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产养殖…”司沈然想起来陆小屿本科考的是农学,大二才转的应用物理,“想起来了,你最初念的是农学。怎么转专业了?” 陆小屿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了窗外。 一瞬间他的记忆又被拉回填报志愿的那个下午,那大约是他认识伊凡以来,伊凡最生气的时候。 然而司沈然在等着他回答,他的意识又倏地回到了现实。 “我…我滑档了,补录的农大。” 滑档补录进海市农大念农业,司沈然不解地问,“当时排位是多少?” 陆小屿幽幽叹了口气,比出三根手指,“三千多。” 过了这么多年,司沈然没参加高考,却依然记得当年韩靖柏的排位,他当年排全省五千多,堪堪过了海大最低分数线。 而排位三千多都能进海大不错的专业了,司沈然更是不可思议,“你当时第一志愿填的什么?” 陆小屿声音弱了下来,“T大。” 海市所在的省是高考大省,想进T大,排位过百都没戏。 “高考是平行志愿吧,”司沈然道,“我记得好像能填四个学校,另外三个填的什么?” 陆小屿数出另外三个高校,也在京城,离T大非常近,几乎都是步行能到的距离,排位长年保持在两千名以内,曾有几年滑至三千。 当时选学校的时候几乎无人关心,陆小屿家一向放养,从不鸡娃。弟弟陆小成比陆小屿聪明,从小成绩也更好,最后根据个人喜好选了弗国的艺术院校。 得知他高考分数还不错并且不会去南洋上学后,他妈妈在电话那头没什么热情地说了声恭喜就挂了电话,转了一笔奖金到他户头,再没过问。 外公和舅舅挺高兴的,但高兴归高兴,也没什么人在意他念什么学校,后来听他说上了农大,也是高高兴兴地摆了场酒席请全村人吃饭,说是祠堂出的第五个大学生,村里人也乐呵呵,拼命给他手里塞红包,仿佛只要好好读书本身就是值得夸赞的事情。 滑档补录这件事,似乎只有伊凡一人捶胸顿足,足足半个月没搭理他。 陆小屿不说话,司沈然也半天没吭声。 司沈然之前和陈愿讨论过关于陆小屿的多种“偶然”,陈愿认为是巧合,司沈然也就认为可能是他自我意识过剩。 但他很想问这么填报的原因,脑子里却闪过陈愿的一句反问:你为什么会在意? 陆小屿低头扒拉两口饭,抬头看了眼司沈然皱着眉头的神情,不知怎么的,觉得他的神情似乎有点不悦。 “你…”司沈然话锋一转,“上午是特地和伊凡过来买西装的?” “是的,”陆小屿说,“他俩有事,先走了。” “刚才那个女孩…” “是伊凡的女朋友,不是我们学校的。”陆小屿没等他发问,连忙说。 司沈然又说,“做我的助理可能会有点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陆小屿脱口而出,“我不怕累的,我很能熬夜。” “不需要你熬夜。”司沈然道,“陆小屿...你还有兴趣接着念博士吗?” 陆小屿不说话了,他对念完博士这件事情,早没有执念。 按伊凡的话来说,陆小屿当初念博士,单纯就是为了追星,这一点他从来不否认。 司沈然看着他,又说,“你还记得米兰达教授吗?米兰达·阿夫纳。” 午饭后,司沈然给司机打电话,让他送来车钥匙。 两人又穿过长长的小食街往回走,司沈然看两眼小吃摊,依旧十分感兴趣。 “我车开得少,手生,你怕不怕?”司沈然侧头问他,陆小屿看不清他的神情,他摇了摇头,别说是他开的车,即使现在他一时兴起要去学开飞机陆小屿也敢坐。 司沈然的车是一辆纯黑色SUV,在公寓专属车库的众多花里胡哨车子里倒是显得很低调。 这车子的牌子陆小屿倒是见过,以前宋远行来接Lim的时候开过这个牌子的轿车。 对陆小屿看来,车子都没什么两样,拿到驾照后舅舅一家想送他一辆车,问他喜欢什么,他最后要了舅妈淘汰下来放在车库里吃灰的大众小两厢车。 等上了车,陆小屿趁着司沈然研究导航,给Lim发了条信息:哥,以前远行哥来接你,开的是什么车? Lim秒回道:他开过很多,你问的车什么车标,是想要买车了吗? 小屿:路上看到有一辆,好漂亮,像是字母8长了两个小翅膀。 Lim学着他发来一个猫猫震惊.jpg表情包:乖乖咧,人家中间那是字母B,这牌子有点贵,你喜欢哪款,什么颜色,哥哥给你定一台。 能和偶像开同款车这种事,陆小屿确实心动。于是他百度了车型,看见了价格,怒回Lim道:我才不要!!!这玩意儿卖这么贵,是能开上天吗!!! 司沈然开了导航,看陆小屿手速飞快激动回信息的样子,忍不住问,“怎么了?” 陆小屿冷静下来说,“没什么,和我哥聊天而已。”
第34章 专属相册 严老家在的别墅区在背靠森林公园,安静得似乎只有山林鸟叫声。住户大都是退休和各类养病、养生人士。 据保姆黄阿姨说严老和白教授两人正在书房里下棋,杨老师在一楼儿童学习屋给孙女辅导数学作业。 司沈然问,“严老怎么不在疗养院多住一段时间呢?” 黄阿姨笑着说,“这不,马上晴晴要期末考了,老人家就想着回来能看着点。” 保姆带着两人走向二楼书房,众人脚步放得极轻,能听见一楼书房里杨老师声音越来越高,一度穿透了门板。 司沈然转头小声问陆小屿,“严老孙女几年级。” 比起严老,陆小屿更害怕师娘,不敢作声,只敢比划出三根手指。 “初三?”司沈然问,“还是高三?” “不是…”陆小屿压低了声音,“是小学三年级。” “……”司沈然震惊,“国内小学三年级数学这么难了?” 倒也不是因为司沈然对国内义务教育情况掌握不到位,而是因为杨老师退休前任教T大数理学院应用数学系。 连杨老师都无法教明白的题目,想必有着相当高的难度。 严老和白教授一盘棋正在中盘,严老涨红着脸,抱手紧盯棋盘,两人势均力敌,谁也不肯让谁。就是司沈然和陆小屿进屋了,两人稍微打了声招呼,白教授看见陆小屿,皱起眉头微微点了点头,说了句“小屿,头发剪了啊,精神多了。” 说完又集中精力到棋局上来,两人你来我往要拼出个高低。 司沈然和陆小屿只好在一旁的沙发上坐着静静等二人,保姆给二人倒了茶,带上门出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楼下由远至近地响起“咚咚咚”的脚步声,杨老师一把推开门,平常温文尔雅的形象全无,喊道,“严庭,你们老严家这孩子我是教不了了!” 她看见乖巧坐在沙发上的司陆二人组,神情倏地变柔和,“是沈然和小陆呀,什么时候过来的?” “杨老师好。”二人和她打招呼,严老听见杨老师连名带姓喊自己,心知大事不妙,连忙站起身来。 杨老师眼一瞪,“你还有时间下棋,去,去看看你孙女作业。一道题我讲三遍还是听不懂,怎么就能这么笨。” “小学三年级能有多难,我们家小晴那么聪明,你多讲两遍肯定就听懂了。” “你去!你给我去讲!说得倒轻松。” 司沈然和陆小屿对视一眼,想笑又不大敢笑。 白教授起身当和事佬,拉着严老,“老严,走,先去看一眼。” 司沈然很上道地说,“没事儿,我们一起去帮这孩子看看问题在哪里。” 严老咳嗽两声,“小司和小屿好不容易来看我——诶,我这头还是有点儿晕啊。” 杨老师怒火值达到顶点,顺手抄起桌上的报纸卷成纸筒,指着门,几乎是压着嗓子吼,“快!去!” 严老不敢再多说,跟着白教授赶紧下楼,一边走一边给自己找回面子,“你一个高等数学教了三十年的人都教不会,怎么可能?还要出动我和老白,加上沈然三个教授,你真是‘高射炮打蚊子’——” “你再罗里吧嗦说多一句,”杨老师在楼梯上举起了报纸筒,冷冷扫视他说,“我现在就给你演示什么叫‘高射炮打蚊子’。” 严老立刻闭上了嘴。 严老和杨老师的孙女叫严小晴,父母是高级工程师常年外派驻扎在西非,驻地政局动荡,夫妻俩不舍得女儿跟过去颠簸,一直是由爷爷奶奶带在身边。 严老对着孙女,只是个普通的溺爱孙辈的爷爷。 而严小晴也只是个没有继承到父母、祖父母辈智商的普通人。 这一点陆小屿在他带严小晴写作业的时候了解得非常清楚,严小晴和他当年笨得不相伯仲。 她的书房很大,严老甚至为她做了两面的书墙。 书桌旁侧放着一个白板。白板上是杨老师的讲解,简单且重复的内容写满了板书,但是这小女孩盯着作业本,见严老进来后,苦着的小脸更是一瘪,像根儿蔫了的葱似的,委屈地说,“爷爷,这道题我还是不会。” 白教授一看那作业本,倒吸一口冷气,捂着心口假装不舒服,倒在了一旁椅子上。 严老气得踹他,“你不帮忙就别占着茅坑,赶紧起来!”说着他飞速看眼门外,见自家夫人已经气得回了她的书房,高兴地拉过陆小屿,“小屿啊,你给她再讲讲题啊,顺便看看她还落下什么作业没写。我和老白先把棋下完,好嘛。”又对司沈然说,“沈然,你一会儿上来,我十步以内一定让白老师认输,你文件都带齐了吧。” “都带了。” “嘿,你个老严——”白教授不服气,吹胡子瞪眼要反击,严老一把捂住他的嘴,拉着他,两人偷偷摸摸地爬上楼,俩臭棋篓子接着斗棋去了。 书桌前的严小晴拉着陆小屿的手,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他,“小屿哥哥,快教教我呀。”陆小屿只得硬着头皮坐在了她旁边。 另一边司沈然撑着书桌角,居高临下地看她的作业本,想看看究竟是多么难的题目能把杨老师气成那个样子。 他小学跳级,没有读过三年级,不知道三年级竟有这么难的数学知识点。 也许是奥数题,他出国后曾读过报道,说国内中小学的奥数题目越来越难,解法极为刁钻,令人闻风丧胆,和二十年前的难度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 她的铅笔指着的地方,赫然写着“12X12=” 司沈然内心震撼不已地打出一个问号:“?” 他看向白板,杨老师至少写了四种方法,涂改多次,最后的笔迹都透着暴躁。 陆小屿也看到了白板,“我看看啊,奶奶已经给你讲了算式法、分解法…你都没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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