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我怎么了? 他说,你啊,说话没一句好听的。 我赶紧赔罪,双手作揖。我说,朱孬蛋,我的好哥哥,你怎么这么好,你是这个世界上感天动地第一好。 他笑了一声,说,我这么好,你怎么报答? 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向上挑了一下,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我心脏突突跳了两下,我调笑道,要不,伦家亲你两口? 去你的吧,朱丘生给了我一巴掌,我嫌埋汰。 然后我朝他笑,解释说我开玩笑 您别嫌弃啊,我用筷子戳起一个丸子,轻声道,来啊,你一口我一口。 他低头咬了下,睫毛蝴蝶一样闪过,我就着他咬过的地方加深。其实我没开玩笑,其实我是真想吻他,躁动的虫蚁啃食着我的脊柱,带来尖酸的痒。 高中三年,我和朱丘生在那间偏僻的水房里分食过无数次宵夜,我曾借着食物的掩护间接吻过他的唇舌,隐晦的,不可察的,以至于我说不清自己的初吻是哪次。 与宿舍闹鬼传说伴生的是我,他们说那个敲窗户的是个香艳女鬼或者千年妖精,要不卢子卯为什么每次回来,都拉不下嘴角呢? ---- 谢谢大家的喜欢(好开心好开心)
第20章 长嫂如母 寒假来了,女鬼接我回家,他依然穿着蓝色的工服,背上有股机油的味道。我注意到朱丘生的肩膀又宽了些,倒三角从雏形变成了实际,他好看得越发明显。 他叫我别使劲儿抓他的衣服,说身上脏,我没应,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衣服里。皂角味儿,机油味儿环着我的鼻子,那是种混杂着温柔与强韧的特殊气味,朱丘生独有的,我闻了又闻,像只餍足的猫。 暗暗的,偷偷的,然后我从他背后抬起头,顺着目光打量他的耳垂。朱丘生的耳垂不厚,按照老一辈的话来讲那不是什么有福气的面相,是“劳碌命”,他劳碌的耳垂被冷风一吹,边缘就会变成半透明的红。 我怎么想就怎么做了,伸手替他揉了揉。 吱——呲——!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猛然响起,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俩已经在地上滚了两圈了,碎沙子粘了我满头,我的行李和车子一起倒下来,不结实的暖水瓶盖儿溜出去老远,咕噜咕噜的。 娘的,我疼得在心里直骂。 我一把把倒在我旁边的朱丘生扶起来,他身上没受什么伤,但手掌擦破了油皮,渗出一点儿血。我看了就忍不住恼,骂他,朱孬蛋,你丫多大了还摔跤?! 他瞪了我一眼,说你干嘛闲得没事动我头? 我说,我这不是看你耳朵冻了给你捂捂吗?没良心的!下次冻掉了也别找我! 我俩斗了一阵儿嘴,吵得气鼓鼓,才想起车没扶。我抓着车头帮他扶起来,手碰了下车框里的铺盖卷儿,然后“操”了一声。 朱丘生问我怎么了? 我给朱丘生看我湿了的手,说他娘的暖水瓶漏了。 暖水瓶里面是玻璃胆,本来就是易碎物品,所以我才把它包在铺盖卷儿里。朱丘生过来摸了把,无语地瞪着我,过了会儿,上嘴唇下嘴唇一磕巴,说了句傻叉。 我气得拧他胳膊,你才傻叉呢!你是大傻叉!是我摔的保温瓶吗?干嘛骂我啊?! 他照例脸黑,说你笨不笨,暖水瓶里水都不倒干净?家里少你这一口水啊? 我说要不是你翻车,我暖水瓶能漏吗? 朱丘生从嗓子眼里哼了一声,他说要不是你手贱摸我头,我能翻车吗? 我说谁他妈手贱了?我还不是怕你耳朵冷? 吵来吵去,正正好好绕地球一圈,又他娘的吵回来了。我和他谁也没说过谁,他不等我坐稳就下了狠劲儿一蹬脚踏,载着我向前走。我气得故意不搂他,车轮滚过一阵颠簸的石子路,差点让我又栽个跟头。 朱丘生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向后伸出一只手,把我的胳膊抓到他腰上,耐着性子低语道,路不平别摔死,抓好。 认错态度真是相当不良好。 但他给了梯子,我还能不给个面子往下爬嘛?我一把把他的腰又搂紧了,凑在他耳朵边臊他,我说,刚刚不是还不让我抓吗?看你别扭的,死相! 我口腔内的气一喷,朱丘生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闷声闷气说,别吹了,弄得我耳朵痒。然后他从脖根处透出一点儿红霞。 回到家,朱丘生把我打湿了的大红棉被好不招摇地挂在晾衣架上。朱草生经过,探头探脑,果然吐不出什么象牙,她问,帽儿哥,你尿炕了? 我作势要踢她,我说去你的吧,这是水。 朱草生还逗我,手一摸被面,那滚开的水还没凉透,她点点头,说,嗯,还热着,刚尿的。 我把冻得冰凉的手往她脖子里一扎,弄得她呲牙咧嘴的,我反击道,小兔崽子,看我不冻死你。 手被风吹了一路,早跟三九冰的温度不相上下,朱草生被冰得像只乱扭的蚕蛹。她在原地开了旋转、跳跃等大招,还是没能摆脱我冰凉的魔爪。草生举双手双脚投降,扭头说,帽儿哥,你怎么变这么坏呢? 我乐,变坏?我以前很好? 当然好呢,朱草生摆出一副“追忆往昔”的老太太表情,上高中前就是温柔体贴大暖男,又给我扎小辫又陪我玩过家家的,我差点儿就爱上你了。 这可不行啊,我教育她,你个小丫头片子今年几岁啊?就每天情啊爱啊的。 朱草生和二武的“初恋”告吹后,她毫不气馁,又接连把小学里好几个男同学迷得神魂颠倒。她自己这样不算,还整天拉着她的“姐妹团”交流“恋爱技巧”,把铜锣村第一人民小学搞得乌烟瘴气的。 所以说是差点儿嘛,朱草生抄着手道,后来我仔细想了下,我找男朋友不能找你这样的。 我被她煞有介事的样子弄笑了,捏捏她的脸,问她,那你找什么样的?你大哥那样的? 这句话脱口而出,我自己先愣了,一想到朱丘生也是某女的梦中情人,将来还要娶小女娃,我胸口就发胀。 草生没发现我的异样,她张口反驳道,谁要找他那样的,整天管东管西的,我是找老公还是找爸? 那我呢?我问她,我为什么被你排除了? 你啊,草生语重心长地说,你像我妈。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风吹着我的脸,心里是酸的甜的苦的涩的,妈吗?我脑子里突然闪出了四个字。 长嫂如母。 神他妈长嫂如母。 我一下子理解了痴迷占星算命的女孩子们,明白了她们为什么会笃信这种虚无缥缈的勾连。暗恋是一个人的,孤独的、寂静的又热烈无措的,它的魅力全来自于想象。 草生还在滔滔不绝,她说了什么要找个霸总,又帅又霸道又多金的,我没怎么听进去,等她说完了,我突然叫她,我说草生啊。 哎,她转头看我。 商量个事吧,你要不要叫你哥是外祖父? 她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意思是“我怎么觉得你后门儿在放气”。其实我也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屁话,我无意搅乱朱丘生家的人物关系。我只想着朱丘生是我的小学同学,他对我算得上长兄如父。 而我,或许有那么一点想对朱草生长嫂如母。 ---- 下一章大概会有一点微妙的进展∠( ᐛ 」∠)_ 暖水瓶立大功(嘿嘿)
第21章 暧昧成瘾 吃过了饭,磨磨蹭蹭就到了晚上,我到院子那根摇摇欲坠的晾衣架下面,把被子扯下来就往房里抱。朱丘生过来摸了把,说,放回去,没干呢。 没事,凑合凑合,我说。 他觑了我一眼。你想伤风感冒? 家里一共没几床被子,草生怕冷得盖三层,朱丘生就剩两层,分我一床他能冻死。我在原地踌躇了一下,听见他轻咳了一声,说,算了,咱俩睡一个被窝儿吧。 我的喉咙上下一滚,咕噜一下。朱丘生的神情自若,仿佛说的是件如咱俩一块儿喂猪洗碗一般稀疏平常的事,丝毫不知道他对我的诱惑堪比在别的青春期男生身边放个光溜溜的大美妞。 我愣了两秒,然后说,成。 当晚洗澡的时候我打了三遍肥皂,皮肤洗得透明发红,连手指缝里都透着清新的皂角味儿。我穿着睡觉穿的棉质T恤钻进被子,先轻手轻脚地在朱丘生的位置上躺了会儿,枕头上还留着他好闻的味道,我猛吸了两口,觉得脸有点烫。 “非法作业”持续了一会儿,他还没收拾好过来。 我很有反侦察意识,过了一小会儿就坐起来向窗外看,朱丘生还在院子里抽烟,嘴角边衔了束火光,照亮了半边脸。我在他看过来之前猫了回去,觉得自己还挺像个暖被窝的小媳妇儿。 他回来的时候,我早就在自己的一侧钻好,手脚都缩在被子里,像个安分守己的木桩。两只枕头间隔了深深一道沟壑,他看了一眼,问我,这么大地儿,中间留着跑火车? 我没说话,他一径儿脱衣服上炕。他把外衣的拉链拉开,露出里面浅灰色的毛衣——小叔单位发的,料子特别保暖,羊毛细绒制品,一共两件,他一件我一件,他的那件十天有五天都穿着,因为摩擦和频繁地换洗袖口位置磨得起球。 上衣才拉到腰的位置,一截浅灰色内裤从他裤腰上探了出来,包裹着若隐若现的人鱼线。我鼻腔发热,实在受不了刺激,一激动就把灯绳扯了,然后我俩都在骤然的黑暗里愣了几秒,静谧的空气险些隐匿不住我山崩般的心跳。 靠,我听到他骂,你干嘛,我还没脱呢。 然后又是一阵窸窣。 摸黑儿脱吧,我咳嗽下,故作镇定地说,摸黑儿脱衣服又不是摸黑儿吃饭,你还怕吃进鼻子里? 那个“里”字儿还没出来,只听哗啦一阵风声,夹着什么东西,“啪”一声。我脸上一闷,伸手摸,朱丘生把上衣扔我脸上了。 脸很疼,那人显然没情趣,不是想和我玩什么脱衣舞。 操,你干嘛?我说。 谁让你扯灯绳的?他嘟囔。 我把他的衣服三两下折好,放在枕头边,侧过身偷摸儿地往里面埋,衣服还带着体温,温温热的,还有股烟的辛辣。 哎,朱丘生出声,黑夜里气音带着迷离的暧昧,你离那么远干嘛?贴墙上不嫌冻得慌? 我还是背对着,没理他。过了会儿说,你身上烟味大,熏得厉害。 怪毛病,他轻声骂。然后被子一动,他钻了进来,在最远那端。 炕烧得暖融融,钢筋上去都能柔得化成一滩水儿,化成水了上下眼皮就容易打架,我窝了不多会儿就睡了。大概到半夜的时候,气温越来越低,冷气长眼睛一样从被子缝儿往里钻,半边身子都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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