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认真地聆听着小家伙诉苦,忽然从中抓到了一个关键词,“小爸爸?”王耀跟着重复了一遍,感到疑惑,“什么叫作‘小爸爸’?” 小家伙抬起头,仔细思索了一下,好像是想给这个词一个准确的定义,但在她有限的词汇量里找不到那种符合她预期的定义,于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但作为成年人,王耀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是谁让你这么称呼的?”王耀问。 “妈妈。” 答案不言自明了。王耀看着玛蒂尔达的眼神不由变了变。 “哥哥,我有两个爸爸,是不是很奇怪?我第一次和卡蜜拉说这件事的时候,她比你还惊讶,难道没人会有两个爸爸吗?” “我有两个爸爸。”王耀回答。 孩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一边激动地拍桌子,一边高兴地翘起腿,“只有很幸福的小孩儿才有两个爸爸,最幸福的应该还有两个妈妈,对不对?” 面对孩子纯真的眼神,王耀到嘴边的话又吐不出来,心里突然泛起一片酸,就像被什么堵着一样,等到玛蒂尔达不耐烦地催促时,他才开口说:“有两个爸爸就是有两个爸爸,没有什么幸福不幸福的,有一个爸爸和一个妈妈也可以很幸福。” “哦……”小女孩儿失望地噘了噘嘴,连桌底下翘起的脚也耷拉下去,但还在悬空轻轻摆动着。 王耀不忍心孩子心情低落,眼睛一转,想到了好办法:“玛蒂尔达小公主,请问你今天开心吗?” “嗯,开心。” “那走之前,哥哥再给你买一个玩偶好吗?” “好呀!好呀!” 玛蒂尔达失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快速吃完她的公主特供餐,就硬拉着吃到一半的王耀去隔壁精品店,好像生怕人家关门似的。 得到了自己喜欢的天使小马玩偶,玛蒂尔达在回程的路上又兴奋地滔滔不绝讲起自己的故事,讲着讲着,眼皮渐渐开始打架。这时她听到头顶传来大哥哥的声音:“玛蒂尔达,你要记得今天有多么开心,如果以后有一天不开心了,就想想今天你有多么开心。”小女孩儿不明所以但又乖乖地点点头,接着就靠在王耀的肩膀上睡着了。 到了酒店,王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大厅沙发上的玛蒂尔达的母亲,在没注意到他二人之前,她还焦虑地啃着指甲,但眼睛一发现他们,便立刻起身,气势汹汹走过来,把睡着的孩子从王耀怀里夺了过去。 “先生,你带我女儿去哪儿了?”女人恼火地质问道。 “弗朗西斯没和你讲吗?我带你女儿去游乐场玩了一天。” “他什么都没讲,他总是这样,只说你带她出去了,我在这里坐了一晚上……”这位母亲的情绪忽然起来,眼眶一下子泛红并湿润,“对不起先生,我真的等了一晚上,我以为她……她……” “没关系,太太。孩子睡着了,你早点带她回家吧。你是开车来的吗?” “是的。” “那我把这些帮你放车上吧。”王耀指的是自己手上拎着的大大小小的礼盒袋。 女人吃惊地问:“这、这些都是玛蒂尔达的?”见对方点头,女人顿时更不好意思了。在王耀把礼物袋都帮忙放进后备箱后,女人收敛起气势汹汹的一面,表现出充满感激的柔和一面,对他说谢谢。 “没关系,应该的。”王耀冲她笑了笑,“还有一件事,今天我陪玛蒂尔达的时候,听到她挺想爸爸的。你们今天聊得如何?” 听到他的问题,女人头一低,面容融进了黑暗中,过了以一会儿,她说道:“男人总是这样,在一起的时候对孩子不管不顾,分开的时候却想要回自己的孩子,还以为花钱就能够补偿缺少的陪伴。”女人幽幽叹了口气,声音中夹杂着嘲弄,虽然深陷在阴影中,但王耀还是感觉到女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视线一直注视着后备箱里的礼物。 王耀没有再多言,与母女挥手告别之后,就回到了酒店。在找弗朗西斯报销之后,也缄口不提他的家事,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弗朗西斯的眉头比平时拧得更紧了。躺在床上,王耀心里总感到有些酸楚和遗憾,他为玛蒂尔达而感到遗憾,因为失败的成年人,总是把自己的过错强加给孩子承担。 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王耀决定和阿尔弗雷德聊聊天,排解一下心里的烦闷,正好也问问他们今天过得如何。
今年的环境保护峰会举办地点选择在伦敦,旨在借曾经“雾都”的名号来宣告气候变化对金融界影响的重要性。但更深层次的用意则在于暗示一场金融威胁即将到来,政客与商人们需要彼此摸清对方是否有做好准备。自然而然,到场的与会者皆是政界和商界的精英,比如欧洲各国首脑、英格兰银行行长朗·费曼先生、国际货币基金会总裁多罗德·汤普森先生以及管理着100万亿资产的全球500强公司的代表们。 活动还有没正式开始,身穿夜礼服受邀前来的宾客们乌泱泱地站在会场门口靠近左侧自助台的附近,相互寒暄着,而与之对称的右侧自助台却不知为何,鲜有人至,场面看起来有种失序的混乱感。宴会的主要负责人看到这一幕,眉头倏地拧成一团,一挥手叫来自己的助手,不由分说地让她立刻引导客人们分散到右侧。于是刚进入会场的亚瑟和阿尔弗雷德就被请到了右侧,他们的位置正好在潘趣酒碗旁,锃光瓦亮的金碗上映照着阿尔弗雷德那张含着三分嘲弄的笑意和十分不安分的俊脸,他的蓝眼睛快速在人群中扫过。 “看见他了吗?”亚瑟问。 “没呢,老板。”阿尔弗雷德朝他一挑眉毛,“耐心点亚蒂,你现在的语气就像是一个新婚夜怕被抛弃的寡妇。” “闭上你的嘴。” “遵命。” 阿尔弗雷德给自己舀了一杯潘趣酒,品了一口,发出啧啧赞叹,还怂恿亚瑟也来一杯,见对方没理他,只好自讨没趣地倚靠在桌子旁,眼睛依旧灵活地四处打转—— “……嘿,差点忘记告诉你,最近我买了一张画。不,不是那种油画,你知道我是个纯粹的人,从不靠外物提升自己的品味,我是说我买了一幅漫画。让我给你描述一下,画里画着两个男人,他们被困在孤岛上,其中一个人向一艘船求救,但另一个人对他说:‘哦不不不,我们应该先稳定货币供给,再求助经过的船。’是不是很有趣,哈哈哈哈哈哈,嗯……至少对我们经济学家来说是很有趣,我把它贴在了我办公室的画框里了。” “啧啧啧,那个人真该学习一下什么叫作‘讲笑话’,可真尴尬,周围没有一个人陪他笑。”阿尔弗雷德说,评论对象是站在不远处的一个谢了顶的贴着一身中年肥的男人。 亚瑟回头看了一眼,“他怎么也来了。”他惊讶地喃喃。 “谁?” “里奇·巴奈特,央行货币委员会的成员,他在蓝厅有投票权。”[ 央行货币委员会:是国家银行制定货币政策的咨询议事机构; 蓝厅:英格兰银行举行货币政策调整的会议厅。] “哇哦,这可真是个好职业,就像灭霸一样,打个响指,嘭!几十亿凭空消失了。”说着,阿尔弗雷德故意也打了个响指,恶劣地笑起来,宽厚的肩膀随之微微颤动,笑停了才继续问,“他出现在这里不是再正常不过,你在惊讶什么?” “难道你不看新闻?” “谢谢关心,我已经完全融入21世纪了。” “那你应该知道最近传出了央行可能要调整利率的消息。不,现在看来是有极大的可能,恐怕这场峰会举办的目的就在于此。” “你会因此破产吗?” “不会。” “哦,感谢上帝。”阿尔弗雷德朝他举杯。 “如果我回答‘会’呢?” “那也同样要感谢上帝。”说完他一饮而尽。 正当他们斗嘴的工夫,会场走进来两个人,眼尖的阿尔弗雷德立刻认出了其中一个,“斯科特来了。”亚瑟循声回头望,果不其然看到了斯科特那张讨人厌的脸,他不由抿紧嘴唇,但在视线移到他身边的人身上时,嘴唇了又松动了几分。 斯科特是和央行行长朗·费曼一起走进来的,看他们边走边聊,彼此笑意盈盈,气氛热烈的样子,亚瑟毫不怀疑他们刚才已经单独聊了一阵子了。 “走吧,去见见他们。”
余光瞄到自己的两个弟弟朝自己走过来,欢谈中的斯科特笑容渐渐消失,而与他交谈的男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于是他们中止聊天,把目光投向来人。 “好久不见,哥哥。”亚瑟率先开口。 “好久不见,”斯科特重新扬起笑,“亚蒂,我的弟弟。”后面几个字被他咬得很重,但随之又友好地伸出一只手。 亚瑟握上那只手,看着对方的眼睛:“我们和好了,对吗?” “当然,还像一家人一样。” “哦得了吧,你俩兄友弟恭的样子,看得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地。”站在一旁的阿尔弗雷德嫌厌地讲道,说完还做出一副打哆嗦的样子。 “阿尔弗,你是在吃醋吗?就因为我没有先和你打招呼?”斯科特哈哈一笑,拍了拍他健壮的肩膀。“不过,说起来倒是我应该先吃醋,亚蒂,我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到底是被你用什么魔法引诱到你身边的?” 没等亚瑟回答,阿尔弗雷德先抢白。 “很抱歉打断你们,但我想插一句,他送了我一辆布加迪。” “如果我现在送你一辆法拉利呢?” “哦,虽然我不像你们二位那样精明和不要脸,但还是知道‘忠诚’是一种美德,”顿了顿,他又笑嘻嘻地补充道,“恐怕现在只有把整个菲亚特集团买下来送给我,才能让我再回心转意了。” “恐怕物非所值了,弟弟。有自知之明也是一种美德。” “这可真伤人。”阿尔弗雷德捂住心口做作地说道。 这时斯科特才重新想起站在身边而被他们忽略的行长先生,于是礼貌地介绍给他们认识。 “这位是英国中央银行的行长,费曼先生。这两位是我的弟弟,亚瑟和阿尔弗雷德,他们都是青年才俊,现在经营着A.K.集团,一家很有前途的公司。” “很高兴认识你,费曼先生。” “也是我的荣幸,柯克兰先生,琼斯先生。” “哦,或许你们还没见过我的其他合作伙伴们,那我先失陪一下行长先生,”说着,斯科特转身带着自己两个弟弟走向了另一边的社交圈,“容我引荐,这位是国际货币基金会总裁多罗德·汤普森先生,这位是他的夫人……” 斯科特热情地把他们引荐给了在场几乎所有的合作伙伴,且不忘把自己的弟弟们夸得天花乱坠,于是他们无一例外都向亚瑟和阿尔弗雷德表达了善意的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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