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盛闵行会给出和前两次一样的答案,可他却说:“我听到了。” “你喜欢我。” 你喜欢我,沈渡津。我亲耳所闻,亲眼所见。 “没有,你听错了。” 沈渡津心中警铃大作,立即下意识反驳,眼神却没什么底气地躲闪。 果然是事不过三吗。 “你跟踪我。”他无法直面这种暧昧的气氛,于是又挑挑拣拣,找出了具有攻击性的语言刺过去。 “对,我跟踪你。”盛闵行竟然坦坦荡荡承认道,“不跟着你恐怕我都不能这么快知道你在想什么。” “这不是你跟踪的理由。”他将脸撇到一边面向着窗外,手也不自然地扣着沙发布垫,企图用这点声响遮盖住他那像擂鼓般的心跳声。 窗帘没拉上,隐约能看见外面的万家灯火和细细密密飘落的雨粉。 沈渡津就打算这么跟他僵持下去。 盛闵行无意与他争,率先软下来:“好,是我不对,可这是大半夜,这里也不是云城,一起行动总会安全一点。” “我不该偷偷跟着你,应该光明正大跟着你。”盛闵行说,“最好是能让你看见我。” 沈渡津:“……” 盛闵行态度端正:“我以后也不会做自认为对你好可你却不喜欢的事,凡事也会先征求你的意见。” 他认错认得快,沈渡津彻底没辙,手指扣动沙发的节奏也变了调。 “你能原谅我吗?”盛闵行微微朝下看,眼皮跟着下垂了些,看起来就给人很诚恳的感觉。 他又叹了口气:“你不说话我也不敢当你默认,因为你不喜欢。” 沈渡津受不了他这样,只想让他赶紧闭嘴:“原谅!我原谅还不行吗!……” 现在这幅场景他简直不忍直视。 盛闵行如蒙大赦,又凑过来:“所以现在我们能回归正题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盛闵行又开始了:“你是不是喜欢我?” “不对,你是喜欢我的。”这人像推导物理公式般自言自语着。可最终结果无论如何都是对的。 盛闵行:“你的原话好像是‘我好像被他……’——” 他头皮都是紧绷的,终于忍无可忍:“……你给我闭嘴。” 盛闵行当即不说话,安静半晌后又语速飞快冒出一句。 “你终于喜欢我了,能和我在一起试试吗?” 前半句听起来莫名有些心酸,可后半句才是将他注意力吸走的元凶。 窗外雨忽然变大了,雨点敲击着窗户发出闷响,昭示着它的威力,逼迫着所有人都认清它的存在。 他的前二十八年一样,是场未知终点便无法停息的冬雨。 但现在,愿意撑伞的人悄然出现。 他本意想拒绝掉的。可撑伞的人非要递给他一把伞,用尽各种手段非要他接受这份好意。 他习惯了淋雨的感觉,对于这反常的伞拿不起也放不下,一边担心经伞庇佑后便再也离不开,一边又心生向往地贪恋那点温暖。 然后终于有一天,伞的主人发现了,其实他并非是全然拒绝的。 他只是不够坚定,只是还在犹豫。 …… 盛闵行手背适时触了触他的,瞬间让他回神。 天边一道闪电劈下,比闪电慢了几秒的闷雷与他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沈渡津:“我考虑考虑。” “嗯?” “不能。” “好,”盛闵行笑道,“你慢慢考虑。” 看吧,雷声还没有大到听不清身边人说话的程度。 盛闵行终于起身要走,沈渡津也起来送他出门。 门还没开,盛闵行倏地站定,然后回过身来面对着沈渡津。 沈渡津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他慢慢朝沈渡津张开手臂,将人禁锢在怀里,然后轻轻落下一吻。 他们还没正式确定关系,这个行为显然有些越界。 不再是他偷亲时隔着手掌吻的那一下额头,而是无比精准地在唇上点了一下。 只这一下,一阵细密的电流就灵活地过遍了躯体,让人全身酥软。 沈渡津没躲。但也没回应。 他直接愣住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盛闵行又把目标朝向了他藏在浴袍深处的脖颈。 “我还是想收回让你慢慢考虑的话,”盛闵行双手环抱住他,将脸埋入他的脖颈,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不要让我等太久了,好不好?” 手指像被寒冰冻住,不,不止手指,他整个人都被定格在原地。 只有听觉还无比灵敏,能捕捉到盛闵行沉声落在他耳边的话。 “晚安。” ……
第91章 他恶劣不起来了 盛闵行离开沈渡津的房间,门刚关上没走几步路就要被地毯绊一下脚。 他脚步凌乱又显得有些雀跃,像青春年少时收到暗恋对象所送情书的少年。 房间离沈渡津的也不过十米不到,粗略统计一下,这十米里,他一共被绊了三次…… 他们找的酒店比较平价,隔音不算太好,隔壁稍微有点什么动静都能听见。 就好比现在,走廊里貌似一片静谧,但只要仔细辨认一下,就能发现不知从哪个方位传来的情侣的嬉闹声。 纵然是盛闵行,猝不及防听到这种声音也一时间脸红心窒。 也得益于透风的墙壁,他得以窥见沈渡津的真心。 从另一座墓园回来后沈渡津便一直无精打采,盛闵行不好这种时刻去招人烦,因此吃过饭便各回各房。 年底一直是事务最繁忙的时刻,这种时候出现纰漏的几率也要更大些。盛闵行没空闲多久便拿起手提处理陈瀚报告的突发事件。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 他有些坐不住,想去看沈渡津一眼,可又像被微妙的无法打破的平衡束缚,迟迟没有从劣质掉漆的座椅上站起来。 终于隔壁一阵类似于关门的声响给了他发挥的机会。 这像是沈渡津所在房间那边传来的。 他当即面色一凛,很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该出去看一眼。 他遵循直觉出去了,果然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钻进电梯口。 沈渡津穿着黑衣,几乎是全副武装,摁下了关闭电梯门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合上,他再次消失在小小的门里。 将近深夜,这人出门是要做什么? 盛闵行转身回了房间,五分钟后也衣衫整齐地出现在电梯口。 他当然不是什么变态跟踪狂,不为什么,一半是好奇,一半是担忧。 为了方便出行,他们也需要在黎城逗留一段时间,因此飞机刚落地便租了辆车,车钥匙在他手上,沈渡津自然没办法开车出去。 他到地下停车场开了车出来,恰好能跟上刚走出五百米的沈渡津。 沈渡津并没有一直不停地走。他像是有目的性地来到一家关门的花店门口,停留片刻后又再度离去。 与满大街的繁华热闹相比,他背影有种说不上来的孤单寂寥。 树上悬挂的应节红灯笼都要比他饱满。他实在太单薄了。 下雨了,他便停在商场门外的屋檐下避雨。 他忽然又有点生气,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这种情况下都不愿意给他打个电话,又为什么要单独出门不告诉任何人。 各种复杂的情绪混乱的搅合在一起,他站在爆发的临界点,准备一踩油门开到马路对面接人时,沈渡津终于上了辆出租车。 他一路跟过去,最后发现出租车停在了墓园门口。 是沈慧所在的墓园。 沈渡津此行目的他猜了大半,只犹豫半刻后便继续跟了进去。 墓园的管理员态度一般,放行时还嘟囔了一句。 “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两个都踩着这种时间点过来。” …… 对于沈慧的离去,沈渡津只在他面前疯过几天。而后便好像将所有情绪都藏匿起来,不让外人知晓,盛闵行也只能感受到一点淡薄的伤心。 直到现在。 他看见沈渡津靠着石柱坐在台阶上,嘴里在呢喃着什么,他意欲走近些,脚下一动便踩中一片干瘪的枯树叶,清脆的碎裂声响阻止他继续前行。 冬日月光尤为清冷,沈渡津背对着他,肩膀微耸。 他实在是没忍住,更凑近了些。 所有不满的情绪都在听到那句类似承认心意的话时瞬间崩解。 将人带回去的路上,他表面平静,心下却是波涛汹涌。 从前他只千方百计地想着要怎样才能让沈渡津能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 却唯独没想过,沈渡津亲口承认喜欢时他会是什么表现。 一切都乱套了,事态发展远超他的想象,这显然已经是颗无法回归正常运行轨道的卫星。 他甚至想就这么认真地谈一场恋爱,而不是恶劣地以虚假恋爱的名义实施包养。 他恶劣不起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他心下纷乱,压抑了一整晚的火山终于在沈渡津问他话时爆发。 沈渡津问他,他到底听到什么。 其实他几次三番不回答,不仅是怕沈渡津介怀。 他更怕自己就此沉溺。 但现在,他不忍了,沉溺便沉溺吧。 齐度或许真能成为过去时。 家里的管家看着他长大,几次三番给过他暗示,虽然每次都让管家就此打住不许再提,但他并非全然听不进去。 人总是在尝试的,他或许真能试试看,沈渡津也许就是那个能让他走出经年执念的人。 …… 一座城市的风土人情,二十年的光阴再怎么变也还是能捕捉到一些以前的影子。 沈慧留下的相册里除了来云城组建家庭后的照片,余下都是年少时在这边生活的影子。 沈渡津这趟过来便想多看看她年轻时生活过的地方,所以原计划是和沈俞在这边过完年再回云城,而盛闵行陪他办完事就先行回去与家人团聚。 计划被有心人偷偷做了改动。 除夕前一天晚上,九点整,他们刚爬上沈慧二十年前记录下的那座黎城最高的山峰。 盛闵行拿着相机,站在逆风口,身上风衣被灌得鼓鼓囊囊的,还在让他看镜头。 他依言而行,还附上一个微笑,显得脸上表情和缓一些。 他们特意找的角度,和沈慧当年拍的那张除了二十年的光阴和人不同外,别无二致。 仔细看多两眼,其实他和沈慧长得是很像的。 沈俞几天以来难得地话多了些,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 他们一行人不紧不慢的走着,丝毫没有赶时间的意思,仿佛明天不是除夕,而是个最平常不过的周末。 下山的途中,沈渡津欲言又止。 盛闵行还是没有回云城的意思,这与他们原本计划的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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