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许云渺丢下了尚未完成的堆成小山的工作,在楼下的精品酒吧买了一支昂贵的威士忌,匆匆回到家。 无需语言的表达,他们拥抱亲吻,以最热烈的爱意,安慰彼此心中的疲倦与不甘。 “渺渺,我想不通。”荀斯桓苦涩道,“这么久我一刻不敢停歇,只是想向当初那些不要我的人证明,是他们有眼无珠。可为什么我总是做不到?事情为什么总是不如我所料?” 许云渺答不上来,只能轻轻捏荀斯桓冰凉的手指。 和象牙塔里的生活不同,步入社会后,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准则似乎会失效,努力不见得马上见成效,收获会迟到,迟得甚至等不到。 二人沉默中拥抱了许久,而后许云渺忽地语气笃定起来—— “荀斯桓,人生就是这样,不是一切都能按计划。有时尽了人事,天也不会遂你的愿。所以,要不要试试看计划外的事?” “什么事?” 许云渺没头没脑道:“今天过节,我们一醉方休。” “这算什么计划外的事?”荀斯桓无奈地戳他额头,只道是他想一出是一出的病又发作了,“这只是会让你头痛的事。” 许云渺不似开玩笑地继续说:“今天一醉方休,明天你就去辞职,然后我们出去单干。” “云渺?”荀斯桓怔愣,他从未说出口的大胆想法,他犹豫再三都不敢尝试的想法,却是被许云渺说了出来。 “你早这么想过对不对?但是觉得太大胆了,所以放弃了,对不对?”许云渺定定看着他,“荀斯桓,我支持你。” 许云渺目光炯炯,看着他时,眼睛里流露出了看溪山星空时才有的光亮,说:“荀斯桓,如果是你,我觉得一定可以。” 很多事情,成败都因一瞬间的决断,荀斯桓人生里从没这么冲动过,可若是不这么冲动,就不会有日后的云寰。
第47章 好不容易 自立门户,谈何容易。 光是为了集齐开办律师事务所需要的三张律师证就花了好大力气—— 工作中结识的好友们大多到了追求稳定生活的年纪,嘴上说着会考虑,实际都不愿意舍弃已有的事业去和荀斯桓冒险。 荀斯桓和许云渺为此几乎竭尽了所有人脉,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合作伙伴,直到“H大法学院三剑客”黎言卿回国。 许云渺提到黎言卿就满脸惊喜,说:“阿黎有律师证,国内国外工作经验都丰富,我和他简单聊过,他很愿意加——” 荀斯桓听到这里猛然停了动作,眼神锐利起来,打断道:“你什么时候和他聊的?” “就这几天。”许云渺被问得莫名其妙。 荀斯桓不知怎么的从他的困惑表情里解读出了心虚,追问:“黎言卿该不会是为了帮你才回国的吧?” “当然不是。”许云渺明白他这是又吃醋了,“再说,什么叫为了帮我,是帮我们!” 心情低落时,聊什么都能聊出分歧,偏偏话题又和黎言卿有关,明明是好消息,二人却为此吵了一架,冷战一场。 荀斯桓从元杰辞职后,许云渺没立刻跟着一起辞职,怕两人一下都没了工作,断了经济来源。 可如此,许云渺就不得不一边忙碌开律所的事,一边费心处理元杰的工作,这样坚持了一个多月,把自己累病了。 那边,荀斯桓正四处奔走,想找个环境高档但价格不离谱的办公地点,行至半路就接到了许云渺的电话。 彼时,二人已经为黎言卿能不能做合作伙伴的事冷战了快一周了。 “荀斯桓,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我实在找不到别的能陪我挂盐水的人了,反正阿黎肯定不能。”许云渺鼻音浓重,透着虚弱。 “许云渺,你真是——”荀斯桓一口气堵在胸口,哪还有心思去看什么办公室,扭头就往医院赶。 赶到急诊,四处找不到人,电话也没人接,荀斯桓一颗心快跳出嗓子眼了,最后在输液大厅外的走廊里看见了许云渺—— 瘦条条一个,蹲在消防用品箱前,工作电脑放在箱上,盐水瓶勾在绿植上,一边输液,一边噼啪打字。 “许云渺,你也不用这么惨吧?”荀斯桓立在人身后,心疼得不知该拿他怎么办。 他瞥了一眼电脑屏幕,右边是改了一半的工作文件,左边是为了他们的律所而写的合伙协议。 许云渺听见熟悉的声音,也是蹲累了,晕晕乎乎就往后一倒,直接坐在了荀斯桓脚背上,靠着他的小腿,又向后仰头看荀斯桓。 “我们不是冷战呢嘛,我不想随便认输。”许云渺一本正经地说着赌气的话。 “那我认输,好不好?”荀斯桓没脾气了,卡着许云渺腋窝把人夹抱起来,“别弄这破工作了,病了就好好休息不行么?” 许云渺不理会,都站不住了,靠在人怀里还要工作,一手托着电脑,一手还能打字,好歹是把工作给收了尾。 “阿荀,这破工作我是一天都干不下去了。不过,我一想到多干一天就能给我们的律所多挣一块砖,感觉也可以忍忍。” 荀斯桓叹着气,没收了他的电脑,恐吓道:“忍什么忍,我快忍不住要揍你了。” “别关电脑,合伙协议你看看行不行。”许云渺自己病得眼睛都有些发肿了,还惦记着自立门户那摊子事。 荀斯桓看他这样子,心脏直抽抽,趁无人关注,往许云渺额头上啄了一口,认真道:“渺渺,辛苦了。有个好消息,合作伙伴有着落了。” 荀斯桓说的人是傅培勇,比荀斯桓他们大一辈,是邻近城市颇有名声的律师,也是荀斯桓爷爷资助过的留学生之一。 在荀斯桓眼中,爷爷荀之健和荀家其他人不同,是家里唯一在乎他的人,小时候还说过荀斯桓是所有孩子里最像他的。 荀斯桓很小的时候,爷爷因罹患癌症,出国接受治疗,也大约是爷爷出国那时起,家里人对荀斯桓越来越视而不见。 爷爷此时回国,及时雨一般,给荀斯桓带来了合作伙伴以及一笔可观的启动资金。 “可你家里不是一直希望你回去帮你哥经营家产,你爷爷他……”许云渺没像料想中一样惊喜,反而显得犹疑。 “其他人是这么想,可爷爷不一样。”荀斯桓难得如此信任一个人,“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就说过我才是荀家最有潜力的孩子。” 许云渺不了解荀斯桓的爷爷,也不了解傅培勇,又天然对荀家所有人带着敌意,不赞同轻易就让傅培勇入伙。 争论到最后,二人各退一步,荀斯桓接纳了黎言卿加入,许云渺同意了傅培勇入伙。 可后来提交的设立资料里,初始团队名单中只有三个合伙人,许云渺本人不在其列。 用许云渺的话说,二人的关系注定了他们不能都做合伙人,以免未来大家觉得他们俩形同一体,律所成了他们二人的“一言堂”。 荀斯桓不舍得许云渺“深藏功与名”,却也不得不承认许云渺的思虑有道理,只能答应。 但他不愿让许云渺真就一直藏在幕后,所以事务所名称用了“云寰”二字,就是从他们两人的名字中各取了一个字。 一个月后,云寰终于磕磕绊绊设立了起来。 生活像不承受摩擦力的滑轮,没有外力干扰,快速滚动向前,轻易不能停下。两人做了老板反而更加繁忙,连疲惫的时间都没了。 需要操心的事翻了倍——员工工资、客户关系、办公室租金、办案成本,桩桩件件都要思虑。 傅培勇在云寰设立最初提供了一些资源,可待云寰小有名气,他便开始摆起“长辈”架子,光吃红利不干活儿。 招徕客户的重任落在了三个年轻人肩头,尤其是荀斯桓,一年365天,他360天都安排了应酬。 “阿荀,周末抽空看个电影吧?” “周末约了刘总打壁球,新项目就差周末这一哆嗦了。” “阿荀,中秋节陪爸妈去趟荷泉寺吧?” “中秋节要接待蓝树基金的人,你忘啦?” “阿荀,圣诞节和阿黎还有老朱他们聚聚吧?” “你要是有空聚会,能不能用这时间教教你手下那几个?你自己文件写得漂亮,他们这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生活被荀斯桓过得仿佛只剩下“生意”和“干活”,他本人也从此得了个“工作机器”的绰号。 渐渐的,许云渺也不再向他问起休息玩乐的事,默默配合着他的工作节奏,陪他一起扮演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心里的怨念累积,总有再也装不下的一天——云寰成立快满两年之际,荀斯桓因为太忙而忘了许云渺的生日。 虽然许云渺把荀斯桓的生日看得很重,对自己的生日倒是平常,也没因为荀斯桓忘记了就真和他置气。 可荀斯桓非但忘了那天是许云渺的生日,还在收到他消息,得知他和黎言卿约了一起去酒吧时,大发雷霆。 许云渺脾气再好,再一次次忍让荀斯桓的暴脾气,这会儿也受不了了,直勾勾瞪着荀斯桓质问—— “荀斯桓,你记得每个客户的喜好,记得每个项目的要点,却记不住今天是我生日,也记不住我说了无数次,我和阿黎只是朋友,是吗?” 没有太多的争吵,许云渺带着一身酒气和失望,拂袖而去,第一次因为和荀斯桓吵架而搬去了客卧独自过夜。 荀斯桓后悔不已,在客卧门口踱步许久,等人睡熟了才敢进去,吻了吻那没了他的怀抱而不安稳的睡颜。 次日早晨,恍如梦回二人还是实习生的年月——荀斯桓居然在厨房里忙碌,满屋都是牛奶花生汤的甜香味。 许云渺立在厨房门口欣赏荀斯桓熟练的动作,看着看着,忽然就看得没了脾气。 “荀斯桓,荀par,荀大老板,你知道你多久没为我下厨了吗?” 荀斯桓闻声立刻搁下手里的工具,转身就把许云渺抱了个瓷实,说:“渺渺,对不起,生日快乐。” 许云渺揶揄他:“住小出租屋的时候,你那么累还天天给我做饭,现在厨房都有那时半个出租屋大了,你倒是连给我热牛奶的时间都没有了。” “是我不好,渺渺,等熬过这段时间,等云寰稳定下来,我保证每天给你做饭,把你每张嘴都喂得饱饱的,免得你再刻薄我。” 许云渺不理他的荤话,只觉得今天的这碗花生汤简直甜到发齁。 荀斯桓继续说软话:“你知道昨天晚上怀抱空空,我失眠到几点吗?” “那你昨晚干嘛不来找我?客卧的门又没锁,没诚意。”许云渺嘴上不饶人,心已经软了。 “好好好,是我的问题。”荀斯桓耐着性子哄人,说完把一个巨大的袋子捧到了许云渺眼前。 里面装的是几年前就绝版了的乐高,许云渺想要很久了,却一直嫌贵又觉得没时间拼搭,便一直没下决心买,不想荀斯桓替他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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