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了私洽的时间,白宿挂断了电话,咬着培根问乔清许道:“你真打算把这两件东西买回来吗?” “嗯。”乔清许含糊地应了一声。 “让老大帮你买?”白宿好奇地问。 “不。”这次乔清许回答得很干脆。 前一个回答之所以含糊,是因为乔清许暂时还没有想好。 一是跨国私洽不是件小事;二是以他现在的实力,他也根本买不起。 但无论如何,先看看东西并不是坏事,如果后期真涉及到要买回来,他也可以早做打算。 “你不让老大帮你的话,”白宿说,“这两件东西不便宜吧?” 铜鎏金无量寿佛还好,价格可以预估,不算完全无法触碰。 但乾隆的玉玺才真是天价的东西,乔清许可能一辈子都赚不到那么多钱。 “便不便宜都跟他没关系。”乔清许垂着视线,看着餐盘说,“这是我自己的事。” “嘶,”白宿用拇指和食指摸着下巴,打量着乔清许的表情,“我可以理解为,你是想替你爸减轻罪孽吗?” 罪孽二字太过沉重,好像乔必忠杀人放火了似的。乔清许还是下意识维护他爸,纠正道:“弥补错误,不是减轻罪孽。” “反正是为了你爸。”白宿倒不是很在意用哪个说法,“你不觉得这事儿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吗?” 乔清许知道白宿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让他假装不知道。 他沉默了一瞬,说:“我爸的事就是我的事。” “没必要吧。”白宿用叉子吃着水果,悠悠地说,“首先这事是你爸干的,其次也没有人追着你讨债,你又何必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呢?” 乔清许也说不清,但他总感觉,如果他不这样做,他就真的找不回自己了。 他坚守的信念就像是在他胸中燃烧的蜡烛,遭遇狂风暴雨的袭击时,蜡烛的火势偶尔会变得微弱,但至少从未熄灭过。 而如今他明知自己父亲曾犯过错,却还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话,那蜡烛就真的熄灭了,不会再给他照明方向。 此外,他这样做也是在跟姬文川较劲。 陶国勇和他爸同样都做了违法的事,他看不惯陶国勇,却把他爸当做榜样,姬文川点破这事,无非就是想击溃他的逻辑,让他无法自圆其说。 老实说,现在乔清许的确处于崩溃的边缘,觉得自己像小丑一样可笑。 但他知道他必须挺住,不能崩溃,否则姬文川就得逞了,他会被调教成他称心如意的模样。 “我好像必须这样做。”乔清许的万千思绪只化作了一句话,“不然就不是我了。” 下午乔清许和白宿再次来到了勿言堂,接待两人的仍然是渡边。 不过这次乔清许是以私洽买主的身份来的,双方见面的地点变成了正经的接待室里,桌子对面坐了不少勿言堂的精英。 第一次独自面对这样的大场面,乔清许心里难免发怵,特别是在他手里压根没几个钱的情况下。 他故作淡定地看着渡边特意从卖家那里拿来的藏品,说:“就是这尊铜鎏金无量寿佛吗?” “是的,你可以仔细看看。”渡边展示着藏品的各个细节,“这尊铜像高50厘米,是康熙宫中所造。释迦牟尼头戴三叶宝冠,施禅定印坐于莲台上,手镯、脚环以及臂钏都做工精细,堪称完美。” 的确完美。 乔清许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尊佛像不是凡品,价格绝不会便宜。 他戴上手套,把佛像拿起来细细观察,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竟觉得这尊铜佛格外沉重,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是从哪儿买来的?”他放下佛像问。 “一个和尚手里。”渡边说。 白宿翻译完,觉得奇怪,问乔清许道:“庙里还卖这种东西?” 乔清许皱眉道:“是和尚偷出来卖的。” 如果渡边的回答是文物贩子,或者古玩市场,那乔清许对这尊佛像的真伪还会存疑,毕竟日本人也有可能会受骗。 但这东西若真是从和尚手里买来的,那十有八九是真品。 “我需要先回国了解一下,然后我们再谈吧。”乔清许不紧不慢地摘下手套,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漫不经心,“不知道卖家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两亿日元。”渡边吩咐手下把藏品收了起来,丝毫不知道自己报出的价格在乔清许心里掀起了多大波浪。 在买下杨建章手里的股份后,乔清许银行卡里的余额就只剩下十万了。 是的,十万人民币。 而两亿日元大约是一千万人民币,是乔清许存款的一百倍。 恐怕渡边也想象不到,对面的年轻人揣着十万块钱,就敢来私洽这样一件藏品。 不过乔清许丝毫没有露怯,神色如常地说:“具体的细节我们之后再谈。” 直到跟渡边等人告别时,乔清许都是一副从容的模样,仿佛两亿日元只不过是洒洒水。 他能装得毫无破绽,完全是代入了姬文川的心态,想象自己坐拥雅颂宝库,不过是一千万,有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一从勿言堂出来,乔清许便摘下了从容的面具,恢复了怀揣十万块钱的年轻人应有的烦恼模样。 白宿问乔清许道:“你有钱吗?” “没有。”乔清许大脑空空地看着道路前方,也不知该怎么办。 “你干脆回去找老大和好吧。”白宿双手懒洋洋地抱着后颈,“让他给你买,多省事。” “不可能。”乔清许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吐出三个字。 “可是你没钱啊。”白宿说,“或者干脆不买了,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轻飘飘的“弥补错误”四个字,却是乔清许根本付不起的价钱。 但真要像白宿所说,当这事没发生过吗? 也不可能。 乔清许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总感觉胸中的火苗燃烧得特别费劲。 如果让它就这样熄灭,自己倒是能轻松不少…… 白宿在乔清许耳边打了个响指,拉回了他的思绪:“问你呢,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先回国。”乔清许遣散了脑海中的想法,“我得先弄清楚这尊佛像是从哪儿来的。” - 临期的特价机票只要两千不到,但乔清许仍然觉得肉疼。 经济舱的座位挤得连腿都打不直,也不像公务舱那样,全程有空乘一对一服务。 没有姬文川在身边,乔清许的一切仿佛都被打回了原形,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一只青蛙,一直被温水煮着,已经有些不适应冷水的环境。 飞机抵达锦城时已是深夜,乔清许只背了一个背包,不用等行李,很快便来到了机场出口。 然而他正准备去打车时,有个眼熟的人突然拦下了他,说:“乔先生,姬先生在停车场等您。” 是姬文川的司机。 白宿这个叛徒。 乔清许在心里骂了一句,继续朝出租车排队处走去。 司机连忙跟了上来,一脸为难地说:“乔先生,您不跟我走的话,我工作就不保了。” 乔清许无动于衷,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奈何司机老是挡在他身前,他也只能停下脚步。 “姬先生没有在开玩笑。”司机着急地说,“我老婆刚生了孩子,我不能丢掉这份工作。” 乔清许深吸了一口气,皱眉问:“往哪儿走?” 离那辆讴歌还有几步之遥时,乔清许已经隐隐看到了车里的影子。 他下意识想要回避,打算去坐副驾驶座,但司机帮他拉开了后座的车门,他也不想给司机脸色,还是坐到了姬文川身边。 汽车缓缓启动,朝停车场外驶去。 乔清许始终看着窗外,还是姬文川先打破了车里的安静:“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从容,仿佛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争吵,乔清许不禁有些怀疑,他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刚想到这里,就听姬文川又说道:“听白宿说,你说我们分手了。” “是。”乔清许惜字如金地动了动嘴唇。 “什么时候的事?”姬文川很轻地皱了皱眉,“我怎么不知道。” 乔清许突然想到,他们两人的确没有明确地说过分手。 既然如此,他转头看向姬文川,没什么表情地说:“我现在告诉你,可以了吗?” “不可以。”姬文川淡淡道,“我不同意。”
第72章 正式通知你实习不合格 乔清许有一瞬间的错觉,好像他在向老师打报告,老师不同意。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偏差,说他可笑不成熟的不是姬文川吗?现在不同意分手又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乔清许皱眉道。 “好了,别闹了。”姬文川语气柔和,和吵架那天判若两人,“我知道你在生气。” 两人的氛围着实诡异,姬文川说话的样子就好似那天的吵架已经翻篇,但乔清许却完全没有这个认知。 他不得不提醒道:“你说你不喜欢有瑕疵的东西。” 说到这里,他瞥了眼姬文川的左手拇指,果然不见了那枚断成两截的翡翠扳指。 “那不是在说你。”姬文川将右手搭在左手上,挡住乔清许的视线,“那天我确实有些失态,我跟你道歉,可以不生气了吗?” 他语气温柔,态度诚恳,说话时也直视着乔清许,是认认真真在道歉。 但乔清许却狐疑地看着姬文川,不知道这是在搞哪出。 若是姬文川真有道歉的心思,为什么要拖到现在才来找他? 还不肯亲自接人,让司机把他带过来。 从姬文川的脸上读不出什么,乔清许又说:“你让我不要忘了我是怎么来你身边的。” 虽然他很不想提起这事,但他不提,看姬文川的样子,好像是要当这些都没发生过似的。 “当时是我误会了你,口不择言,的确是我的不对。”姬文川说,“那天我所有的表现都不像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姬文川仿佛又变回了之前的那个他,但乔清许仍没放下戒心,不确定地问:“真的吗?你还说过我不懂事。” 这下姬文川不再正面回答,问道:“你爸的事查清楚了吗?” 话题岔开得太过明显,乔清许隐隐生出了不好的预感:“白宿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了。” “嗯,那尊铜佛的资料我也收到了。”姬文川轻描淡写地说,“过两天我把它买回来。” 听到这话,乔清许瞬间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姬文川问:“你说什么?” “我帮你买。”姬文川说,“就当是道歉的补偿。” 乔清许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他终于明白两人的认知在哪里出现了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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