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计划有改变,盛闵行完全可以告诉他,可是没有。 盛闵行不主动说,而他也做不到去问一句“你什么时候离开”。 仿佛一直不问,盛闵行就会一直呆在这儿,一直到过完年。 一来二去拖延着就一直到了现在。 但今晚的确是最后期限了。走或不走,明早就能见分晓。 飞机只需要几小时,盛闵行或许今晚凌晨就走,又或许明早再走。不管是哪一种,总能在明晚零点前赶回家的。 他没必要多想,想多了明早没看见盛闵行的影子又难免失望。 只是没有告诉自己具体行程而已。沈渡津胸口莫名堵了一口气。 盛闵行电话响了,他出走已久的思绪被那阵突起的铃声抓回来。 身旁的人接起电话,很自然地落到后面与电话里那位交谈起来。似乎是不想让他听到的东西。 可盛闵行大概物理不好,声波都是向前方传递的,不管怎样压低声音,后面人说什么前面人总能听到一点。 更不用说他这种声量正常的。 沈渡津无意中捕捉到几个关键词,让他顿时觉得十五分钟前的自己大概是个疯子。 被爱情浸泡头脑的疯子。 一通电话打完,盛闵行终于加速走回来,沈渡津假装若无其事道:“你明天不走?” 盛闵行:“你听到了?” “你先回答我。” “不走。” “那后天呢?后天走吗?” “不走。” “那大后天……” “不走,”盛闵行右手垂在腿侧,行走摆动时轻蹭了蹭沈渡津的手背,看不出有意无意,“我在这边过年。” 沈渡津瑟缩一下,又轻轻将手放回原位:“为什么?” “陪你。” “……” 这答案真够让人心惊肉跳的,沈渡津震惊之余抬了眼离他们只有两米的沈俞,有一种被抓包的窘迫感。 沈俞无知无觉地拿着手机给好友发消息,还好,还好。 他更压低些声音:“你家里人——” 盛闵行:“我很早之前已经通知过他们了。我们家比较特殊,我父母更情愿二人环游世界,而不是在家里守着我回家吃年夜饭。” 那刚才还给你打电话……沈渡津腹诽道。本能不想破坏气氛,所以他没问出口。 甜丝丝的感觉一股脑涌上来,他快要招架不住。 他还想仔细回味这种新奇的感觉,猝不及防间,盛闵行不再虚虚试探,精准无比地抓住了他的手。
第92章 我们皆与往事作别 掌心被迫塞进了盛闵行温热的指尖,沈渡津整个人都因为这点变故颤了颤,挣当然是挣不开的。 “没路灯了,”盛闵行貌似不经意地挠了挠他发汗的掌心,“我有夜盲症,山路石块多。”所以你要牵着我。 沈渡津又开始腹诽,一路走过来为什么偏偏在这里才说自己有夜盲症。 有夜盲症晚上还开车,简直是不把人身安全放在眼里。 简直就是胡掰瞎扯! 知道他是胡掰瞎扯的又怎么样……沈渡津自己都舍不得放开。 沈俞还走在前面,动作不好太大,被她看到自己哥哥和男人牵手可不是什么好事,恐怕又要带着诡异的笑容大做文章一回。 算了,暂且妥协,他这样想,然后便任由盛闵行牵着到了有路灯的地方。 只要沈俞一回头,两只路灯下交握着的手一览无余。 沈渡津再次示意他放开,这次是真的不得不放了,盛闵行点到为止,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再给自己多加一项不可原谅的罪名。 …… 手是放开了,不过这种暧昧的氛围却经久不散,一直从山中带回到酒店里。 将沈俞送回房间后,他们一路走到沈渡津房间门口。 门堪堪被打开,房卡都还没来得及插上,盛闵行便尾随而入。 黑暗中一阵混乱,沈渡津最终被抵到门板上。黑夜中除了一点点空调运作释出暖气的声音外,只余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盛闵行压抑着呼吸:“答应我好不好?” “才过了两天。”他面色平静,实际胸膛里那颗东西早就要破膛而出。 沈渡津一瞬间想起那晚的事,盛闵行与他作别前在唇角留下的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虽然第二天两人起床见面后依旧与从前别无二致,可就是有什么东西无形之中变了。 他刻意不去在意,神奇的是盛闵行也没再提,似乎还就真的这么过去了。 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他不在意,也不是盛闵行不记得,而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再提。 那晚吻后的余温似乎又随着盛闵行喷薄在他脸侧的热气灼烧起来,逐渐变得有形。 “两天,四十八小时,两千八百八十分钟,十七万两千八百秒——” “打住。” 盛闵行果然停下,不大服气地攥了攥沈渡津耳后的发尾,说:“我等了好久。” 沈渡津无法给出“很快”的答案,这样一来怕某些人就会“被偏爱而有恃无恐”。所以憋了许久,最后只能词语匮乏地给出个“我在考虑”的答复。 空气中彻底安静下来,甚至静到连呼吸都不可闻见。良久,盛闵行才起身:“好,我会说到做到的,也不会有越轨的行为。” 他彻底撤开身体走到门外,在门关上前一秒又探个头进来道:“可以好好想想明天的计划。” …… 他们在黎城过了个很平静的年,除夕零点钟声一到,天边焰火炸开时,盛闵行收到了来自沈渡津的第一句节日祝福。 这是他此行最有意义的事。 年后盛闵行接了无数个电话,里面有工作电话也有私人电话,沈渡津很难不怀疑事实是否与他所说的有所出入。 比如盛闵行很忙,却告诉自己空闲得很,闲到能在黎城逗留如此之久。 又比如父母爱环游世界,其实又可能不是。 盛闵行方方面面都很周到,大到每日的规划,小到每次饭桌上的上菜位都不让他坐。 沈渡津前二十几年从没被这样对待过,突然就有种不适应的感觉。 沈俞年初八开学,年初五到了便动身回去的时候。 最后一天,他们在离下榻酒店不远的地方吃饭,这家店沈慧以前常来,好几张照片都在饭店的玻璃窗边留下。 他坐在靠窗的地方,看着窗外的漫天雪色,忽然福至心灵:“你是在追我吗?” 盛闵行满脸疑惑,给他递去一杯刚泡好的红茶:“我什么时候不是?” 不该问这种没有营养的蠢问题。 临走前,沈渡津又去墓园看了一眼。 白花已经被工作人员收走,他又带来了新的百合花。 是他上次答应沈慧的,那束年前没有买到的百合花。 “妈,我下次清明的时候回来。”开春后即是相见时,他给出照片里的人一个承诺。 沈慧从此在这儿安家,天地广袤无垠,自此地面相距一千公里,天人永隔。 他们来时坐的飞机,回去时沈渡津却突发奇想要坐绿皮火车。 也不算是十分突发奇想,他脑中本就有个不清晰的轮廓,直到该买回程票时才定的决心。 小时候仅有的几次来黎城,沈慧都带他坐的绿皮火车,那会儿还没有高铁城轨这些,火车算是十分先进的长途交通工具了。 此行不只他和沈俞,多加了个盛闵行,自然要询问盛闵行的意见。 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他并不觉得喜欢一个人就该与他时时刻刻捆绑在一起。 询问的结果是,盛闵行乐意,十分乐意,特别乐意。 沈渡津不信,反复和他强调绿皮火车究竟是什么。 “绿皮火车至少三十个小时,你受得了?” 盛闵行没坐过绿皮火车,只大概了解内部构造与运行方式,闻言却道:“你可以的,我都可以。” 沈渡津不说话了,默默在手机上添加了盛闵行的身份信息,购票时也勾选了三个人。 火车上卫生条件比不上高铁,隔段时间就会有乘务员推着小车来卖充电宝和瓜子花生方便面。 盛闵行微蹙着眉,在又一次乘务员喊出“充电宝一百八”后猛然睁开眼。 沈俞坐在最靠窗的位置,她适应环境的能力不错,已然安然入睡好久。 沈渡津卡在中间其实有点拥挤,左边是个体格比他健硕的男人,右边是睡着后需要霸占一点二个位置的妹妹。 他本就浅眠,盛闵行这一动彻底将他弄醒。 微微偏头就是盛闵行那张极不耐烦的脸。 顺着盛闵行的视线看过去,入目是一双穿着黑色袜子、搭在窗台上的脚。 ……他大概明白为什么这人不爽了。沈渡津顿时生出一种同情感。 他用肘关节推推盛闵行:“要不要换个位置?” “不用,”盛闵行摁了摁太阳穴,“你睡你的。” 被吵醒短时间内是睡不着的,沈渡津干脆彻底坐起来。他看了眼手机时间,原以为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可其实才一个小时不到。 算算时间,他们大概来到黎城边缘区了。 很快无数印着“黎城人民欢迎您下次到来”的红色横幅映入眼帘,证实了他的猜测。 这是黎城,是沈慧的家乡。 二十年前满山满野都是一派绿色,如今也发展成了工业化城市。 这里以三座直冲云霄的工厂大烟囱闻名。 火车微微颠簸着驶出满是烟囱和工厂的小城,一路朝着南方驶去。 人生处处是告别,这是到了真正离别的时候了。 驶入一片绿色田野前,他回头望了望那座快要在身后消失的城市。 起雾了,朦胧胧一片。 烟囱还在工作,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地活着。 我们皆应与往事作别。 *** 沈俞年后复了学,沈渡津也到了搬回盛家工作的时候。 两条藏獒和lulu相处得不错,他不在这些天里也没打过架。反倒是三条狗似乎一条心,集体看盛闵行不顺眼。 复工这天,盛闵行特地迟了半小时出门,早早地迎在门口,与管家争抢着第一句“欢迎回来”。 他得逞了,五十好几的管家被他派遣到了其他地方不能碍眼,他拥有短暂的二人世界时间。 包被盛闵行抢了过去,沈渡津便直接去了狗屋,三条狗一狗一块地盘,见沈渡津过来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庆祝声。 他熟练地找出狗粮配餐,每种配料都少了不少,看来盛闵行是真的有听进去他的话,营养餐配得不错,一顿也没落下。 盛闵行在这时走了进来。 他蹲在沈渡津旁边,熟练地替他打开每种配料的密封袋。 “下星期我有个商会需要出席,地点在南方的西城,需要去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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