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摘下白玫瑰花瓣时,他们便不再只是陌生人。 “呜——呜——” 火车再次长鸣,似乎代表火车即将驶出山洞。 白苏慌张的转过头,他们是朋友了! 视线由暗转白,在银色长龙冲出山洞之时,一方灰蓝入了眼。 白苏无比激动,不经意间帖到了季辞的身旁:“快看!这是大海!” 远远的,灰蓝与远方的天空交织,清冷无边的水色荡漾着,飞沫如飘飘碎雪,浪花前进层层叠叠。 潮起回落,几只海鸥自由翱翔于大海;长风过境,带起星星银色光点远游。 在温柔的浪潮里,是冬日的静默…… 季辞出现了种难以言表的心情,只觉得面前的海洋无比梦幻,眼眶渐渐湿润。 良久,二人相依着肩,白苏感觉气氛不对,率先放移动了些许距离。 完了啊……太近了…… 他别扭地转头偷瞄季辞,愣住了…… 光影洒在季辞额间的碎发,柔合成了春水。他眉眼如画,眸中含水雾,绯红染上了双颊,勾人心魄…… 白苏被圈在不属于世界的美中无法自拔。 他想:如果雪会羞怯,那么它一定是桃红的;如果季先生是雪,那么一定是我疯了…… 季辞侧过头,下意识压抑住炙热有力的心脏,眼眶有些发酸。 或许是白玫瑰太耀眼,刺得他视线渐渐朦胧,泪无意间坠落,碎成了无数片,最终只能结成一句——“谢谢。” ---- 丧失一切……
第5章 Chapter.5 茂密葱郁的竹子沿着小路排成两排,尽头处是家破败不堪的疯人院,远远望去,白楼泛灰,死气沉沉。 从大门进入,藤蔓缠绕着院内的陈设,彰显这时代人类最肮脏、无用的一面。 不出意外,季辞将与白苏在这栋楼中度过制造Rose Virus疫苗的“实验小白鼠”时光。 火车行驶的途中,季辞想过就此离去,始终无法逃脱军方的严家看守。他像罪无可赦的凶犯,从此被囚禁在牢狱中,听这世间虚妄的梦想。 牺牲少数人,从而达到传承文明的目的吗?挺可笑的。 季辞被送进了充满医疗仪器的房间,在门彻底关闭前,耳畔传来白苏热情的告别。 “季先生,我会来找你的。” 房门闭合,四周归于死寂,季辞走到床前,掀开惨白的被子坐了上去。 静静的,他就这样坐了很久,或许是一小时,又或许是三小时,他不记得了。 “咔嚓——” 房门被推开,林渊带着采血仪器而入,边走边道:“季辞先生,我们需要您的血液样本,希望您能……”他愣住了,面对季辞的状态,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刻,季辞像是柳条,风吹过,柳条没有任何依靠的随风摆着,这摆动不是自由,只是没有灵魂的空壳在被风蹂躏! 那人眼神空洞,不再留恋人间,似乎只有死去才是真正的解脱…… “你……”林渊想劝说季辞,言语却弥散在喉咙中,是他把季辞带入这深渊,他又能劝说些什么?积极面对生活吗? 季辞的眼眸动了动,似乎发现了林渊的存在,抬头询问:“白苏呢?白苏在哪?” 林渊如实回答:“他在走廊另一端的最后一间房。”他停顿两秒,没有忘记作为国家病毒博士的职责,试探性的建议:“白苏不能自由出入房间,您配合我抽完这管血,我带您去见他。” 季辞没有回答,但却伸出了胳臂。 一管血抽完后,林渊拿起试管,履行承诺带着季辞走向了走廊的另一端。 走廊不算长,没有窗,只有一排的刺眼的白昼灯。 “到了。”林渊停下脚步,指了指面前的铁门,却迟迟没有推开那扇门。良久,他转身回眸望向季辞:“对不起,是我把你拉进了深渊,我欠你一个道歉。” 季辞冷漠反驳:“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只要我想,你将会对着一个尸体研究 Rose Virus。”音落,他略过林渊,推开面前的门,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两个房间陈设相似,皆布满了医疗仪器。 白苏正在收拾行李,见季辞推门而入,惊讶道:“季先生!你怎么来了?”他似乎想起自己乱丢行李、房间的凌乱程度,极为窘迫的建议:“我……我还没有收拾好房间,要不你等一会儿再……” 季辞环顾四周,平淡的说:“我帮你。” “不不不!不用!”白苏立刻拒绝:“我自己可以!”说完,立即像打了鸡血般快速收拾行李。心道: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季先生会不会觉得我邋遢啊……要死了要死了! 季辞见不用帮忙,便靠近了白苏,坐在了床铺上,仔细观摩白苏收拾行李。 行李中换洗衣物只有两三件,剩下的几乎全部是书籍。 季辞随意看了一眼床上书籍的名字,有些意外道:“你喜欢《聂鲁达诗集》?” 白苏停下手中的动作,激动的点头:“嗯嗯!没错!” 季辞翻开书籍的一页,温柔而读:“我是个绝望的人,是没有回声的话语。 “丧失一切,又拥有一切。 “最后的缆绳,我最后的祈望为你咿呀而歌。 “在我这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话音落,季辞合上书籍,缓缓抬眸。 白苏痴迷于季辞微凉的音色,似冬日初雪般,清冷疏离,却也柔软细腻。 见白苏清澈的双眸盯着自己,良久无言,季辞的手不经意间捻了捻柔软的衣角。 “是我哪里读的不对吗?”他问。 白苏似乎害羞的移走了视线:“先生,我喜欢你读的诗。”他掠过行李箱,三两步走到床前:“可以再读几首吗?” “可以。”季辞回答。 ---- 又拥有一切……
第6章 Chapter.6 “啊!”惨叫声彻响整座房间,随后男女的争吵声、撕打声,不断传入四周。 小男孩缩在衣柜的一角,狠狠咬住衣袖,不敢发出声响。黑暗缠绕着他,恐惧被无限放大,即使身体颤抖得不成样子,即使止不住的眼泪已经挡住视线,他依旧死死盯着柜门间的缝隙。 “啪——”花瓶被打碎了,男人高声怒骂:“臭女人!你他妈疯了!” 一旁的女人丝毫不在乎,疯狂大笑:“哈哈哈哈!怎么样?杀了我吗?来呀!为了你在外面搞的女人!来呀! ” 她似乎被摁上了什么开关,笑得更加恐怖狰狞。她随手拿起地上的玻璃碎片。 “嘻嘻……杀了我!我才不在乎!” 男人推开女人,低声咒骂了句“有病”,便径直离开了。 房间回归死寂,女人望着手中的玻璃碎片哭泣不止。 良久,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提步走到衣柜前,甩开柜门。 强光入眼,小男孩被女人狠狠扯了出来,一脚踹到地上。疼痛与恐惧使他再也忍不住眼泪,下意识不断哭喊着:“妈妈!妈妈……” 女人一把抓住小男孩的头发。 “怎么了?疼了?想让妈妈抱抱你?你配吗?” 疼……好疼…… 男孩挣扎着,不断哭泣求饶:“妈妈……我……我错了……妈妈……我好疼……好疼……” 女人突然放开小男孩的头发,不是怜惜,是极致的憎恨! “我后悔生了你!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早就离开这个让人恶心的家庭!你为什么要存在?为什么你要出现?是你毁了我的一生!”她平静地向男孩伸出了手,柔声道:“过来,让妈妈抱抱你。” 小男孩对女人尽是恐惧,他身上的疼痛还未消失。 他害怕,他真的害怕……他想离开,他好想离开…… 女人见男孩恐惧的盯着自己,轻笑自嘲。 她缓步走到床前,疲惫的躺下,眼神逐渐空洞。这段婚姻、这个家庭,耗费了她太多的感情与精力,太累了,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良久,她摸出了枕下藏了许久的刀,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血色红了纯白的床单,如野地绽放的玫瑰猩红妖艳。 男孩嗅着血腥,懵懵懂懂地跑向床边。他晃了晃母亲提刀的手。 “妈妈!妈妈……”他叫了很久,晃了很久,他哭出声来不断道歉:“妈妈,我错了……你起来抱抱我好不好?我真的错了……妈妈……抱抱我啊……” …… 画面成镜,一瞬崩溃,碎成千万尖锐的刃影。沾染回忆的残片倒影出一张未知的面孔。 “你是季辞,你就是他,你不是任何人,你只是我们的季辞。” “不!”青涩少年疯狂摇头:“我不是!我不是!” 未知的面孔愈加清晰,凝成了院长狰狞脸:“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你有过自己的名字吗?我给予你的,都是你不曾拥有的。知识、金钱、亲情,这些你敢舍弃吗?” 黑夜无光,季辞被梦惊醒,不自主卷缩到床角处,瑟瑟发抖。 或许是对黑夜的恐惧,刺激他的视线渐渐朦胧,泪无意间坠落,碎成无数片…… 自从来到这家疯人院已有6天,在这段时间内,季辞的梦魇变得越来越严重,原本快忘记的事,总是在梦中一遍又一遍的重演。 梦魇扼住他的喉咙,堵住他的呼吸,溺死他想继续生存的幻想——是不是生命结束后,便不会再有痛苦?是不是选择死亡,便不会在受折磨…… 走廊的另一端,陌生的医生留下一份档案袋。 白苏坐在昏黄的灯光下,仔细阅读里面的内容,手中的薄纸如尖刀般刺入胸膛,把心脏一次次穿孔,最后连血带肉拔出,放干最后一丝血液。 他的大脑里似乎塞满了各种季辞的表情,快乐、忧伤、痛苦,每一份都无比真实,令人心疼而窒息…… “季先生有严重的心理问题,并且近期出现了自杀倾向,如果不进行人为的干预治疗,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您愿意,可以给季先生传播积极的情绪,让他尝试些新鲜事物。” “我建议让他品尝从未吃过的食物,做未曾做过的事,让他感受到我们不会像他父母一样抛弃他,这里的生活不是在福利院……” ---- 最后的缆绳,我最后的祈望为你咿呀而歌……
第7章 Chapter.7 黑夜无边,死寂沉沉,季辞坐在床上,不敢入睡,梦魇中的一幕幕画面无法消逝——血色的床单、破碎的花瓶、插在女人身上的匕首、面目狰狞的院长…… 他被噩梦惊醒了不知多久,只觉得暗夜的一分一秒皆是煎熬。 夜真的很长,长到只要季辞想起,便止不住的恐惧,止不住的颤抖…… 突然,一束修长的身影带着光走了进来,熟悉的、暖暖的,像极了白玫瑰。 白苏缓缓推门而入,远远望着季辞,产生了某种荒诞的错觉——季先生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幻影,从未曾真正存在过,随时在顷刻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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