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卿只是他们现在需要共同面对的小小考验,他想和荀斯桓长久走下去,未来便会有更多这样的时刻。 难捱的等待。 荀斯桓无法说服心中恐慌,终于小心翼翼问:“云渺,我也是用男朋友的身份问你,不,是求你,能不能为了我,放弃益源的项目?” 许云渺怔住了。 他一直觉得荀斯桓是理智的、成熟的、懂得分析利弊,可提出这样请求的荀斯桓,让他觉得难以置信,甚至……有些失望。 益源项目只是一个缩影,可一件件小事上展现的控制欲,让许云渺担忧——没有信任,彼此束缚,甚至把感情带入工作,这样的感情能长久吗? 捧着荀斯桓脸的手松开了,许云渺眼神一暗,平静说:“不能。荀斯桓,我们不该这样,你要学会信任我。” 说完这句,许云渺留下立在原地的荀斯桓,径自离去。 荀斯桓目送那背影,忽然没有了追上去的勇气,垂在身侧的手从刚才就紧紧握拳,此刻松开了,指尖止不住颤抖。 他好像还是学不会放手。 不是不信任许云渺,是不相信他自己,不相信自己是完美唯一的人选,以致于能够战胜许云渺现在和未来人生里的一切其他选项。 他只是担不起可能失去许云渺的任何风险,过去是,现在也一样。 黎言卿收拾罢行李正准备洗澡,门外有人按铃,猫眼里看出去,居然是荀斯桓。 门开了,荀斯桓冷着脸一言不发走进了房间,待门一关,不待黎言卿说话,他已经卡着脖子把黎言卿按在了走廊墙上。 “黎言清,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荀斯桓劈头就问,眼睛里几乎散着杀气。 “云渺把你忘了,是不是?”黎言卿虽姿势狼狈,可气势丝毫不输,甚至冷静得可怕,“你猜猜,他为什么会忘?” 荀斯桓不屑于回答,心却是慌乱的。 黎言卿幽幽道:“人的大脑有自我保护机制,那些让他痛苦的人,让他难过的往事,都会被屏蔽,你懂吗?” 荀斯桓难以回答,他当然也考虑过这原因,他只是不愿意承认。 黎言清轻笑着继续说:“既然云渺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我们两个可以公平竞争了,不是吗?” “公平?”荀斯桓红着眼冷笑两声,自己也觉得这样只是虚张声势。 “我们之间不可能公平,云渺当年选择了我,现在也一样只会选择我,你在他心里从来就不是一个选项。” 黎言卿也哂笑,眼中是一样的锋锐,他冷冷讽刺:“你不用这样自我安慰。” 荀斯桓挣扎:“我相信云渺,过去和现在都是。” 黎言卿不留情地戳穿他的心虚:“我也相信云渺,但搞砸一切的一直是你,是你的自私,过去和现在,都一样。” 黎言卿嗤笑出声,笑得如同掌握了必胜的秘密武器。 荀斯桓的愤怒之火快要燃烧尽一切理智,恨不得直接一拳凿在黎言卿脸上,他咬着牙警告:“不要用渺渺挑战我的底线。” 黎言卿不为所动,明白今夜的这场对话里,他已经让荀斯桓一败涂地,方寸大乱。 而后,他又幽幽问出了一个注定会让荀斯桓彻夜难眠的问题—— “你就不想知道云渺出事那天,那么着急地在雨天开车赶路,是为了赶着去见谁吗?” 老规矩,周一休息~
第33章 失魂落魄 黎言卿最后没给回答,但答案不言自明。 荀斯桓脑袋里“嗡”的一声,像掉进了与世隔绝的真空结界,失魂落魄之中,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许云渺公寓门前。 走过来是要干嘛?敲门吗? 问许云渺为什么非要去见黎言卿?问当时的许云渺心里到底怎么想的?然后被许云渺像撵疯子一样撵出门? 他不相信黎言卿的挑拨,却不能自已地想听许云渺再承诺一次只爱他一人,哪怕,许云渺在失忆前早就说了千万遍。 是啊,说了千万遍,每一遍都不敷衍,可他还是需要许云渺一遍又一遍地承诺,他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幼稚试探。 偏偏失忆前的许云渺,一次次包容原谅了这份幼稚的试探。 失忆前的许云渺不会转身就走,会无比耐心地说“爱人之间该尊重彼此的独属空间”,可最后又会纵容地答应放弃项目,但下不为例。 于是,荀斯桓便会愈发恃宠而骄,下次仍然这样任性幼稚,甚至要求得更多更过分,以换取许云渺更大的纵容。 这就好像是为了证明——你看,渺渺多爱你,他愿意为你一次次委曲求全,降低要求,抛开原则。 于是,在如此循环往复的幼稚试探与宽容迁就里,爱意被一点点消磨。 荀斯桓后来确实证明了许云渺愿意为他抛开原则,只不过,许云渺是连带着原则和荀斯桓,都一起抛开了。 今夜,荀斯桓好像忽然有点明白,何为爱而不喜欢了。 申城的夜从不寂寞,永远流光溢彩,永远车水马龙,可繁华热闹之下有几多愁,人人自知。 荀斯桓每隔两分钟就点开手机看一看,没有许云渺的消息,再刷朋友圈,也没有许云渺的动态,而后苦涩自嘲。 ——许云渺失忆啦,他不会再无条件包容你的任性试探和无理取闹啦! 此时此刻,他才知道,以前他不说一句就离开后,许云渺经历的是多么难熬的夜,一分一秒都在期待与失望中反复被碾磨。 从灯火如龙,被碾到夜沉如水,再熬到晨光熹微,好像一夜之间想了很多,又好像脑袋始终一团浆糊。 正魂不守舍,背后忽然嘭地撞上了一块铁板,把荀斯桓撞得后脑后背一阵火辣辣,把门里人也吓了一大跳。 荀斯桓踉跄爬起来,转身对上惊愕得合不拢嘴的许云渺,懵然意识到,自己靠着许云渺的公寓门坐了一夜。 许云渺惊得眼珠子快掉出来,反应了半天才问:“荀斯桓,你,在我家门口坐了一夜?!” 荀斯桓眼下青黑,还是昨晚那身衣服,衬衫和西装皱巴成了咸菜,头发也是乱的,一夜之间下巴上冒出一层薄薄胡茬。 “我昨晚想道歉,怕你睡了没敢敲门,也怕你在生气不愿意听……后来想去给你买早饭……又怕走开了,错过你出门。” 荀斯桓说完才看到许云渺没穿西装,手里拎的不是公文包,而是保温桶,更懵了:“你这是干嘛去?” 说话颠三倒四,表情不知所措,这是把脑子熬傻了,荀斯桓从来讲究,何时这样邋遢过,许云渺心疼都来不及,哪还生气。 但也不能太快原谅,他只能装着愠怒说:“我妈不知道我在溪山度假,前天送了一大锅海参粥来,我喝不完,拿去送流浪汉。” “什么流浪汉?”荀斯桓焦急地傻愣愣地问。 许云渺快憋不住笑了:“住22楼的荀姓流浪汉。” 荀斯桓理解了一会儿,才明白许云渺是在嘲笑他,悬了一夜的心陡然落了地,一步上前就把许云渺抱了个满怀。 “谢谢,云渺,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又道谢又道歉,委屈巴巴的样儿,看得许云渺心肝儿直打颤,差点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横行霸道的坏人。 “进门再抱。”他象征性地挣了两下,知道横竖是脱不开的,只嫌弃道,“快撒手,先洗澡再喝粥,臭烘烘的。” 荀斯桓闻言立刻撒手,想起了许云渺爱干净,最讨厌的,就是荀斯桓有时精/虫上脑了,不洗澡就要和他亲热。 洗香香,还换上了许云渺的家居服。 荀斯桓清醒了,想到许云渺还没说过原谅他,又臊眉耷眼起来,坐在餐桌边,眼巴巴看着许云渺忙里忙外。 那双眼睛,跟粘在许云渺身上一样,许云渺走哪儿,他盯到哪儿,生怕一不留神,许云渺会跑了。 许云渺看不下去了,把海参粥“咚”一下放在荀斯桓跟前,颐指气使道:“喝粥,有话喝完再说。” 荀斯桓挺听话地舀了一勺子,举到嘴边又觉得不对,放下勺子说:“不先说,我喝不下。” 许云渺深觉头痛,又觉得这样臊眉耷眼的荀斯桓有点新奇又有点可爱,像犯了错想求得主人的原谅和抱抱的大狗狗。 “说吧。”许云渺无奈道。 不料,他刚在荀斯桓身边坐下,就又被一把抱住了,一夜没睡的人,力气还是那么大,用力挣也挣不开,他干脆不动了。 荀斯桓声音发闷:“我昨晚想了很多,是我自私,是我感情用事,让你失望了。你说得对,爱不该是猜忌独占,给我个机会好吗?” “你昨天一扭头就走,我真的……”后面的话有些羞耻,荀斯桓说不出口,把脸埋入许云渺颈间,贪婪吸着许云渺的气味。 “真的什么?”许云渺偏要刨根究底,脖颈被荀斯桓的头发蹭得痒痒。 荀斯桓又蹭了会儿,这才小声说:“害怕。” 许云渺觉得心窝也被蹭了,痒遍全身,可也彻底没了脾气,抬手圈住害怕了的荀大狗熊,抚背安慰。 “我那么说,是希望你明白我不喜欢你这样。我想和你长长久久走下去,所以我们要早早解决这些小隐患,嗯?” 荀斯桓被一句“长长久久走下去”就给哄好了,心情一轻,肚子“咕噜”一声长鸣,逗得两人都笑了起来。 二人言和,荀斯桓也终于从犯了错的大狗熊变回了淡定冷静又威严的荀律师。 许云渺当天上午就收到了加入调查项目的通知,担任项目负责人,顶替了原本打算亲自上阵的荀斯桓。 黎言卿上午造访了云寰,要为下午即将进行的高管访谈做准备。 说是高管访谈,实际是对有受贿嫌疑的对象做盘问,这些人都是在商场里浸淫了多年的老油条,盘问十分考验律师的技巧。 许云渺久疏战阵,荀斯桓便提议在下午访谈前,先亲自做个示范,也算是预演,还偏偏请黎言卿扮演被盘问的对象。 “小黎总,接下来的模拟可能会有冒犯之处,多多包涵。”荀斯桓对着黎言卿笑得像猎人看着落入圈套的猎物。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会议室的气氛降到了冰点,黎言卿眼神带刀,荀斯桓开口无情,感觉下一刻,两人就会暴起动手。 荀斯桓那一套气势逼人、节奏极快、逻辑严密的盘问,属实是赏心悦目。 可再迷人,许云渺也不敢看下去了,担心黎言卿被犀利的一串串问题击穿,恼羞成怒,直接把云寰给解聘了。 他在一边咳了两声做提醒,圆场说:“荀par,我觉得演练得差不多了。” 荀斯桓适时收敛了气场,变脸似的笑了,客气说:“辛苦黎总配合,中午我做东,楼里——” “不用了。”黎言卿语气还冷着,脸上却热情一笑,“云渺,附近有什么小馆子推荐?我们一起简单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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