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过生日吗?还许愿。” “都差不多嘛,我希望我明年升职,然后家人都身体健康。” “我只求了事业。”乔清许说,“也不知道灵不灵。” “你管他灵不灵,我们多拜几个就是了。” 观妙寺里并不是只有一座大殿,它就像国内所有寺庙一样,佛教道教混着来,上一秒刚看到弥勒佛,下一秒又会见到财神爷。 乔清许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总之放着蒲团的地方都去拜一拜,连安茉都调侃他:“你这是遍地撒网啊?” “菩萨会理解的。”拜多了也就不尴尬了,乔清许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地说,“求菩萨保佑我事业顺利。” 叩了三个头之后,乔清许站起身来,突然发现安茉正屏气凝神地看着他身后,表情有些难以置信。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接着就见有人正看着他,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由于背着光,大殿里又视线昏暗,乔清许没能立马看清那人的样貌,但这身形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姬先生?”乔清许有些愣地说。 “这是观音菩萨。”姬文川走到了乔清许跟前,模糊的样貌也变得清晰起来。 今天他穿着一件白色宽袖马褂,缎面质地的布料上绣着银线龙纹,低调中又透着贵气。 “……所以呢?”乔清许不解。 “观音菩萨是保佑姻缘的。”姬文川嘴角带着笑意,“你拜错了,小朋友。” 一想到自己遍地撒网的行为全被姬文川看了去,乔清许突然间就确定,他肯定是犯了太岁,不然怎么会这么倒霉? 他故作镇定地问姬文川:“那姬先生又是来求姻缘还是求事业?” “我来找住持喝茶。”姬文川的回答在乔清许认知之外。 他这时候才看到姬文川的秘书就等候在殿外,手上拎着一套茶具,正是乔清许送给姬文川的那套。 “老板。”秘书用食指敲了敲腕表,提醒姬文川时间。 “我先走了,小朋友。”姬文川说了一句,正要转身离开,不过他突然停下脚步,也不知想到什么,又看向乔清许说,“或者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去见贤普法师?乔清许愣了愣。 他的工作性质就是需要多结交人脉,而观妙寺的住持绝不是他平日里能接触到的。 未等乔清许回答,一旁的安茉突然小声对他说:“你去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乔清许知道安茉今天并没有事,因为两人原计划待会儿还要去吃午饭。她之所以这样说,应是知道机会难得,不想妨碍乔清许。 “好。”乔清许对安茉点了点头,又对姬文川说,“那我就去凑热闹了,姬先生。” 去往寺庙后院需要绕过大殿,姬文川走在前,熟门熟路的样子显然已经来过很多次。 乔清许默默跟在后头,他总感觉他和姬文川身高相差得不算多,但也不知是不是腿长的缘故,姬文川的步伐很大,他如闲庭信步般迈着长腿,乔清许却要走得有些急才能跟上。 绕过大殿之后,四周一下清净了下来。 偶尔有和尚路过,对几人点头行礼,姬文川每每都会点头回应,见了几次,乔清许也开始学着回礼。 住持房位于合院的正北方,坐北朝南,阳光最为充沛。此时住持房正大开着房门,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正坐在佛龛前打坐。 姬文川走到门边轻轻敲了敲房门:“贤普法师。” 住持闻声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抖了抖长袍:“你来了。” 在乔清许想象中,住持应该不苟言笑,受人敬仰,但贤普法师一点架子也没有,在姬文川做过介绍后,他还主动提起曾在电视上见过乔清许的父亲。 几人移步书桌,小和尚提来刚烧好的开水,秘书把茶具放到了桌子上。 贤普法师拿起一只茶杯看了看,对姬文川说:“听说你最近经常带着这套茶具去找人喝茶。” 姬文川没有否认:“因为很中意。” 听到这段对话,乔清许难免有些走神,原来在他以为他和姬文川不会再有交集的时候,他的茶具却不时出现在姬文川的生活中。 “这杯子的口沿薄而不利,上口很舒服。”姬文川又补充了一句,烫盏的同时看向了乔清许。 乔清许这才反应过来姬文川在给他递话,连忙说道:“口沿最影响口感,这套茶具的坯子我修了好几天,尽量做到了每只茶杯都重量相同。” “这是你制的茶具?”贤普法师有些诧异地看向乔清许。 “是。”乔清许说,“我从小在拍卖行长大,对瓷器很感兴趣。” “难怪他会把你带在身边。”贤普法师笑着捋了捋胡子,“他就是个狂热的瓷器迷。” 贤普法师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姬文川。 严格意义上来说,姬文川并没有把乔清许“带在身边”,两人只是凑巧碰上而已。 “哪有那么夸张?”姬文川笑着说,“陶局也很喜欢这套茶具。” 接下来,姬文川和贤普法师聊起了各自的近况,都是些日常的小事,乔清许没法再插上话,在一旁默默喝起了茶。 不过他突然意识到,姬文川之所以带他过来,多半是刚才在大殿听到了他求事业,所以心血来潮带他来认认人。 而仅仅是心血来潮顺手为之,姬文川就可以让他接触到他平时根本接触不到的人。 所以自己事业的关键果然还是姬文川吗? 乔清许端着空空的茶杯,陷入了沉思。 虽然他不信佛,但不得不说,这一切就好像是菩萨的指引一样。 “小朋友?”姬文川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不同于刚才的闲聊,带着几分调侃。 乔清许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住持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跟我喝茶很无聊吗?”姬文川问。 “没有。”被逮住发呆,乔清许耳根一热,有些尴尬。不过他脑子转得很快,找了个借口给自己解围,“我只是在想,您找我订的那套茶具,是要送给陶局吗?” 姬文川挑了挑眉,显然是没想到乔清许竟能通过细碎的聊天,推理出他为何还要一套茶具。 “所以你什么时候才能烧好?”他语气很平稳,说出来的话却是催促,“我可是等很久了。”
第8章 事情突然变得有趣了起来 临近中午,乔清许没有留下来吃斋饭,离开观妙寺后,径直打车去了老窑厂。 制瓷需要专心,需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很适合思考心事。 至少在一周之前,乔清许还信誓旦旦地对牛小刀说,他绝对不可能去找姬文川。 但不得不承认,在经历花寨村的事后,他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横在他面前的阻碍实在太多,仅靠他自己,翻越起来实在是有些困难。 而姬文川不过是顺手提携他一下,他就能和位高权重的住持喝茶聊天,所以…… 也不用姬文川随时把他“带在身边”,偶尔带一带,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求神拜佛似乎真的管用,最新一窑茶具烧出来,各方面都非常完美,甚至赶超了乔清许送姬文川的那套。 不过直到乔清许再次来到雅颂私人博物馆,他心里的念头还是没有变得清晰。 每天晚上睡觉前,他都会胡思乱想,觉得古玩行业的腌臜事多了去了,他去找姬文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一到早上,看到初升的太阳,他又觉得自己不能同流合污,反正他还很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 从展厅通往会客厅的安检依然很严格,查包、搜身,细致程度堪比机场安检。 当乔清许走进会客厅时,姬文川已经坐在书桌后等着他了。 今天姬文川穿着一件丝绸质地的墨绿松纹唐装,宽松的款式本应看不出身材,但布料垂感上佳,竟凸显出他肩膀和胸口起伏的线条。 明明穿着中老年专属服饰,却丝毫不显老气,应该跟他的身材有很大关系。 意识到自己在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乔清许赶紧打住,把新烧的茶具推到了姬文川面前。 “姬先生,你要的茶具。”他在姬文川对面坐下。 “我要是不催你,”姬文川拿起一只茶杯,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你是不是还要拖很久?” 才刚催了没几天,乔清许就送货上门,的确很像之前一直在拖延。 但乔清许真不是拖,本来制瓷就讲究运气,他又倒霉得不行,能烧出这一套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想多了,姬先生。”乔清许说,“我不是专业人士,成功率没法很高。” 这话是在暗戳戳提醒姬文川,他的主业并非制瓷,而是拍卖师。 姬文川自然听懂了话外音,轻声笑了笑:“还是我为难你了?” 乔清许连忙顺着说:“这套茶具确实很难烧,姬先生你很有眼光。” 眼光好不好都是其次,重点是“难烧”。 乔清许费那么大劲烧出这套茶具,当然不只是为了获得姬文川的认可。 他若是想要获得更高的回报,那自然要夸大这套茶具的价值才行。 姬文川不至于连这都看不出来,他慢悠悠地合上礼盒的盖子,问乔清许道:“想要什么回礼?” 乔清没有直接回答:“上次的回礼我也没有要,这次可以要个大的吗?” 一共送出去两套茶具,乔清许自然是不好打发的。 姬文川挑眉问:“要多大?” 乔清许语气坚定:“那只高足杯。” 他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就是要姬文川手上的高足杯,除此以外他都不感兴趣。 “太贪了,小朋友。”姬文川靠在椅背上,懒散又优雅,似乎并不意外乔清许会狮子大开口,“我有一对清康熙斗彩三星小杯,倒是可以给你们拍卖。” 康熙年间的斗彩自然是没有成化年间的斗彩值钱,但姬文川给出的东西也绝不会寒碜,乔清许暗自估量,这对小杯的估价应该在五十万左右。 放在福至拍卖行,这已经非常够格,并且这代表着姬文川认可了福至,等于是变相拉高了福至的档次。 但这并不足以让杨建章服气。 “我查了禾丰今年的秋拍图录,并没有你的那只高足杯。”乔清许继续争取,“你们是有条件没有谈好吗?” 姬文川曾说,他一般只跟禾丰合作。 但现在已经进入九月,姬文川早早就放出想出手高足杯的消息,却始终没有把东西交给禾丰,除了条件没有谈拢以外,乔清许也想不出别的理由。 “不急。”姬文川说,“我还在考虑。” “你也可以考虑下我们的新方案。”乔清许终于找着机会提起这事,略微倾身向前,严肃中带着点紧张,“我们可以给出1.5亿的保底价,这只杯子就算交给禾丰拍,也不一定能拍出这个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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