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精准地避开了宋珉头部的影子,嘴巴威胁他,“你智慧的大脑就在我脚下,想要拯救它就交出你可以长命百岁的心头血。” 宋珉浮夸地把手指弯成爪子的形状,用力在心脏处一掏,拉过他的手,放上隐形的心头血,降低声音,虚弱开口,“求大人脚下留命。” 脸上忍痛的表情仿佛真的受了难以愈合的重伤。 “既然如此,那便留下你陪我。” 踩影子钟今玩腻了,开始玩宋珉的衣角,手藏进去,用衣服包着,弄成了一个黑色的晴天娃娃。为了跟上宋珉走路的节奏,又要注意不能把鞋子踩掉,他只能用小碎步。 宋珉迈一步,他要迈两步,速度还要快,保证不掉俩人为一队的队伍。 “我们这样好像笑佳和妈妈离别前一天的状态。” “什么?”宋珉注意着身后人的安全,一时没有听清。 “有一天和他们一起去挖凉薯,笑佳说很想妈妈。她……很少见到妈妈,一年只有过年期间相处的时间比较多。她还说自己很厉害、很坚强,每次妈妈离开前没有告诉她,而她总会猜到,知道了也不会吵着闹着要妈妈留下来,妈妈在外面很辛苦,而她需要做的就是让妈妈放心。” “在不发达的乡镇,大多数人的选择都是外出。年老的在家带孩子,靠着种地、国家发放的补贴,每个月微薄的收入替自己的孩子减轻压力。” “全部都是这样吗?” “很多。这里和其他地方一样,有富有穷。” 贫富差距的话题谈论起来总是沉重的。 晴天娃娃不能给每个人都带来晴天。 在外面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背着绿色的藤慢慢移动。 “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来!”笑佳把藤放在指定的位置,一转头就看见两个高高的人。 “真聪明!我都不知道你要来!”钟今一秒切换状态,收好悲伤的情绪。 和好朋友一起工作也不能一直偷懒,笑佳牢记着奶奶说过的话,“先做完属于自己的工作内容,会比别人先休息。”于是她先和钟今告别,去另一边搬藤。 钟今留在原地,看她在凹凸不平的地里,背着比她还高的藤,摇摇晃晃地走过,一趟又一趟。 长时间盯着一个方向就会忘了思考,除了自己,谁都不知道真正看得是哪里。 到后来,自己也不知道了。
第三十二章 在路上 【“真的哎,现在是一股下雨后大自然的味道。昨天下了雨吗?”】 入冬后天气冷得很快,钟今答应过的承诺正在慢慢兑现。今天要兑现的是大餐。 早上七点,宋珉带着钟今坐上了车。码数是蜗牛的速度,慢悠悠地行驶在道路上。宋珉应钟今的要求慢开,他坐在后面不用全神贯注地盯着路面。 对他来说不好的就是,不能自己感受速度与激情,好的方面就是,可以开小差。 听到熟悉的声音悄悄转头看,大脑飞速运转,终于想出来声音的主人是谁,是经常和他一起光顾小店的武奶奶,每次他去买东西就见她也在,有时是在里面桌上和几位无事的爷爷打牌,有时是坐在外面捉路过她能叫出名字的人聊天。 听笑佳这个村里的小情报局说,家暴她的丈夫在第二个孩子完成学业可以自己挣钱的那一年,被车撞死了。 村里基本都是一个大家庭,家家户户都有几个兄弟姐妹,她丈夫排第四,长辈好得基因都让前几个得了,只有他全身都是一些两位老人没有的坏毛病。 他出了车祸家里人也就装模作样地伤心了一天。 肇事司机是城里来游玩的大老板,不缺钱,赔偿金在入土的当天就亲自提来了。 家里的人都知道她的苦,没有一个人对这份刻上她名字的赔偿金动心思。 丈夫死了,孩子大了,人到中年也不需要自己太辛苦地劳动。除了种些自己爱吃的菜,其余时间都是打牌、串门聊天、下河摸摸螺、这几项消遣时间的活动。 最近还多加了一项,把自己打扮成以前不敢想的装扮,在已经长出白发的头上盖上一层新的颜色,是年轻人喜欢的亮色。 有人问她一个人孤不孤单,可以让孩子回来陪着她,免得一年到头回不来一次想念得很。 她总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正常的,不放弃自己的事业也是正确的,正如这个小破地方——有人向往,有人厌倦。 钟今听完倒是觉得她不孤单,属于她的生活才刚开始。 小时候围着父母,成年了就被别人一句“这么大了,也该嫁人了。”送入了“坟墓” 结婚后围着禽兽不如的丈夫,围着听话乖巧的孩子,过完了前半生。 迟来的花期在她五十二岁这年绽放。 — 她坐着一位对钟今来说是陌生男子的车。还有好多个只见过,还不熟的奶奶一起坐在三轮车聊天。 不健谈的一路开过去,健谈的三步一句话。钟今属于它们中间的一半,不会自己找话题开场,有人来找他聊也不会因为无话讲而冷场。 车上的奶奶们就属于第二种,钟今跟了多久就听了多久的八卦,开得慢的好处不止有美景,还有八卦。 车上有个遮雨棚,钟今看不出有几个人,用耳朵听大概是有四个,他不知道名字,只好用数字代替她们给宋珉讲自己偷听来的八卦。 他抱着宋珉的腰,脸放在他的肩膀上,忍着笑用只能他一人听清的音量说:“给你分享一个一听就好笑的事。” “好,你说,我听着。”还没开始说钟今就已经开始笑个不停,宋珉提醒道:“你先停一下,边笑边说容易呛到自己。” “我尽量。”钟今冷静了三秒又变成了小鸟。 钟今不知道宋珉会不会觉得这个好笑,可自己就是停不来了。 等三轮车超过了他们,开远后,他才给宋珉讲:“刚才我听到有个奶奶夸人瘦‘那个谁家的孙子瘦得跟条狗一样’,好会夸 哈哈哈哈。” 宋珉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看他笑得如此开心,便没有把自己知道她们口中说得“那个谁家的孙子”告诉他。 “村里的奶奶都很有趣,行为有趣,说话有趣。以后笑佳他们上学后没有人陪你玩,可以多出去走走,心情会变好。”宋珉也有顾不上他的时候,有时天气热,舍不得让他陪着自己一起在烈日下流汗,就让他一个人在家。 刚开始钟今还会跟着一起去,晒得受不了也不说话,回家后严重得都在掉皮。 以后需要在大太阳下工作,宋珉就会让他在家休息,钟今没有一次听话,太阳毒,那他就穿长袖、带草帽,热就随身携带挂脖风扇。 两个人的想法一个比一个多,钟今准备降温的东西,宋珉便直接天不亮就带着头头戴式电筒出门,等钟今醒来他已经回来了。 夏季几个月都没有再让钟今在烈日下超过两个小时。 车辆正行驶在平坦又宽广的大路上,去镇上的路三个路段组成,第一段是浮白村的路,是只能过一辆四轮车的单行道,不知是过得大货车太多,还是建得时间过长,一路上都是洞,下雨天是行人的噩梦。 第二段是新建的双行道,有四个浮白村路那么大。它通向两个地方,一边是镇,一边是县,去镇上的第三个路段也是一段坑坑洼洼的小路。 路平钟今没有再紧紧抱着宋珉的腰,他展开双臂,靠在后备箱上,盯着前面人被风吹乱的发丝,说:“我不敢上去答话。”听敢听,想也敢想,等真的让他去时只有两个字——不敢。 “不用担心,你站在那就会有奶奶来找你说话。” “好,下次我去试试。” 第二段已完,进入到第三段,钟今又重新抱上了使自己安全的宋珉。 “好臭!”开到一个转弯处,钟今捂住自己的鼻子,头向前靠近,在不打扰宋珉开车的情况下也帮他捂住了鼻子,不然等自己没事,他被臭晕了。 “附近有人养猪,死了就会丢在两边。” “好坏!想臭晕开敞篷车的人!” “哈哈哈哈哈。”现在笑得人变成了宋珉,他的笑点经常在钟今普通说出口的话上。 “那么臭你也敢笑,太厉害了。”钟今说话都有点困难,对张嘴大笑的宋珉不得不佩服。 “现在没有臭味了。”开过那一段味道就浅了不少,上一年他已经闻多了,再闻到并不会出现很大想吐的反应。 钟今对他说得话总是相信的,闻言就把手拿开,试探性地吸了一小口气后说:“真的哎,现在是一股下雨后大自然的味道。昨天下了雨吗?” “没有下,是晨露。”
第三十三章 大餐 【“溺水身亡的尸体为什么要在河边放三天?”】 开完第三段路,在镇口钟今就见到了比以前多了几倍的车停放在空地,还有一些拉客的三轮车也在上面等客,之前都是在下面,这一反常让他感到奇怪,“他们怎么都停在上面?” 宋珉也随波逐流,找好一个位置停上,接过钟今手上的安全帽,“可能是下面有交警查车。” 钟今整理好因带帽子而弄乱得发型,“好少见。”来了这么久,这是第二次 “我也很少见到。”钥匙不想带在身上,宋珉打开已经坏掉了的后备箱用里面的杂物盖着。 车刚买来时还需要用钥匙开,后面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不需要也可以开,方便了不少。拿放东西直接开就行,省去了找钥匙的时间。 “如果无证驾驶被抓了怎么办。”钟今看着交警拦下一辆驾驶人员未带头盔的车辆,心里一颤,仿佛被抓到的是自己。 “七百块赎回你的车。”这个宋珉有过一次的经验。 “你怎么知道是七百块?” 宋珉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打算随便找个话题转移一下,话到嘴边又想到了早上的那个巧克力,于是他实话实说:“我被抓到过。” “我记得我看到过你的驾驶证,怎么还会被抓?”和房产证等一系列证件都放在那个抽屉里。 “交了钱后考的。” 人看到警察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没有犯事的钟今也不例外,默默地走到离他们远的地方经过。 第一个要买的就是排骨,来到熟悉的肉摊,现在天冷,难闻的味道没有夏天重。 在出发前,就商量好了要买几斤肉,一共七个人,一人一斤,这样不用担心谁吃得多,谁又因为吃饭慢而没吃到,一斤一根,不用切,保证每个人都吃到尽兴。 今天采买都由钟今负责,他来到一个没有打灯的摊位,上面摆着的肉一看就新鲜,“老板,来七斤排骨,要整根的,不切开。” 每天的肉都是当天现宰杀,来得早木板上有几乎能组装成一整头猪的零件,畅销得四个脚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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