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昱句句没有说谎,却句句牵动着他眼前这位同学的心。 路春宵辨得出盛昱说这话时的神情以及微微眯了一眯的眼睛是什么意思—— 嫌弃。 盛昱嫌弃他射精,嫌弃身体沾染到他的精液。 说得更清楚些,盛昱不喜欢他,路春宵,一个男的在自个儿面前性高潮。 想一想,这似乎是盛昱该有的正常反应。在观影室内盛昱就拒绝接吻,那时路春宵尚可以自我理解成第一次亲密,还未达到关系。而这一次他们已经做到了股交腿交,按说有了更多进展,可盛昱全程依旧没有愿意接吻的冲动,更别提突破最后一道线。 盛昱到底是个直男,他可以短暂屈服于纯粹的性欲,这是他作为人类的本性,但他难以轻易接受同性间的情感交流及性交方式,这是他身为直男的本质。 于是发生在盛昱身上的矛盾在他们的关系中就不算矛盾,只是一道专属于路春宵的难题。 路春宵放开捂住嘴巴的手,清晰地感觉到双腿间沐浴液与水的结合正一滴一滴往下坠。他的心也随之一点点往下沉。 他不是个学霸,难题好难。 碍于队长在,路春宵没有立刻做什么,他担心会发出动静或是引起盛昱的更加不满。 他垂下头安静地靠在角落,一动不动,听见盛昱对队长说:“你先走吧,我解决完就回去,等会儿我锁门。” 运动完来一发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队长使劲儿拍了下门,边走出去边笑着丢下话:“得嘞,盛昱你悠着点儿,别死里头了!钥匙你知道在哪儿。” 队长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后,路春宵用力做深呼吸,希望能把刚才受到的惊讶通通吐出去。随后他向盛昱说“对不起啊”,试探性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盛昱的腹部,打算给他那里擦干净。 不管怎么说,白浊缓缓流下的画面看起来都太色情,路春宵一下子就联想到某些影片里面对面式做爱后常有的情形。现在这种想象实在不合时宜,该尽快抹去。 然而盛昱攥住了他的手腕,没让他多碰,不知道在想什么。 “盛昱,我……” 盛昱言简意赅道:“出去。” 路春宵知道盛昱不悦,但没料到他的眉头会那么紧,把他推出去的动作也很使大力,像是憋着一肚子火。 路春宵只得红着脸到隔壁间冲洗。 期间他们没有再交流。 草草冲洗结束后,路春宵穿着全部湿透的衣服在更衣室等。他觉得这么穿很难受,但比起难受,他更觉得自己此刻狼狈不堪。 为了等会儿不让盛昱嫌弃更多,路春宵趁着人还没出来,用更衣室的吹风机往自己身上来回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湿答答、皱巴巴的。 可惜用处不太大。盛昱出来的时候上下扫了他几眼,还是露出了看不懂他的表情。 “都湿了你还穿着干嘛?” 路春宵反问:“啊,要不然要怎么办?” “够笨的。”盛昱把手里的毛巾丢给他,又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一套还没拆的运动服丢了过去。 路春宵被毛巾和新衣服砸傻了,呆呆地问:“这,这给我穿的?” 盛昱瞥了他一眼,“嗯”了声,擦拭完身子就径直开始穿衣服。 路春宵不在意盛昱有多无语,抱着这两样东西,他一秒钟笑容满面,开心地作出保证:“谢谢!等我回去洗干净,下礼拜一起还给你。” “不用了。” 路春宵想了想,猜测盛昱是不是担心在学校内被人看见。他提出:“我可以放学的时候用袋子装好直接拿去给陈叔,这样就没人会看见,也不会觉得奇怪了。” “路春宵,怪的人不是你吗。”盛昱穿好上衣,关上柜门看着他,“给你就给你,为什么一定要还。我不用别人用过的毛巾和穿过的衣服,你还我我也是扔了,不麻烦吗。” 路春宵滞了滞,心头瞬间冒出些刺痛感。 他原本考虑的是在学校重新买一整身运动服得花四五百块,就这么给他——他们俩的身高体重都有区别,平常也穿不了,太浪费了。可是对盛昱来讲,这只是一套运动服,不含有什么需要在意的价值。与此前他们去电玩城还有马会俱乐部一样,压根儿不必计较。 说起来,盛昱在他们的约会里从不计较。置身于不平等关系的高处,自然不需要小心翼翼。 路春宵知晓解释这些会惹得盛昱更加不耐烦,他没再坚持,背过身去默默换了衣服。 尽管盛昱不要,路春宵回到家的第一件事还是到卫生间把衣服洗了,晾晒在自己卧室的小阳台。 晚上,雨终于停了。 路春宵做完试卷,捶打着发酸的脖颈儿站在小阳台上透气。精神疲倦的时候,抬头看到那两件衣服,他隐隐发觉也没那么累了,好像抬起头看的不是衣服,而是追求了很久的东西。 路春宵伸手去够运动服上衣,一下就碰着了。他愣了几秒,叹了口气。 衣服可以很轻易伸手够到,他离衣服的主人却还有一大段距离。 好在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都说这是因为雨水可以沉淀空气中的尘埃与杂质,从而净化空气,路春宵认为很有道理。虽然仍存有许许多多的无奈,但有了今日公共浴室的经历,他愿意相信单向爱恋中那些叫人发酸的情愫早晚会跟着尘埃一起沉淀下去。 这么站了一阵子,路春宵默默在脑袋里整理起跟盛昱约会的不出错规律: 不能操之过急; 不能总当着盛昱的面儿计较金钱。 盛昱的观念十几年来一向如此,与其想着改变他,极尽勉强,不如多些耐心。 那天玩游戏的时候,他告诉盛昱希望他遵从本心不是假话。或许是理想主义在作祟,现如今的路春宵愿意揣着一丝丝幻想耐心等待,等待在未来的某一天里,盛昱有可能真正随着心意做出喜欢他的决定。 **“雨水可以沉淀空气中的尘埃与杂质,从而净化空气”来自网上搜的“雨水过后空气为什么清新”的回答。*
第十八章 那之后,因暴雨取消的篮球赛再也没有补上。 有几位实验班的家长联合打电话给学校领导,认为不到七八个月就要参加高考的孩子还在参加这些简直是不务正业。校方只得严厉要求篮球部门停止补赛。 有的同学对这个消息骂骂咧咧,毕竟高三了,有意思的活动本就没剩几个。 更多的同学则对此毫不在意,毕竟高三了。 路春宵夹在中间,不免也偏向不满和沮丧。他原还想着可以再一次混在人群里大大方方地支持盛昱。 少了许多契机,想要见面约会,路春宵不得不尽量空出周六下午去找盛昱,再在晚上原有的学习基础上额外温习两个小时当作时间弥补。他时刻谨记着不能因此落下学业,免得离那套挂在上方的运动服越来越远。 所幸他们的关系发展确实如他所预想,无需过于着急。自从体育馆送过毛巾,他和盛昱一起在观影室看电影或是打游戏都成了件相对自然而然的事情。 娱乐之外的赤身玩乐同样变得自然而然。 路春宵并不排斥与盛昱进行边缘性事,相反,他总是期待并尽量享受。许是曾经的自我压抑过分强烈,他克服羞耻感的报复性意愿也无比强烈。 有时候他会重复回想体育馆浴室里盛昱说的那句话:你们同性恋都这么色吗? 路春宵无法代表所有同性恋,但他认为自己是的。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有多么喜爱与盛昱肌肤相亲,多么珍视他们的身体毫无保留地靠在一起的每个瞬间。连当事人盛昱对此都不知情。 而在“色”的深度意义里,路春宵清楚自己渴求更多的是情。爱情。 只是在性事方面,盛昱的态度依然维持原状。 路春宵敏锐地发现,盛昱往往会像在浴室那次一样,对他的高潮模样表现出较大不满。因为每到这时,盛昱总是皱起眉,撇过头去自行撸动,甚至不客气地叫他起开或出去。 有次他们格外动情,两个人都有些失去理智。路春宵大腿内侧被磨得通红,身下也没控制住,早早地颤抖着射在了自己的肚皮上面。他没有多少力气动弹,赤身躺在沙发上,张着嘴巴小口喘息。白浊顺着他白皙的腰部往侧边缓慢流了下去。 盛昱明明还硬挺着,却忽然停下来盯着看了他一会儿,随后拿起旁边的毯子丢盖到他的身上,连带着脸也跟着掩得严严实实。 路春宵被吓了一跳,双手拉下毯子的一个边角,只露出到眼睛,怯生生地问:“刚才不是很舒服吗,是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吗?你那里还硬着呢。” 见状,盛昱好似更生气了,站起身对他说:“路春宵,以后别摆出那种表情。” 路春宵看不到自己泄后的表情,他猜一定是自己气喘吁吁的狼狈模样不好看,恶心到了盛昱,导致人家连高潮都没到就败兴停止。 他明白视觉不堪会令人感到扫兴,于是长了记性,多数时间会刻意选择背对或跪趴的姿势,以免盛昱轻易看到他的脸以及带有明显男性特征的下体。 约会中的性事该是开心的,路春宵不希望日后盛昱回忆起来脑中闪过的多是他糟糕难看的一面。 他也不希望自己记住太多盛昱的嫌弃。 一次次约会中,路春宵和盛昱逐渐达成了默契而畸形的私密关系。 眼瞧他们愈发友好亲近,不明实情的沈庸倒是不乐意起来。 沈庸厌烦极了父母之间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因而周末没事儿就常跑到盛昱的家中“避难”。然而从这学期开始,他按照约定时间过去盛家所在的别墅区,接连撞上了几回司机陈叔送路春宵离开或者路春宵正准备从大门出去。 更奇怪的是有那么一回,盛昱以家教来了为由,直接拒绝沈庸到家中一起打游戏联赛。可沈庸记得盛昱这学期初就停了私课。他觉着奇怪,故意使坏打了个电话过去,结果隐约从背景声中听到了另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而且像极了路春宵。 此前沈庸对路春宵没在意过,他们在班上来往不多,他对他的印象无非是“盛父朋友的儿子”、“占过盛家的便宜”、“性格唯唯诺诺”和“没意思的书呆子”。 这半年来则多添了一条:跟盛昱莫名其妙变得很亲近。 路春宵不仅在不常规的时间出现在盛昱家中和电玩城,年底大家发总结照片时,沈庸还从Skylar的朋友圈合照知道了盛昱竟然带路春宵去过马会俱乐部。 沈庸是直肠子,到了学校,他直接好奇地问盛昱:“你带路春宵去过俱乐部了?不是,他会骑吗,怎么想起来带他去那儿了。” 盛昱说:“约会。” 沈庸听了,白了他一眼,大笑着骂道:“毛病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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