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自己解决,不用你来的,草生咬咬嘴唇,但你要教我怎么做,帽儿哥。 我的反霸凌特训从此刻开始,首先是肢体训练。我结合自身经验,先教了草生几招擒拿。 草生一下子把演示用的木头桩子撂倒,问,学这个干嘛? 以防万一,我说,你看他现在虽然没有接触你的身体,但不能不防备以后,帽儿哥教你的这些都是能以一敌十的技巧,毕竟这种斗争都旷日持久。 她看着在地上惨兮兮躺着,比老黄狗还疲弱的木头,问,会不会太凶了? 不会,我说,这会让他一次难忘。 草生的眼神懵懂,良久点头,哦,好的。 草生说二武送了她一块儿吃的,包装挺好看,但是又苦又辣舌头。我立刻一拍大腿,第二招,“投毒”! 投毒?草生吓得舌头抽抽,我是个女孩子,会不会太那啥了? 不,草生,我说,毒药是女人的武器。我们只是想给二武一个提醒,又不是真的伤害他。你没有听过一句话,玫瑰花都是带刺的。 草生一捏拳头,成! 完成特训了,我不忘告诫朱草生,如果敌人太狡诈,负隅顽抗,你就采取迂回战术,直接回家,让我出场。 草生一拍小胸脯,放心吧帽儿哥,我能搞定,草生聪明着呢! 计划实施第一天,草生一计擒拿手撂倒了二武,猛击下三路让他哭爹喊娘。 计划实施第二天,朱草生带着我给她准备的小点心去给二武吃,里面塞了一个小辣椒。 计划实施第三天,朱草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二武的衣服上画了个大大的猪头。 …… 计划实施第十天,朱丘生黑着脸提开门,身后跟着眼圈青乌,神情憔悴的二武。 朱丘生一拍桌子,我屁股下的炕都跟着一震。他说,草生,出来给二武道歉。 我将草生一把护在身后,张开双臂,老母鸡护崽子。我说,朱丘生你有病吧?让草生道歉?凭什么? 就凭她欺负人家二武! 那二武怎么不道歉?他就没有错?朱草生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是正义的、正当的! 朱丘生扫了我一眼,深深皱眉,傻帽儿你脑子抽了吗?这种事还以牙还牙? 你以为校园霸凌对小孩没影响没伤害?草生的心灵是很脆弱的? 草生从我背后探出脑袋,好奇道,校园霸凌?什么霸凌? 二武不是在你身上放虫子还在你本子上乱画了吗?草生别怂,别不好意思说! 草生脸都涨紫了,他,他真没霸凌我! 呜呜,二武哭唧唧的,垂耷着耳朵,像只淋了水的小狗,我没霸凌草生,我就是想长大了娶她当媳妇儿…… 朱丘生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缓缓道,你对早恋还真是避如蛇蝎。 …… 我坐在山坡上,羞恼得想遁入地府。朱丘生的表情就像冰川化了冻,嘴角越扯越高,最后忍不住出了声。 笑屁笑,我拍了他一巴掌,你吃痴老婆尿了? 傻帽儿,他搓了我脑袋一下,像上篮玩了个盖帽儿,说,你怎么想的,还霸凌呢? 他不是往草生脖子里塞虫子吗?要不草生脸红难受什么? 朱丘生把虎口撑在人中上,好像嘴角一时半刻是熨不平了。他说,笨吧你,那时虫子爬到了草生脖子上,二武帮她抓了。 他给草生塞又苦又辣的东西吃! 朱丘生说,人家二武就弄了两块酒心巧克力,全给草生吃,那妮子没见过世面,不识货。 那画她作业本呢? 朱丘生凑过来,你丫没发现那是颗心吗? 我仔细回忆了下。 艹,哈哈哈。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往后一歪。 朱丘生从后面托住我,乐不可支,说学校风纪处都要给你发锦旗了,把早恋扼杀在萌芽状态。 他的手扶在我的侧腰上,隔着衣服,仍隐隐能感觉到他指肚的温度。粗糙的,滚热的,像一团火。我向斜后一侧,二氧化碳留置肺部,我看到了朱丘生。 他没看我,目光落向远处。他有双细长的眼眶,半遮着漆黑的眸子,幽深如许,像光也逃不出的黑洞。 当他漫不经心的时候,会半垂着面,自下而上看人,说不出的勾。迷离的眸子如同法阵,摄魂夺魄。 我在他发现我偷窥前,极有预见地侧过了脸。 什么啊,朱丘生说,我还以为你是想当草生的小女婿,早早就开始竞争了。 我说,你缺不缺德,草生才多大,居然这样恶意中伤我。 他说,你是守纪律的风纪委员长,你就差在头顶上写个早恋猛如虎。 我问,你除了损我还会干什么? 他站起来,日薄西山,他的侧脸被染得火红。 我不错眼地看着他的侧脸,专注到忘记预判,没来得及及时收眼。他接收到我的目光,怎么了? 腿麻了,我说。 说你缺钙吧,他嫌弃着,又伸手拉起我,说,走了,回去了。 朱丘生没松手,他的手掌磨着我。我的手指下,是一片蜿蜒的叶脉。它干燥、火热,引着我向前走,我走过处遍地开花,花朵散落,长出恶果。 然后羊入虎口。 ---- 谢谢观阅!
第18章 谁是你的玛莲娜? 弄脏黑色的是腐朽不可雕的白。朱丘生教过我何为健康真善,却没料到最后竟是他自己,与我爱欲相关。 十六七岁是人生的春季,交配躁动的季节。罗明向我提了一部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他向我描述里面的女主角——玛莲娜是如何曼妙迷人。 真有那么漂亮?我觑了他一眼,问。 罗明向后一仰,喉咙上下浮动了一下,他半眯着眼,嘴角攥了抹意味不明的笑,说,何止是漂亮,那叫性感。你知道什么叫性感吗?漂亮的女人大街上就有,性感不同,她是万里无一的,能让你血脉膨胀,你对她有瘾,她会使你沉迷。 然后他邀请我中考后抽空陪他重温一遍影片,我答应了,但之后我们的计划发生了微妙的变故。那位启蒙了无数少男的美丽女士并没有指引我,首先引我遐想的,是具男性的躯干。 后来,他成了我不可说又难解脱的“瘾”。 当时中考已经落下帷幕,小叔资助了一笔资金,让朱丘生带我去省城玩。旅程的起点是哐哧吭哧的绿皮火车,游在一片钢铁的海,海外还有连绵的山,我左顾右盼,看什么都有意思,新鲜地不想上岸。 钱包、行李,我们坐在第三车厢五排二三座,上完厕所赶紧回来,别到处瞎转,他还在我旁边唠叨,朱丘生嘱咐我的样子真像个老妈子,我嫌他吵,捂住他的嘴。 他的眼珠子还在向我示威。 哥啊,我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我的耳朵都要生茧子了,你累不累? 他愣了下,把我的手拿下来,将我整个人摆成个安分守己的姿势。然后自己往车座上一靠,闭目养神。 累,他说。 我的脑袋一歪,打在他肩膀上,力道不小,差点撞出一排火星子。他不耐烦地睁眼,干嘛? 不干嘛,我说,我想靠着你睡。 火车到省城的时候是傍晚,我睁眼,看到朱丘生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抬头的时候,鼻尖在他的颈侧扫了下,他一时间肉眼可见地起了一排鸡皮疙瘩,闷声说,到啦。 你没睡啊? 朱丘生揉着自己被我压酸的肩膀,声音冷淡地回我,没睡,我看包。 省城最出名的是岳山还有山上据说极为灵验的寺庙。朱丘生找了一家小旅馆,他说今天休整一晚,明天爬山。 旅馆是青年旅舍,铁板床上下铺八人间,但那一晚上就住了我们两个,其他的床全是空板。 天气很热,朱丘生先去冲了澡,我洗完出来的时候,他只穿了条内裤,靠在床上看旅游宣传单。我擦着头发出来,走了两步,无声地退了回去,看着他,手搁在淋浴间门把手上。 朱丘生那年十六岁,长到接近一米八,在我们那一片儿是难得的个子。旅社床短,他的两条长腿无处安放,一只半屈,一只搭在床架上,床架上的那只着力点在脚腕,血液下涌,产生了一根细腻的红痕。他在思考的时候,脚趾正无意识地蜷着。 那是一排鹅卵石般饱满整齐的脚趾。 他的头发修得极短,只有一层硬硬的发茬,五官锐利,俊到有种薄命的味道。朱丘生他生得太好,所以老天嫉恨,划伤了他的嘴唇,我是那把暴殄天物的刀。 而这把不知死活的刀,正在用目光亵渎他。我能感受到眼底而来的、那股几乎烫伤我角膜的光。 这时候要是有一滴水落在我脸上,大概会“呲”一声蒸发掉。体内的热度熏蒸着,我感觉自己自内而外开始熟透发烫。 他转了过来。 他目光如炬,刀子一样落下来,一下子就抓住了我这无耻的偷窥狂。一时间做贼心虚占了上乘,我的心尖在颤动,耳膜突突作响,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 什么? 他说了两遍,我根本没听到,又问,什么? 朱丘生不耐烦地皱眉,重复说,愣着干嘛?明天起早,滚上去睡觉。 我松了口气。哦,睡觉。睡觉好啊,睡觉安生,睡着了就一了百了。 我爬上上铺,翻了几个身,心里默念着,睡觉睡觉。 可是问题来了,我怎么也睡不着。 我躺在上铺,身下响起轻轻的鼾声。月光照进来,圣洁的银光里,我满脑子都是朱丘生的臀部和那截细腰。 挺翘的、圆润的臀部,紧实的、线条严整的细腰。 他就睡在我下铺,酣睡到无意识,像婴儿一样,洁白如纸,对周匝的一切一无所知。我的身体安宁着,思绪却奔跑驰骋,我想到很多,想到井下他扔在我膝盖上的那块石子,想到他背上的山风,然后想到裂唇,菜丸子,葡萄架。 大脑突然出声,问我,语气暧昧,谁是你的玛莲娜? 在意识回归前,我已经探出头,在月光里凝视他。一只毒蛇盘着,绕着禁忌的苹果树,说你吃啊。 吃啊。 我的喉结动了动。 朱丘生如有感知,突然就睁眼了,他好像是皱了皱眉,眼睛挑起一个缝儿,看到我吊在床架上,那一眼把我们俩都吓了一跳,我差点从床上栽下去,我攀住床沿,紧张地看着他。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迷迷糊糊地说,不睡干嘛? 干嘛?我要干什么?我的脑浆飞离大脑,但同时脱口一个心机颇深的结论。我说朱丘生,我恐高。 多可笑,不到一米,恐高。 好在睡眠让他的思维迟钝,朱丘生想了下,没想出所以然来。在意识混沌时,他对我的纵容仍占了上乘,他撩开被子,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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