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开门,是我,阿尔弗雷德!” 等了几秒,没见里面的人开门,心急如焚的阿尔弗雷德又准备继续敲门。忽然,门从里面打开了,门缝里露出一双受惊的黑眼睛。 “阿……阿尔弗……”王耀泪眼婆娑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叫得阿尔弗雷德心都碎了。 阿尔弗雷德一把将王耀拉进自己怀里,心疼地紧紧抱紧他,“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他抵着爱人的额头,止不住地道歉。 王耀的四肢还是一片冰凉,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他埋在阿尔弗雷德坚实的胸口,似是有些神志不清,断断续续地说:“他……他手里有枪……为什么……有枪……” “没事了王耀,我在这里,他被我赶跑了,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阿尔弗雷德安抚爱人心切,便下意识伸出两只手捧住了他的脸颊,照着他的脸颊吻了吻。但王耀却感到自己的脸上一边冷一边热,热的那面是阿尔弗雷德的手,冷的那面却是一把漆黑的枪——看到枪的一刻,他的眼睛倏然睁大,猛地从阿尔弗雷德的怀里跳开,踉跄后退了两步,举目望着他,一双黑眸含满不可置信的惊惧:“为什么……你也有……一把枪……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
第79章 越过不归点
四月的天气变化多端。晚上十点,天空下起毛毛细雨。地上湿漉漉的,如同一面面圆镜,映照着波形的红蓝色警车车灯,人来人往的脚步,把水坑踩得啪啪作响,中间夹杂着如蜂群般的议论纷纷,警察还在阻止围观人群靠后,不要靠近警戒线。救护车呼啸而来,空气中紧张又混乱的氛围简直凝固成实体,落在每个人的脸上,一双双眼睛好奇地注视着医护人员从案发现场里推出一个白色担架。这时,一道激动的声音从后方响起:“让开!让我过去!” 在费米的帮助下,亚瑟挤进人群——映入眼帘的白色担架就像一层裹尸布,包裹着一种足以杀死他的幻想——短短停顿一秒,他忽然发疯似的猛扑上去,拦住了担架,“让我看看他!”他声音颤抖着大喊,急促喘息,面露恳求的神色。医护人员没有作声,算是默许。于是他艰难地伸出一只手,在抓住白布的那一刻,就像有一把侧刀高悬在他的头颅,然而当他狠心掀开白布时,脸上的肌肉却蓦然间松弛下来——不是他!亚瑟松了一口气,煞白的脸终于恢复了几分血色。 “先生,我们还要救治伤员,请你让开。”一旁的医护人员催促道。 “抱歉,抱歉……”亚瑟连忙后退,让开道路。 这时,一名警察注意到了他,并朝他走了过去:“先生,你和伤者认识吗?” “他是我雇的保镖。”亚瑟定了定神,又补充道,“我是亚瑟·柯克兰,这个房子的主人。” 听到他的名字,警察眼睛亮了一下,“柯克兰先生,你的妻子和弟弟正在里面做笔录,也请你配合我们调查。”说完,这名警察就和另一名看守警戒线的同事做了个手势,示意放亚瑟进去,但根据规定亚瑟的保镖不能进去,于是亚瑟让他先回车里等着。
脚刚踏进大门,亚瑟一眼就看到正前方的房子嵌着一扇被严重损毁的窗户——正中心被钻出一个圆,周围的玻璃碎成白色齑粉,并分出蜘蛛网般的条形裂痕——两名警察正对着它拍照,这显然不是一次射击所为。眼前这幅触目惊心的景象,令人不寒而栗,更不难猜想刚刚这里发生了一起多么恐怖的袭击,亚瑟心中愈发不安,他迫切想要找到王耀,确认他的情况,于是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最后超过自己前面的警察,先一步冲进家门。 亚瑟的眼光在满屋混乱走动的人群中,一眼锁定了坐在沙发上的熟悉身影。“耀,耀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箭步冲过去,拉过他的手,担心地上下检查他的情况。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王耀奇怪地、非常奇怪地举目望着正问自己话的亚瑟,一句话都不答,冷淡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令亚瑟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一旁的站着的一名警官出面道:“柯克兰先生,我们这边还在对王先生做笔录,请你稍后再过来。先生,先生?” 那名警官又叫了两遍,他才惶惶然地回过神,“……好,好,”他两眼无神,黯然点头,转身前又突然回头小声对这名警官叮嘱,“我的妻子之前从来没遇上过这种情况,他是很好很善良的人,他什么都不知道,请你们不要刺激他,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 警官微微颔首:“我们是照章办事,请你放心。一会儿也会有其他警察带你去做笔录。” 正在他们交谈时,一名警官已经朝这里走了过来,准备带亚瑟·柯克兰去二楼的卧室去做笔录。路过餐厅时,亚瑟看到阿尔弗雷德坐在里面,一名警察正在向他问话,餐桌上还摆着他的枪;在亚瑟看到他的同时,阿尔弗雷德也下意识抬起头,四目相接,又快速移开了目光,最后两人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打。 等三人做完笔录,现场也勘察得差不多了,警察陆陆续续收队回警局继续分析案件去了。 亚瑟从二楼下来,正好看见阿尔弗雷德站着在和坐在沙发上的王耀讲话,阿尔弗雷德看上去很着急,然而王耀只是把脸别向另一边,表情依旧冷冷淡淡。见亚瑟走下来,王耀毫不犹豫地叫住了他:“亚瑟,我们谈谈。” 亚瑟走过来,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面色沉重,却没有主动说话。他似乎正在思考某个过于深沉的问题,以至于他的眼眸都染上莫名的哀伤,只是他的异状并没有被其他两人发现。 “你们谁先说?”见他们没人开口,王耀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转了一圈,挑起这个话头。然而他的问题就像一团泥巴扔进了水坑里,只能在两人的心头溅起点波澜,却仍无法迫使他们回答问题。 时间一点点流逝,王耀的耐心也在一点点被磨去,他感到自己身体里某个器官被一点点捏碎,揉作一团。可真正令他痛苦的,并不只是刚刚经历的一场持枪谋杀,还有此刻自己与他们之间愈发清晰的不可逾越的鸿沟——他注视着他们,明明很近,却又很远,以至于令他感到他们的每次呼吸、每个表情,都是那么陌生。 “你们是谁?”他心中产生了巨大的疑问,想要他们给自己一个答案,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把疑问说了出来,并伴随着两个人同时抬头和向他投来的惊异的眼神。 “你们到底是谁?”王耀注视着他们,又问了一遍。 “我是阿尔弗雷德啊,亲爱的。”阿尔弗雷德第一个作出反应。他面对着爱人蹲下身,抓住他冰凉的手,下意识倾身想要靠近他,却被对方躲开,一双蓝色的眼睛愈是想强装无事发生,就愈是泄露心中的不安和挣扎;见爱人默不作声,阿尔弗雷德就对着那只手吻了又吻,再抬头时,眼神卑微又渴求,几乎是在向他告饶,求他别再继续折磨自己了。 “不,你不是。”王耀言之凿凿地说,“如果你是阿尔弗雷德,你不会不记得为什么我们当初会分开,也不会再次走上这条路。” “不是那样的!”一根脆弱的神经终于在无形的折磨中崩断了,阿尔弗雷德突然失控大吼道。此时他怒目圆睁,喘着粗气,就像是一条惹急眼的烈犬,被体内的黑色火焰炙烤着,又痛苦又愤怒。他从那面黑色的镜子里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与自己一般无二,却露出邪恶的笑容——但他绝不承认那就是自己!不,绝不可能!“不……不是那样的,我是为了守护我们的爱情,是为了我们两个人!”他怒不可遏地将心里话脱口而出,同时激动地锁住爱人的肩膀,将他一把按在沙发靠背上。四目相接,这一次他在黑色的镜子里看到的是一头发狂的野兽,转眼间,强势的怒火以惊人的速度消退——他的身体止不住地痉挛,桎梏爱人肩膀的手也猛然松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那一刻都做了什么。为什么我这么生气?难道我真的变了,变成他说的那种人了?这个动摇的念头刚一冒出,就轻易地将他强势的伪装打碎,他眼神飘忽,不敢再注视那面黑色的镜子,害怕再看见一遍里面的人影,于是一头栽进爱人的颈窝里,像孩子那般小声啜泣,“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别说了……别说了……我是爱你的……”
坐在一旁的亚瑟默默注视着他们发生的一切。他的确看到并感受到弟弟的挣扎与王耀的无助,也感受到这个家的摇摇欲坠,他们的家就像那扇被子弹击毁的窗户,虽然没有彻底破碎,但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充满着怀疑和不安宁,如果家不再安定,又怎么会有人停留呢?——前所未有的危机摆在他面前。然而此刻他的眼睛却是向内的,注视着一枚被拔除了毒虫,正鲜活跳动的心脏。一个从他目击到白色担架时,或者更早之前就在酝酿的问题,一个埋下种子的罂粟,只用了短短一夜的时间,答案水落石出,种子生根发芽。他蹲下身,捡起地上蠕动的毒虫,当再次把它放回到那枚鲜活跳动的心脏上时,他露出了哀伤,悼念式的沉痛哀伤,但当毒虫慢慢钻进皮肉之后,他反而露出笑容,感到释然了…… 再次回过神,客厅里已经没了王耀的身影。他甚至都不愿意停下来问问我。亚瑟苦涩地翘了一下嘴角。“你还能笑得出来,浑蛋。”耳边传来阿尔弗雷德刺耳的嘲讽。亚瑟一偏头,看到弟弟正坐在王耀刚坐过的位置上,一脸悲愤地注视着自己。 “你们刚聊得怎么样,他听进去了吗?”亚瑟平静地问。 “你问我?你人不就在这里吗?” “噢,我刚想别的事去了。” “想别的事……”阿尔弗雷德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不怒反笑,“亚瑟·柯克兰,你这个真是够冷酷的。我能请问你一个问题吗,你是真的爱他吗?” “为什么这么问?” 下一秒,阿尔弗雷德猛地冲过来,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盯着那双绿眼睛:“亚瑟·柯克兰,我问你,为什么今晚你不在他身边,嗯?我明明都警告过你,警告过你他会有危险!你为什么敢抛下他出门?你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爱他,你喜欢的是什么,是他的尸体吗?!” 面对弟弟咆哮式的质问,有那么一瞬间,亚瑟曾想为自己辩解,说是因为陈稳稳叛变,他是被骗去的,但话到嘴边他又觉得这全无意义,甚至连和阿尔弗雷德解释,都是无意义的。于是他不冷不淡地掀唇回答:“我留下来就能避免他遭受今晚的袭击了吗?保镖做不到,我做不到,你更做不到。” 话音刚落,一记拳头就砸偏了他的脸。亚瑟心底的阴郁一下子烧起来,“阿尔弗雷德,够了。”他声音低沉地警告道,但对方却当作耳旁风,又朝他嘴角来了一拳,令他口腔里一下子渗出铁锈味,彻底唤醒了体内的兽性,在第三拳袭来时,他先一步出拳击中阿尔弗雷德的脸颊,令他狠狠撞上了茶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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