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闵行扔了那张沾了油的纸,见沈渡津还举着锅铲,那上面又有油滴缓缓向下掉的趋势。 他想将锅铲夺过来,奈何沈渡津不松手。 沈渡津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没接过那瓶醋,反倒是盛闵行一只大手伸过来捏住了塑料袋的耳朵:“给我吧。” “啊……”钟期迟疑了一下,“好。” “沈哥你有需要再喊我。” 手上重力脱去的下一秒,钟期便识相又贴心地关上了那道门,快步回了房间。 门才关上沈渡津便陡然回神,有些责怪的意味道:“你刚才的行为很——” “很容易让人误会?”盛闵行将那瓶甜醋放上灶台,用食指扣住上面的拉环,“他误会了?” “咔哒”一声脆响,拉环被拉开,一股淡淡的甜醋香味飘出来。 无用的默契不会出现太多次,沈渡津皱眉,这人看起来像是故意而为之。 沈渡津:“应该是。” “你不喜欢的话,不如我去解释一番?”盛闵行真诚建议道。 沈渡津只担心他越抹越黑。 “算了。” 他嘴角泛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藏在阴影里:“好。” “那我现在要做些什么?”他弯腰将拉环和塑料袋一并扔进垃圾桶。 “出去。” 盛闵行雷打都不动:“除了出去。” 沈渡津将那个被是盛闵行扔掉的塑料袋重新捡回来,塞到橱柜的夹缝之间备用。 “那把番茄皮剥了吧。”他放弃让盛闵行滚出去的想法,捞起小火煮了五分钟的番茄放到这人面前。 盛闵行没想到还真的有活儿让他干,挑挑眉应承道:“好。” 话是这么说,可他完全不知从何下手,刚捞上来的番茄滚烫,他只拿起来一瞬便放下,用手指捏住耳垂降温。 沈渡津在一旁看不下,接了盆凉水怼到他面前:“把番茄放进去。” “你真聪明。”盛闵行照做并在水里撕起了番茄皮。 是你生活残废。沈渡津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盛闵行的确老老实实剥了会儿皮,剥完一整个番茄时甚至特地拿到沈渡津面前晃了晃,意图炫耀一番。 沈渡津低着头,完全没注意到这人的幼稚行为。 他将焯过水的排骨放下去翻炒,手上没闲着脑子却有些放空,天马行空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盛闵行冷不丁在旁边来一句:“你总要给我一个提前聘用你的理由。” 心疼归心疼,他还是听沈渡津亲口说。 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他能成为沈渡津心里那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又来。 沈渡津锅铲抖了抖。 “该说的不该说的,你不都已经查清楚了吗?” 何必在人刀口上撒盐呢。 “无可奉告。”他语气冷硬。 “别误会,我就是想关心一下我的训犬师。” 盛闵行又将剥好的一个番茄放进白瓷盘里:“说说吧,说不定我能帮上些什么。” 沈渡津深吸一口气,盛闵行查出来,其实和他自己说出口没什么区别。 就是这种两人都心知肚明却还要打哑谜的状况很奇怪。 “我需要钱。”他将头偏向右上方,手上翻炒的动作放慢了些。 盛闵行故意道:“需要钱做什么?” “不是。”他否认。 “那是因为什么?” 没完没了了还。 “她病了。”说出这几个字时,他异常平淡。这本就是很久以前便接受的现实。 油温上升到一定程度,排骨里的水分被激出来,混合着油一块溅到沈渡津手背的皮肤上。 或许那块被溅到的地方不久后便会冒出水泡。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迅速地将即将过火的排骨盛出来。 不知为什么,盛闵行见他这么轻描淡写地将沈慧生病的事情说出来,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 明明也是他自己戳人伤疤,戳完了还得心疼。 “对不起啊,”盛闵行的确有些歉意,“皮剥好了,需要切块吗?” 油烟机工作的声音很大,盛闵行没听见他的回答,便当他是默认了。 谁知他刚提起菜刀,沈渡津忽然转过头看着他。 这谜之操作属实让人一头雾水。 油烟超出了油烟机工作的最大限度,熏得沈渡津眼睛发红。 他迫切地需要找些别的东西来转移注意力。 既是转移他的,也是转移盛闵行的。 “说起对不起,”他向锅里倒入甜醋,“复缙的事,我还欠你一个正式的道歉。” 他选择将那晚救出钟期的旧事重提。 他思维跳跃,盛闵行显然被落在后面。 盛闵行:“嗯?” “是我的错,我该提前告知你的,也不该将所有错误归咎到你头上。” 盛闵行不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道歉。 “所以就此翻篇吧,你也别问我不提前说的原因什么的,我给不出来。” 盛闵行想起刚才戳人伤疤的事,这会儿还自责着,闻言也不与他一码归一码了,两两抵消吧。 他说:“那以后谁都不许再提了。” 刚下锅的白糖遇上高温融化得很快,沈渡津沉默地不断翻搅着。 酱汁很快泛起了胶状的泡泡。 “你出去等着吧,饭马上好了,”沈渡津觉得他不会愿意,有些无奈地恳求,“好不好?” 让我一个人待会儿,行不行? 盛闵行不作声,沈渡津当他又在憋什么坏。 下一秒便听到开门的声音。 ** 没有下面条,又多了盛闵行这张嘴,家里除了番茄没有多余的食材,所以沈渡津刚才临时加了两个番茄,米饭紧着吃也勉强算够。 两道菜也就糖醋小排花的时间要长一点,剩下的番茄炒蛋,番茄已经提前被盛闵行去了皮,下锅混着蛋炒几分钟就完事。 因此十分钟后钟期便夹在那两人之间不知所措。 气氛与刚才隔着玻璃门看见的相比,像是又变了。 他不敢说话,只敢闷头扒饭。 家里门窗已经关紧实,钟期依旧觉得有无名风灌进来,冻得他瑟瑟发抖。 他加快了扒饭的速度,只想吃完赶紧回房间躲着……御寒。 沈渡津见他这副模样便知他是误会了,在看见他夹走一块番茄扒掉半碗饭后终于下定决心。 他轻叹一口气:“钟期,你还不认识他对吧?” 钟期闻言差点噎住,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不不你认识他就好,我不必再亮一千瓦”。 “他是我的雇主。” 钟期彻底噎住了。 不是,谁家好雇主上门蹭饭啊? 他嘴填得像只仓鼠,含糊不清道:“原来是雇主啊。” 说完又迅速扒饭。 雇主也不影响和你谈恋爱啊!! 沈渡津见他听不进,只得抓住他那只拿筷子疯狂扒饭的手:“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盛闵行听到了有意思的东西:“什么关系?” “你别捣乱。”沈渡津想把他拍出去。 他继续郑重其事地朝着钟期说道:“他今天过来找我就是为了签合同的事,顺便留下来吃个便饭而已。” 说到饭,钟期又想起了在厨房门口看见的那番画面。 凭他多年经验来看,八成是沈哥不喜欢这雇主,但这雇主实打实对沈哥有意思。 他还是别坏了别人的好事。 不过这跟复缙长得有些相似的雇主也不知品性怎么样,如果沈哥未来真与他在一起了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算了,他还是先观望一下。 误会了人,他有些不好意思:“知道了沈哥。” “所以吃慢点,急什么。” 钟期如坐针毡,他也并不是很想看什么花式追人的戏码。 钟期:“我着急是因为,我师兄说有位大客户看上了我之前的画,想找我定制几幅新的,他下个月就要,我必须抓紧时间赶进度。” 他脸色微微发红:“画好了,说不定能小赚几笔。” “行,你去吧。”沈渡津笑着摇头道。 钟期碗里的饭早已一干二净,闻言如蒙大赦:“好!” 站起来往房间去了几步又回过头:“你们吃好了碗留给我吧。” 沈渡津当然没想按他说的做。 小时候在家的时候,沈慧曾制定过一个规定:谁最后离开饭桌谁洗碗。 其实这规定形同虚设,特别是在沈俞出生、齐德离家后。 那会儿他还在上初中,他们家三口人开饭,沈慧、沈俞还有他。 沈慧平常上班已经足够忙,回到家还得给他和沈俞做饭,沈渡津心疼她,自然是不可能饭吃完了还把碗扔给她。 沈俞又才一两岁,总不能让那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洗碗。 所以那几年的碗都是沈渡津包办。 高中时他被齐德带走,那几年不知道家里的碗谁管,反正当他重返云城以后,家里的碗还是他洗。 他熟能生巧。 所以综上所述,他家那条不成文的规定因为不成文所以彻底荒废。 不过他与钟期住到一块儿后,这规定莫名其妙又实施起来了。 因此钟期刚才说的话不成立。 盛闵行早吃完了,不知为什么还翘着二郎腿坐在桌旁等他。 他刚放下碗筷盛闵行便动作起来。 他欲张口,盛闵行先他一步:“我来吧,蹭了你家的饭,总不好还把碗留给你。” 看着盛闵行端着碗进厨房的背影,沈渡津忽然生出一种“盛闵行有良心”的错觉。 他也不多加劝阻,刷个碗而已,没必要像过年时收红包那样推来推去的。 厨房里。 话是放出去了,盛闵行看着面前这一池子脏碗有些头痛。 从小到大,到现在年近三十了,他洗碗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他家家教严,从他小时候起便强调劳动的重要性,但他依旧犯懒,能偷工减料的就偷工减料,交给他的家务他转手便交给了家里的保姆和佣人。 毕竟他日后从事的是脑力活动,这些体力活做不做都无伤大雅。 如今这便是因果报应。
第67章 吻在手背 这几个碗洗得尤其久,沈渡津频频将目光投向厨房,盛闵行在里面关着门不知捣鼓些什么。 从他的角度看,盛闵行的背影能完全遮挡住洗碗池,严丝合缝。 不会真是生活残废吧? 终于,在他第五次望向厨房时,盛闵行打开了门。 来意让人有些哭笑不得,请教他消毒柜怎么开。 盛闵行看了眼墙上挂的钟,才过去十三分钟。 好像用时不多。 他有些沾沾自喜地问沈渡津:“我速度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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