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再次被打开,林渊暴力摘下防毒面具,狠狠甩在地上。 面具在冷风中破碎,极致悲愤无助的声音划破风的寒冷。 “什么意思?是让我们放弃自己的人民,放弃自己的家园吗?陈亦上校,这里也是你的故乡!” 陈亦长吸一口气,平静道:“林博士,我是军人,执行军令是我的责任。”他双手摘下军装上代表荣耀的勋章。 “这座城市已经千疮百孔,没有时间可供我们消耗,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他把勋章丢在破碎的面具之上,今日之后,他不配再拥有任何勋章。 他眼底泛出难以言表的悲伤,又在下一刻重新披上冷漠的外跑,侧身抽出腰间的对讲机,冷漠地下了一道命令。 “启动机器。” 季辞重新坐回座位,侧目遥望远方的城市…… “启动程序倒计时30秒。” “30——29——28——” 温柔的女音倒数着哀伤,林渊不忍再看一眼窗外。 白苏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喃喃开口问:“要做什么吗?” “13——12——11——” 空荡的车厢只有温柔的女声倒数时间,无人回答他的问题…… “6——5——4——” “3——2——1——” 地平线上忽然亮起一道白光,如此的璀璨明亮。 季辞闭了眼。 巨大的光芒吞噬着整座城市,高楼林立的故乡顷刻化为灰烬。银色长龙般的列车随光动了动,整个地面轻微震了一下,车窗四景开始后移。 三秒之后,W区上空升起一片蘑菇云…… 良久,强光消散,压抑了许久的天空,渐渐飘落下朵朵白花。 车速渐快,在飘扬白雪中穿梭远去。 一座城没了,在炮火中粉碎…… 一座城没了,只需要一场雪…… 白苏沉默在震惊之中,他无法相信刚刚消失了一座城。 “那是……什么地方?”他问。 季辞侧倚在窗前,仰望天空纷纷白雪,仿佛陷入了某场难忘的回忆,轻声回答:“那曾经是我的故乡。” 他再也没有故乡了…… ---- “我是个绝望的人……”
第3章 Chapter.3 车轮与铁轨在高速飞转中磨出火花,老旧的银色长龙越游越快。 林渊早已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病毒前的人类如此脆弱,他们奋力挣扎抵抗,他们将炮火对向无辜的同类,他们被单方面的屠杀…… 白苏猛地站起,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那……城里还有人对吗?”他求助着扫视所有人:“全部……都死了?” 回答他的只有死寂中的哽咽。 季辞悠闲的闭上双眼,心看似中无感,格外放松,整个人在变化斑驳的树影间安静无声,似乎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 白苏悄悄靠近季辞,紧挨他着坐了下来。 “季……先生,我把玫瑰送给你,你收下就不会那么难过了。”白苏把玫瑰递送至季季辞的胸前。 小孩子的思维果然不是我能理解的,季辞想。 白苏抽出一朵白玫瑰,紧紧握在手心,眸中的光泽愈加灿烂。 “至少我们都活了下来,我们还有机会研究药物。既然放弃与牺牲无可避免,唯一的选择就是把伤亡减到最小。这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这是最正确的选择。”说着,他抓住季辞的衣角晃了晃。 “先生,请收下这束玫瑰。” 季辞睁开眼,纯白的玫瑰绽放于视线之内,代表着至上纯洁与浪漫。 拿着花枝的手白得耀眼,骨节分明,比玫瑰花色更加纯净。它焦虑地晃了晃,示意季辞接过花朵。 视线随着手腕上移,季辞对上白苏的双眸。 少年生的好看,五官略带异族风情,黑发黑毛深得像黑夜;少年不谙世事,唇角融了笑意,是跌入尘埃的星子,是晨阳朝晖下的白玫瑰…… 季辞心中微动,刹那间被玫瑰少年迷了眼,脑海失了神。时间仿佛停滞,独留下那一刻的心跳。 良久不见回应,白苏失落地收回手,窘迫地咬了下嘴唇。 这是……被拒绝了啊…… 季辞的手指摩挲了下柔软的一角,看着“白玫瑰”失落的模样,竟生出不忍之情。自己这样的人怎么会被心疼?怎么值得人的心疼…… “不收下玫瑰花也没有关系,但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白苏又露出纯真的笑容。 面对白玫瑰的笑容,季辞转身回望车窗外,略有狼狈。 但他并未多想什么,只是觉得麻药的影响还没过,想再睡一觉。 窗外冬雪已停,火车掠过丛林边最后一颗树,视线顿时明亮开朗。斜阳拨开云雾,余晖洒在后移变换的白雪地,天晴了…… 白苏越来越觉得烦躁,双眸不禁偷偷瞄向季辞。 下一刻,视线相交,男人完美的轮廓逆光闪耀。 微凉,像冬日初雪,晶莹的,易融的,叫人移不开视线,让人想要保护…… “呜——呜——” 火车气笛将白苏拉回现实,他慌张转移视线,耳根泛了红。 “外、外面景色很好看啊!”白苏头也不回,随意抬手指了指季辞依靠的车窗,强忍尴尬一笑。 “哈哈!这车的气笛声也很不错,嗯……不错不错!” 季辞正了正身子,强忍困意“嗯”了一声。 见季辞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白苏心尖缓了口气,但尴尬窘迫并没有就此消失,他需要找到事情做。 他附身探到车座下,手脚并用的拉出超大号行李箱,他要找本书看。 白苏感到莫名的紧张,除了自己的父母,他还从未在外人面前打开过自己的私人物品,即使是在面对大学的好兄弟们。 他慌乱的摸到行李箱的拉链,心想:拉开个小小的缝隙就好了。 手指抓住锁扣,手腕轻轻用力。 成了! 季辞扶额,半困半醒地看着白苏从超大号行李箱中,掏出本厚书,无厘头问了一句:“什么书?”困意浸柔了他的语气。 初雪化了…… 雪融的声音入耳,白苏感到满身轻飘飘的,很舒服。 “你信教吗?”雪融的声音又问。 白苏环抱着大书,轻身坐到季辞身旁。 “我的母亲信。上大学那天,他让我带着这本《圣经》,说它会保护我。”白苏低头望着怀中的书,眸中尽是温柔。 季辞闭眼喃喃道:“嗯……护平安。” 白苏嘴角勾起抹优美的弧度。 “你是不是也不信?书怎么能做平安符呢?”他抬起双眸,径直望向前方,像是陷入了某场回忆。 “疫情爆发,封城,通信被切断。我无法离开大学,更联系不上家人。 “然后,我染病了,在隔离区住了一个月,身边每天都有各种惨叫和哀嚎。玫瑰病毒很恐怖,我害怕,但我并不怕死,我怕的是某天在隔离区见到了我的亲人,而我却和昨天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他把书放在腿上翻开,光洒了下来,暖洋洋的,那页的字镀上了层金黄。 他双手抚过灿黄的书页,轻声念道:“我虽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 “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 “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爱长久相伴。 “我且要住在耶和华的殿中,直到永远。” 音落,他右肩一沉,季辞倒上了他的肩,呼吸平稳,睡得甘甜。 白苏缓缓侧过头,偷偷望着落在身上的白雪…… ---- 是没有回声的话语……
第4章 Chapter.4 空荡,无人,视线所及之处尽是黑暗,身体似乎被悬在了崖边,满身失重。 虚无中传来飘渺的声音:“小辞……活下去!” 霎时,脚下踏空,意识坠入万丈黑暗,下一刻,刺眼强光入眼,照亮四周。 季辞被惊醒,他又梦到了院长…… 他侧目望向车窗,外面阳光干净明亮,风过原野草地,过了一夜…… 视线移动至车内,车厢并未开灯,季辞从半依靠的姿势缓缓坐直,他瞬间就明白自己似乎把某人当成了人形靠枕。 白玫瑰花香还未消散,淡柔清新的香气洗礼着整节车厢。 季辞抬手将玫瑰花枝握在手心,随手扯下一片玫瑰花瓣,放入胸前衬衫的口袋。 白玫瑰很漂亮,他把属于自己的那片花瓣留在了心口。 他抬手掀开右手手腕处的袖子, 一朵红玫瑰绽放在手腕中,与几天前并无异,并没有任何扩散的迹象。 我真的产生了抗体,季辞想。 火车减速,晃醒了白苏,他昏昏沉沉地抬手伸懒腰,结果倒吸一口凉气。 “嘶……”右肩彻底的酸了啊…… 季辞想起白苏成为人形靠枕的过程,首先开口道歉:“对不起,压疼你了。” 白苏大大方方摆出一副“我没事”的模样 “没有没有,我一点都不疼!你还可以继续压我10次,20次都可以!” 季辞挑眉,饶有兴趣的打量一翻白苏,又在三秒后总结道:“喜好挺特别。” 白苏干咳了一声,望向窗外,尴尬的微笑。 “车停了,不知道明天能不能看见海?”他的抚摸右臂,感觉缓和了不少:“出了W区就到D区了,D区临海,景也别有一番特色。” 海吗?季辞想。 “海也很美,和北方城市的雪景不同。就像你和陈上校,虽然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陈上校像下海,深不可测,不敢直视,而你像雪。”白苏歪着淡笑,眉眼成了抹弯月。 季辞在生活上鲜少与人交流,更不擅长交流,他向来遵循能做事就闭嘴的原则,上下气质也透露着生人勿近。 原来我像雪,他想。 “先生,你看过海吗?”白苏问。 季辞沉声回答:“没有。”他没有离开过W区外的城市。 白苏傻傻的环抱厚重的《圣经》,心中莫名浮现一种想法。 “季先生,我可以陪你看海吗?”他问。 季辞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银色火车长鸣,车头已没入山洞,长鸣声不断,整节车厢渐渐被黑暗吞噬。 黑暗里,季辞多了些勇气。 白玫瑰圣洁闪耀,是天神为人间留下最纯洁的花朵,它阳光热情,足够美好,而季辞也与所有人一样,向往这份不曾拥有过的美好。 “如果有机会,陪我看海吧。”季辞回答。 听到回答,白苏寻着声音侧过头望向季辞,但仅仅看到了茫茫黑暗。 就算是黑暗又如何?他要把他拉出无光之途!他要让他重见灿阳之光! “我们是朋友了吧?”白苏突然问。 季辞心头一悸,下意识摸了摸藏有玫瑰花瓣的胸口,沉声回答:“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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