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谌想了想,还是尽可能地表达吕懿并不是专程来修手表的:“修手表只是顺路,他应该是过来陪人过节的。” “……陪人?”吕母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怎么开心,楚谌觉得她可能是有点担心,但这已经超出自己和她聊天的范畴了。 两人寒暄几句,吕母催着他考虑春节回家的事,楚谌应了,这才挂了电话。 接完电话他觉得眼睛有些累,摘了眼镜去客厅晃了一圈,刚想打开那只装了礼物的袋子,就听见房间里手机又在响。 这次是许惟宁。 许惟宁昨晚相亲的对象据他自己说是浦市另一所名校的博士生,本地人,九成九的概率留校,和他的条件很般配。 电话那头许教授有些兴师问罪的意味:“现在距离我相亲已经超过24小时了,作为我的至交好友你居然一句话都没问?” 楚谌相当配合地问了一句:“相亲怎么样?小姑娘和你同频么?”他开着外放,继续看着刚才没看完的资料。 许惟宁和他探讨过爱情,不过是很多年之前了。 那时候许教授即将迈入三十大关,却只谈过一次恋爱。他说自古以来最强的道法便是无情道,斩断一切因果,心无旁骛,攀登学术顶峰的过程也一样,是需要孤独的。 楚谌正值蜜月期,自然无法完全认同,他跟许惟宁说或许有一天他会发现自己无法忍受孤独, 许惟宁并不太在意:“如果真的能遇到同频的人,我愿意感受下不孤独的人生。” 他随性自在,对感情和生活并没有常人那种使命感,专一的只有他的设计和事业。 但如今愿意尝试爱情的是许惟宁,享受孤独的却是楚谌。 “绝对同频谈不上,但她挺有意思。”许惟宁居然卖了个关子,“你猜她是学什么的?” 楚谌思考了下,能让许惟宁特意提到的专业必然有它的特别之处:“土木的么?” “差一点点,她学考古,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的确是比自己想象中更特别一些。光是听许惟宁的语气,楚谌都觉得自己要尽快将他的结婚礼金准备好。 “恭喜了,许教授。”他翻过一页资料,唰——一声响在话筒里格外清晰。 许惟宁有些哭笑不得:“今天圣诞节,别说你在工作?” “唔,只是提前看一下项目资料,毕竟是第一次参与T大的项目,提前熟悉一下。总不能叫院里觉得,您带了个绣花枕头进来。” 如果许惟宁在他面前,一定会给他比个大拇指,赞颂一番他的玲珑世故及敬业务实。 于是楚谌再次想到打开那只纸袋已经是晚上冲完澡之后。 他没想到袋子里是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还有一只固定在包装盒里的,印了品牌logo的苹果。 楚谌很少跟奢牌打交道,这辈子买过最贵的东西就是这对手表。因此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品牌都这么大方,能对一个几年来只买过一次并且不是在这家店消费的客户如此尽力维护。 礼盒内部做成了圣诞树的形状,巧克力就像圣诞树上挂的彩球镶嵌其中,只有六颗。 楚谌不是嗜甜的人,今天看着这几颗巧克力却觉得心痒难耐。 入口即化的醇香蔓延在口腔里,味道有些熟悉。楚谌鼓着腮帮子研究了下包装盒,可上面只有品牌logo,并没有其它信息,他想着可能是巧克力的味道大多都相近吧。 墙上的挂钟马上迈过了12点,楚谌又拆了一颗含在嘴里,关掉了客厅的灯,去休息了。 接下来的日子异常忙碌。 学校还有一个月左右放假,课程都要结束掉,并安排好考试时间。再加上元旦后学院参与的工程项目正式对接展开,楚谌和许惟宁几乎天天都在学院办公室里和同僚们待到晚上九十点。 吕懿这几天打来过电话,用的是国外的手机号。楚谌看见这个号码就没接,过几个小时再发消息问他什么事,吕懿却说没什么。如此这般个两三次,吕懿也就没再打来过了。 楚谌没放在心上。 元旦过后半个月,院里通知他们几个参与设计的老师晚上一起吃个饭。这个项目是国内和海外共同承建,T大负责图纸设计。白天在学校的礼堂里办了开工大会,三方代表及资方都到了。晚上这顿饭就是希望具体负责的人员互相间熟悉熟悉,方便后续对接以及整体的项目管理工作。 院长特意叮嘱几位老师穿着要得体大方,要展现T大的风骨。楚谌听明白了,回家换了件羊绒大衣,围上围巾套了一双低帮靴出了门。 在酒店门口和许惟宁碰面时,楚谌这身打扮结结实实把许惟宁惊到了。 “看来我这个’最具风度奖’得感谢楚老师手下留情,你要是天天这么穿,论坛那帖子还能有我什么事?” 楚谌不和他贫,翻着手机里的通知问他:“在几楼,我忘了记了。” “三楼,李老师他们马上也到,我们一起上去。” T大几人推开门时,包厢里已经站了七八个人,其中还有几个外国面孔。 许惟宁和资方认识,同他介绍了楚谌和其他几位老师:“这两位负责这次主建筑图纸的李老师和吴老师,之前已经合作过了。这位是我们学院新来的楚谌老师,负责带队这次的景观设计。” 楚谌微笑致意,余光却瞥见原本靠窗打电话的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在听见自己的名字后,忽然转过身,向这边走来。 正好资方也招呼着承建方代表过来认识下,那位外国人直接就站到了楚谌面前,朝他伸出手,用英语同他打着招呼:“好久不久,Chen。” 楚谌莫名地抬头看过去,眼前的男人高大英俊,浅棕色的眼眸满是笑意。他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故人,忍不住弯了嘴角回握男人的手:“的确是好久不见了,凯布尔。” “你们俩认识?”周围人相当诧异。 楚谌松开手,挨着那位名叫凯布尔的男人落座,坦诚道:“我和凯布尔是高中同学,毕业后就没再见过了,这次遇到的确是个惊喜。” 凯布尔看着他,幽默地开起了玩笑:“是我的错,大学跑去了国外,谁让UBC没给我全奖。” 桌上人笑了,说他们俩这层同学情谊,这次的项目合作一定沟通无障碍,顺利完成。 酒过三巡,大家也各自闲谈着。 凯布尔修长白皙的手指敲了敲楚谌这一侧的桌面,示意他朝自己靠近一些。 楚谌转过头,却见他盯着自己的手指瞧,于是问:“什么事?” “毕业后我去了法兰西工作,后来听说你结婚了。Chen,那你的婚戒呢?”凯布尔单手支着头,喝了几杯的脸上泛着些粉色,浅亚麻色的头发微微蜷曲,任谁看都是一位事业有成风度翩翩的优质男性。 事实也是如此。 凯布尔自高中起就是校园风云人物,成绩优秀,也很擅长运动,和楚谌这种单纯的书呆子不同。他们俩就像是磁铁的两极,学校里没有一个人会将他俩联系在一起,可他们却忽然在二年级开学之后的某一天,变得形影不离。 楚谌面对他的疑问,目光淡淡地掠过自己的无名指:这几年陆陆续续装模作样地戴着,戒痕本就不太清晰,现在更是光洁如初。他状似无恙地开口,非常简洁地交代了自己如今的状态:“离婚了。” 凯布尔观察着他的表情,闻言一笑,压低声音问道:“那我还有机会么?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和自己的初恋,再续前缘?” 作者有话说: 工程项目没有具体跟过,有不合理的地方权当我瞎编的!
第十章 包厢里灯光明亮,其他人或是吃菜,或是闲谈,并没有注意到他俩。 楚谌并不惊讶,也没有其他什么表情,他靠在椅背上,贴近了凯布尔一些,面色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这是一个朋友之间相当亲近的姿态,楚谌显得很放松。 “没兴趣。”他说。 “真伤人心,”凯布尔摇了摇头,佯装出一副被拒绝后的落寞脸,没坚持得过三秒钟,在楚谌看穿一切的目光下破了功,“Chen,你好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真无情,怎么说我们也是彼此的初恋啊。” “别闹了。”楚谌贴心地把他正前方那道高昂着脑袋的烧乳鸽转走,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凯布尔压低了声音:“我没闹啊!虽然当年是我提的分手,可谁叫你为了那个小屁孩抛下我,要跟我异地恋!” 楚谌依旧是那张脸,对这种歪曲事实的陈年往事不为所动:“当年你得知自己能去北美后提议’open relationship’,说虽然和我相处就像跟一个土豆谈恋爱,但你还是舍不得我这张脸……” “好了,打住!”凯布尔看了一眼桌上的其他人,凑过去悄声说:“你的记性真是十几年如一日的好,好歹我们也是好朋友,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楚谌点了点两人中间的转盘,意思很明显:有饭就吃,少说话。 饭局不到十点就结束了。 凯布尔和楚谌交换了国内的联系方式,说下次再约,楚谌难得热情地朝他挥挥手,目送他离开。 许惟宁受了院长重托,聊尽地主之谊,将人都送上车后,才跟楚谌慢悠悠地往家里走。 酒店就在学校附近,离他们居住的小区也很近,步行只需要二十多分钟。许惟宁说打车可以报销,不要为学院省钱,楚谌笑着将手揣进口袋里,说吃得太饱,不如散散步。 走着走着自然聊到了今晚的人,许惟宁先起的头,问他:“没想到你和那位布兰格先生关系挺好,说是同学,我倒觉得更像是至交好友。” “为什么这么说?” “觉得你和他相处挺轻松自在的。你还记得我们俩刚认识没多久那会么?也算得上是同学吧,但每次我和其他人走得离你近一些,你的肩膀就会僵住。”许惟宁模仿了一下,像个发条耗尽的木头人:“后来我跟你发邮件聊天多了,你才表现得对我热络一些。” 楚谌已经记不得自己对其他人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只觉得许惟宁演得夸张:“我只是比较慢热。” “那的确,我接触了这么多人,你是最慢的。”他忽然呼出一口气,感慨道:“不过有了你和布兰格这层关系,交涉起来应该会容易很多。之前的项目光是沟通就让我头皮发麻,这次可以交给你了。” 楚谌只觉得一个巨大的担子就要落在自己肩上,赶紧转移了话题:“你和那位考古学家,怎么样?” 话音刚落,身旁的许惟宁就停住了。 楚谌满脸狐疑地看着他,就见他捏着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在身前的空气中拉了一条笔直的线,异常认真道:“非常完美。” 说完后还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觉得她和我正在接近绝对同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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