸷暴躁,而主角受对小少爷的忍耐也彻底达到了巅峰。 虽说他老公小郡王有一万种方式弄死小少爷,可主角受到底还是冉府小妾,小少爷死在府中,无论如何,都会为他招来一些流言蜚语。 于是便在深情男二许意临的谋划下,借人之手,将变态小少爷引至北郊的那片湖上,趁着夜色泛舟。 小少爷本就失意,醉醺醺的一壶接一壶的喝酒,对方甚至还没真的动手,他就自个儿一头栽到湖里去了。 也算是死有应得,没有脏了任何人的手。 可如今日子过得太舒服,冉暮秋早将这段剧情抛到了脑后,又真的没办法将那个温声同自己说“妾身又怎会生出二心”的季淩,同原剧本中设计谋害自己的主角受联系在一起,所以总觉得这事离自己很遥远。 但就在几天前,季淩也的的确确,邀请自己一道去北湖泛舟。 ……真的只是巧合吗? 加之此刻,虞怀烨又带他目睹了这一幕。 只是一名远亲的“嘲讽”,就足够主角受耿耿于怀,并以此非人的手段折磨对方。 那么,自己又凭什么一厢情愿的觉得,他先前对季淩做过的那些许多事,让对方心里没有生出丝毫芥蒂? - 冉暮秋脑子里乱得要命,小脸也愈发苍白,虞怀烨看出他没心思再游逛,也没问他,径直将他捞回马背上,带他一道回了虞府。 冉暮秋没有拒绝。 不管虞怀烨用意如何,但起码,他并不是攻略对象。 自己同他待在一起,至少暂时不用再考虑任务的事情。 冉家小少爷和虞怀烨是发小,又是府中常客,众婢女见了自家小少爷将冉暮秋从马背上抱下来,又一路带回自己的院子,都没觉出任何奇怪。 冉暮秋自从晌午后起就没吃任何东西,方才又干呕一阵,连买的糖水儿都没喝,此刻在虞怀烨房里的小榻上坐下,觉出些饿,却也没什么胃口。 虞怀烨将他放在榻上,屏退了婢女,却也没离开,只蹲在冉暮秋床侧,两肘搭在榻檐,拿一根手指头卷着冉暮秋的头发丝,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冉暮秋伸手,慢吞吞把自己的头发丝揪出来,他才跟猛然回神似的,连忙看过来,脸上露出抹熟悉的甜蜜讨巧的笑容,问他:“小秋,你吃不吃徐记的糕点?我叫人去买。” 冉暮秋摇头。 虞怀烨又道:“那我叫小厨房去给你做些吃的。” 冉暮秋蔫蔫的将他的手推掉,道:“我什么都不吃。” 虞怀烨便没再说话了。 他摸着冉暮秋柔软黑亮的发丝,沉默了好一会儿,慢慢的道,“小秋,不若你以后就跟着我吧,你家现在——” 虞怀烨想了想,还是将“名存实亡”几个字咽了回去,只道:“总之,我保证,你以往过的什么日子,你在虞府,就仍能过什么日子,好不好?” 少年目光热切,连说两个“好不好”,倒是与方才阴沉着脸色同他吵架时判若两人,冉暮秋呆呆的有些没反应过来,嘴唇微张。 他本就一下午没喝水,此刻嘴唇略显苍白,肤色更白,整个人像尊惹人怜爱的精致瓷人。 因此,饶是他还没有回答,虞怀烨却已经看得心中一动,剥开他脸上的发丝,两手撑在矮榻上,俯身过来,想要吻他。 冉暮秋这下没再有功夫去想虞怀烨为什么突然崩原剧本人设,一下吓呆了眼,忙想同往常一般,伸手打开他的手。 却没成功。 虞怀烨用力扣住他的手,将他按回榻上,目光在他脸上逡巡,慢慢的道:“小秋,我想问很久了,总也没机会。” “伯父当时为你娶妾冲喜,那老道曾说,需得有夫夫之实、同榻而眠,才能有冲喜之实效。”少年一双黑眸紧紧盯着他:“那,你跟那个姓季,是不是真的——” 说到这里,他脑海里又闪过方才看过的那些册子里的东西。 他咬了下牙,牙关似是有些绷紧,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我就想问,你同你家那个下贱……同他,也这样睡过么?” 少年腾出只手,先摸了摸他脸,又顺着脖颈,慢慢的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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