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的比喻,充满了野心家的味道,”克莱曼打趣地说道,两只手交叉摆在大腿前,“可现在的问题在于,你想当亚哈船长,为你被咬断的腿向莫比·迪克报仇,但船上的所有人现在只想赚一桶金回家,你打算怎么说服他们?” “我不说服他们,他们只要知道莫比·迪克就是那一桶金,而船舵掌握在我的手上,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就足够了。” 克莱曼抿着嘴唇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考虑什么,然后将目光重新投向身边的年轻人。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成为那条莫比·迪克呢?”他问道,精明的黑眼睛里闪动着奇异的光。 成为莫比·迪克?亚瑟惊讶地对上他的视线,短短一瞬,立刻明白他想说什么,于是严肃地摇了摇头,说:“如果你知道我的故事,就不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况且我爱我的家人,他们比我被咬断的那条腿更重要。” 他的语气很坚决,听起来没有回转的余地。于是克莱曼只好低头笑笑,将话题岔开:“抱歉柯克兰先生,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那只是我一点信口开河的小建议。另外,我还有个事想向你请教。是这样的,在我的家里有一幅名贵的画作,是我无意间捡到的,它很美丽,所以我想把它挂在客厅让我的朋友们都见识一下,但是他们中间的某些人却因为眼红,认为我不是画作的主人,所以要我把画交给他们,我不想这么做,你有什么高见能帮我最大程度保住它吗?” 亚瑟略微思考了一下,回答道:“首先我会建议你把画分解,裁成一个个碎片,然后分批运出你家,把每一个碎片分别卖给不同的人,人数越多越好,然后再由他们进行下一轮交易,碎片被不断转手,一轮接着一轮,直至没人能再查清售卖的源头是谁,这个过程必须非常快,快到你的对手根本没有察觉,你就已经将所有碎片全部买回来,重新拼贴好,并光明正大地摆在客厅里。此时你的手里已经有足够多的合法发票,可以证明你已经是它的主人了。” “很精彩的计划,”听完他这番叙述,克莱曼连连点头,眼底对他的兴趣也愈发浓厚了,于是他继续提出自己第二个问题,“那依你之见,我的碎片应该向哪里销售?” “一些法律干涉力度较低的地方,比如塞浦路斯、开曼群岛。虽然通过层层的交易会模糊寻找第一卖家的线索,但不排除会有意外发生,所以你需要找个可靠的人代替你在这种地方建立特殊用途的中介公司,再由它开始向世界各地进行快速流转的交易。” “过程中会留下任何和我有关的字据吗?” “妥善操作下,可以匿名进行。” 短短一番话,已经足以体现眼前这位年轻的企业家的专业性以及他对金融行业的熟稔,克莱曼对他的描述非常满意,而且A.K.公司的良好的背景又会令做成这件事的几率大大提高,最后不禁笑了起来,他伸手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说:“看起来我已经为我的画,找到了一位可靠的保护者。我会向A.K.投资十二个亿,分三个批次,一次四亿美金,这笔钱足够帮助你渡过难关了。另外我也会发一份我的个人背景资料,方便你应对伦敦金融安全局的调查,毕竟十二个亿可不是小数目。” “好的,卡迪先生,之后我会让我的秘书联系你。” “我们可是做成了一件大事。”以色列人两只手插兜,缓步走到玻璃栏杆前,眼神深邃地眺望着这座绚丽多彩的不眠夜之都,感慨道,“亚瑟,再看看你身后的这座城市,一座历史悠久的破烂地儿……从五百年前开始,黑奴、棉花和糖,这个国家就是世上最肮脏的洗衣房,曾经是,现在依然是。”说完,克莱曼心情愉悦地笑了两声,朝他伸出一只手,“握个手吧,亚瑟,希望我们都能收获自己想要的。”
两人握手成交之后,亚瑟便和阿尔弗雷德先行离去,只不过他们并没有立刻走出医院,而是真的到医生那里进行复诊,并做了治疗,单据都保存在亚瑟那里。 就在他们即将要出医院大门之前,阿尔弗雷德接到了来自王耀的电话。电话接通后,王耀便急切地问他们在哪里、亚瑟怎么样了,那个跟丢的警察已经把警车开到他公司门口,把事情经过都和他讲了,并要求他尽快与亚瑟和阿尔弗雷德取得联系。 阿尔弗雷德说还是之前亚瑟接受治疗的那家,弗斯科私人医院。 估计王耀打电话的时候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没过一会儿,一辆闪着灯的警车就在医院门口停下,先前那位警官和王耀一同从车上下来。两人同时朝医院门口的方向跑来,而王耀则径直冲到了亚瑟面前,满脸担忧地问他检查结果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耀,我很好,检查结果也没问题,可能是心病。”亚瑟疲惫却安心地冲他展颜微笑,而且为了印证自己所说的话,还把衣兜里的检验单拿出来让他看。对于上面那些奇奇怪怪的指标和数字,王耀一窍不通,但是当他看到检查结果那一栏写的“病人身体正常,多休息,少劳作”这几个字时,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抱歉,又让你担心了,”亚瑟伸手抱了抱王耀,然后对着一旁面色铁黑的警官说,“警官先生,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我感到抱歉,我的弟弟实在太担心我的身体,所以一路开得都很着急。” “希望不会有下一次,先生。”见到亚瑟手里的单据,而且人也的确没跑,警官自然不好说什么,只能口头警告道,“否则我会向上级报告,要求撤回你的保释资格。” “不会的,我可以保证。” 提起阿尔弗雷德,王耀才发现他不在这里,于是问亚瑟:“阿尔弗呢?他没和你在一起吗?” “他去开车了。哦已经来了。”亚瑟指着那辆缓缓驶来的黑车,说道。待车停稳后,车门自动缓缓上升,露出了驾驶位上的阿尔弗雷德的面容。 在王耀和亚瑟都上车后,布加迪又一次发出轰响,驶离临时停车点。不过这次阿尔弗雷德控制了速度,没让他车后的那个可怜虫掉队。 ----
第67章 不顺利之旅
如果有人问,什么是经济繁荣的重要因素?在千奇百怪的回答中,必不可少的一个便是资金的自由流动。自由流动不仅指的是国内买卖的自由,也包括与国外交易的自由,而这无疑是一把双刃剑,生意愈是做得轻松容易,那些见不得光的钱也愈是猖狂,就像一条河流表面再清澈,河底也一定沉积着泥沙一样,唯一制止的方法只有彻底抽走河水,但那显然是根本不可能的。 而交易要想发生,就必须借助媒介,通常情况下我们称之为“公司”,而一些专门为流通不正当资金而诞生的公司则还要在其前面加上一个限制性定语——“空壳公司”。 这就是现在阿尔弗雷德出现在了塞浦路斯的首都尼科西亚的原因——他要为接下来的计划准备一家空壳公司。 坐在从机场出发的出租车上,车里有股浓重的烟油味儿,阿尔弗雷德一上车便把车窗降到一半,墨镜下的眼睛一刻也没停地打量着车外,尼科西亚比他之前想象的要繁荣许多,放眼望去,城市里高楼林立,在日光的照耀下,玻璃窗不时闪着金光,街边也到处开着各式各样的店铺,例如日用品店、超市以及几家标牌写着俄语的卡拉OK,街上人来人往,还有年轻人在骑自行车,到处都是现代化的景象。不过这些都不是他的目标。 当出租车绕过中心广场时,他注意到一排天使雕塑下的大理石台表面,被人用黑漆喷上了一行大字——“我们的城市,我们来做主。”——他无意间念出了声,引来了前排司机的关注。 “您说什么?” “噢没什么,在读刚才广场上的一行字而已。” 出租车司机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了然地笑起来:“那是我们的座右铭。” “你们的政府允许?” “因为它完全正确。”出租车司机一边打灯转向,一边继续说,他似乎很乐意与人交谈,“我们这个国家很特殊,土地非常贫瘠,没办法搞农业和生产制造业,但为了生存,许多人选择成为律师、会计和审计师,这就导致我们的金融业异常发达,不少国家的人,像德国人、俄国人,最近还有很多以色列人都会来我们这儿投资做生意。”车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司机在后视镜里打量了他一眼:“先生,您也是商人吧?” 阿尔弗雷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反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不是看出来的,”司机讳莫如深地回答,“如果您不是商人,那就是□□,我们这儿就这样。” 阿尔弗雷德有些讶异地挑挑眉,“听起来这事在你们这儿挺常见,或者说,你是一个口无遮拦的有趣的家伙?”他半认真半打趣地问。 司机哈哈笑起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此时红灯已经变成了绿灯,于是他踩了一脚油门。 这时,阿尔弗雷德又再度提问:“你知道哪里有正在出售的写字楼吗?或者出租办公室的公司?”末了,他又补充一句:“以你对这座城市的了解,这种小事应该不在话下。” “当然,”受到褒奖的司机有些得意扬扬的,仿佛自己的价值终于得到彰显似的,“据我所知,埃尔森小姐就在出租她写字楼里的办公室,她从她父亲那里接手做这行已经五六年了,生意一直挺红火。” “那你知道她的写字楼在哪里吗?能带我过去吗?” “可以的先生。那我现在调转车头,带您过去。” 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一座至少有十层高的写字楼下。临下车前,这位热心的司机还不忘毛遂自荐一句:“虽然现在我看起来是个开出租的,但实际上我也有律师资格证,您要是有需要也可以聘请我,价格保证是全尼科西亚最优惠的。”得到阿尔弗雷德无足轻重的口头承诺之后,便开开心心地开着车走了。
即便是建立一家空壳公司,也需要有个注册地点,这就是阿尔弗雷德急需找个写字楼的原因。现在矗立在他面前的这栋写字楼,外观和传统的大厦并无差别,钢筋混泥结构,每一层都有十数扇长方形的玻璃窗,只是尚未完全竣工,因为阿尔弗雷德看到了一个十米高的脚手架正挂在写字楼门口。当他走进埃尔森写字楼,果然里面有股轻微的油漆味,不过还在忍受范围内,在向前台小姐说明来意之后,不一会儿就有一位西装革履、打扮得像是个律师一样的男人将他引到隔壁的会客室里。这一回,油漆味彻底消失了。 会客室里的布置很简单,只有两张沙发、一张玻璃茶几,还有角落一盆绿植。男销售从他的皮包里掏出笔记本,开始向他展示楼内各种办公室的平面图和实景图,并询问他对办公室的要求是什么。
141 首页 上一页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