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我想抱抱你。” 铃声只响了一下就被接起,隔着电流送来唐纨的声音:“贺准?” 被喊出名字的人心头泛起阵阵涟漪,仿佛有只小猫爪子在上面抓挠:“接的这么及时?” “正好拿手机,巧了。” 贺准轻笑:“看来我运气不错。” 唐纨不跟他打岔,径直问道:“你这时候突然打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能别这么聪明吗?” 唐纨轻声说:“等下。”少顷,电话那头响起推拉门一开又一关的动静,再度开口,他的声音清晰中透着关切:“你跟辛丛定谈完了?” 贺准道:“你什么时候也对他这样指名道姓了?”不等唐纨的反应,又说:“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唐纨从他举重若轻的语气里仍听出了几分微妙,执着地问:“他背着你迁走阿姨的墓,这件事你一定很生气,我不相信你还能跟他心平气和地谈。” 电话那头是一声漫不经心的笑:“……你在我身上装监控了?” “贺准。” “嗯?” “其实我刚刚骗你的,不是正好拿手机,而是我一直在等着你的电话,所以才接得及时。” 贺准默了一息,悠悠叹口气,“你啊你……” “不信?”
“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那你呢,要不要给我一个相信你的机会?”
“有你这么套话的吗?” “管用吗?”
“管用。”贺准从酒店沙发上起身,举着手机踱步至落地窗前,垂眸看着匍匐在脚下的车水马龙,“告诉你也没什么,等明天天一亮,公告一发,辛丛定卸任董事长,辛氏集团要变天了。” 唐纨震惊错愕:“……到底发生了什么?” 贺准却气定神闲地给他讲起了辛氏控股的集团内幕:“作为老牌家族企业,集团管理层最忌讳一人独大,辛丛定纵使权力滔天,也要受董事会那帮老家伙的制衡。我只是告诉辛丛定,他曾经做过的那些龌龊事,都被我母亲以日记的形式记录了下来,这些东西如今在我手里,也随时会出现在董事会那些人的邮箱中。” “……你威胁了他?”对方漫不经心三言两语,却听得唐纨头皮发麻,飞快道:“那你现在在哪儿,身边安全吗,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他紧张又担忧的语气让贺准忍俊不禁:“说了让你少看点电视剧,辛丛定只是个商人,不是黑社会。” “那不一定……”唐纨惴惴难安,不经大脑地说:“他当年都能对自己亲生妹妹做出那种事,还有什么底线可言……”说到一半陡然意识到不对,慌忙噤了声。 贺准沉默片刻,听不出情绪道:“你说的也没错,他确实毫无底线。” 唐纨懊恼不已:“……对不起。” “不用道歉,该道歉的人不是你。”为了让他安心,贺准主动报备行程:“放心,我现在在酒店,明天下午的飞机回去。” 唐纨又是错愕,“明天就回来?你不用留在B市处理集团的事吗?” 贺准明知故问:“集团什么事?” 唐纨不知道怎么说,斟酌着词汇:“……辛丛定卸任,你呢?” “你果然还是电视剧看多了。”贺准低沉的声线哼笑出声,“辛丛定卸任,接班的是他的胞弟辛丛磊,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唐纨费解:“你用阿姨的日记威胁他,难道仅仅是为了让他卸任董事长?” “以及,被他握在手里的铂曼全部的股份。” 唐纨一点就通:“……你只要铂曼?” “集团内部派系太多,水深浪急,辛丛磊这个位置坐不坐得稳,还是未知数。看戏,不必专程弄湿自己。当然,我原本也可以不这么做。”贺准仰起头,雾蓝色的夜幕罩在头顶,像一场波谲云诡的梦。 明天会是个艳阳天。 “刀在我手里,什么时候用,怎么用,用到哪种程度,都由我来决定。” “……那你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 贺准终于在这场对话中深吸一口气,又沉甸甸地吐出,“因为我母亲。” “那天听了叶老师的话,我才意识到,原来自始至终,我母亲都活在辛丛定的阴影里,到死都无法解脱。可她原本应该有一个花团锦簇的人生,可以自由自在地在世间行走,做她想做的任何事,凭什么,要因为一个禽兽的不轨之心被全部抹杀,害她的人活得好好的,她被葬送的一辈子,该由谁来还?” “贺准,贺准……”唐纨念着他的名字,隔着千里万里,声音透过电流温柔安抚:“我明白,我都明白,从那天起我就知道你心里一直不好受,你总是这样,看似云淡风轻,内心的情绪不知道已经翻涌了多少重。讲出来,讲出来就好多了对吗?我真的后悔没跟你一起去B市,如果此刻能在你身边就好了,我想抱抱你,我好想你……”
第72章 “用户体验极差。” 凌晨一点多,行政套房主卧床头柜上静置的手机乍然响起,不远处浴室的黑胡桃木门从内拉开,裹着黑色睡袍的贺准走出,径直朝声源处踱去。 瞥了眼来电提示,他走到床尾的单人扶手沙发前坐下,不慌不忙地划开接通。 “贺准,你他妈阴我!” 显然,今晚彻夜无眠的除了集团的一众董事和高层,以及睡梦中被薅起来拟定公告的行政与公关部,还有暗流之下被波及的所有人,辛悦便是其中之一。 贺准伸手拿起茶几上一只开了封的烟盒,抖出一根低头叼入口中,打火机砂轮摩擦,跳跃着的蓝色火苗印在视网膜内,尼古丁深吸过肺,他的声音有种烟熏后的沉郁沙哑:“辛悦,你是在向谁兴师问罪?” 对面人顿了一瞬,气焰稍低了几分,却仍怀着质问道:“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逼迫爸爸让位给小叔?” “不管什么手段,竞争对手从父亲变成小叔,不是更有利于你发挥?”贺准掸了掸烟灰,从容自若道:“你该感谢我才对。” “少避重就轻!明明是你搅浑了集团的水,拿走铂曼的股份抽身而退,稳坐一方山头静观虎斗,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 “如今的局面不也正是你希望看到的吗,还是说,你父亲身处金字塔顶端久了,你也与有荣焉,之前那些个雄心壮志也只是说说而已,实则根本舍不得自己大小姐的身份?” “闭嘴!”像是果真被戳中了心事,辛悦恼羞成怒,开始人身攻击:“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爸爸,你以为谁都像你,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贺准从鼻腔内哼出一声裹着笑意的气音,辛悦厉声道:“笑什么?” “我笑你们果然父女情深,连骂人的口径都如出一辙。” “……你——” 贴在耳畔的手机拿下,通话乍然切断,辛悦盛气凌人的唾骂声彻底消弭。 贺准起身走到床边,熄了屏的手机准备放回床头柜,却在脱手的最后一刻,鬼使神差地又拿起,像个网瘾少年般再次解锁,不假思索地点进微信。 置顶的对话框里竟真的躺着一条未读,是几分钟前发来的,说S市今明两天遇冷空气南下,要降温,交代他回来记得加衣。 一时兴起的希望却并未扑空,一颗心柔软着陆。 夜半三更,主卧灯火通明,贺准靠着床头长腿交叠架起,精神抖擞地打字回过去:还没睡? 那边并未让他多等,很快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新消息弹出:我睡了,谁陪你聊天? 贺准盯着那句话挑了挑眉,不得了了,他家纨纨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土味情话了。 下一秒看到屏幕上提示:纨纨撤回了一条消息。 又重新发过来:不困。 贺准忍着笑没拆穿他,回过去:一点多了。 ——你不也还没睡? ——我是刚挨完骂,你怎么回事?
——辛丛定? ——他女儿。
屏幕闪了一下,机身震动,是唐纨一个语音请求打了过来。 贺准直接挂断,转而拨过去一个视频请求。 通了,满屏布满噪点的黑,唐纨的轮廓在昏暗中模糊不清,与他这边的灯影璀璨形成鲜明反差。 “你在哪儿?” “阳台。”推拉窗开了道缝,呼呼风声被收进来,将他的声音吹得都有些失真,音量也压得很低:“妈今天在我这儿睡,屋里讲话不方便。” 贺准嗯了一声,俩人心照不宣地没再就着这个话题展开,他又问:“小弥出院了?” “没,上周刚从无菌仓出来,医生说还要再做一系列检查,最快三天后。” “挺好,赶上我回去庆祝小丫头出院。” 唐纨盯着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贺准,小弥能顺利做上手术这件事,还要谢谢你的帮忙,找个时间,我会跟妈说清楚的。” “别了。”贺准抬了抬唇角:“这事留着以后再说,现在讲,阿姨恐怕会觉得我是在趁机邀功。” 唐纨很轻地眨了下眼,说:“好,听你的。” 胸口阴霾在这三言两语的对话间被拂去大半,贺准心情愉悦,眼神里裹着的温柔快要满溢出来:“乖。” 唐纨也笑,眉眼弯弯笑涡清浅,还未温存多久,又秒切工作模式,操着公事公办的语气郑重其事道:“我那会儿在想,林见山应该不是唯一一个辛丛定派到你身边的人。铂曼这边的中高级管理层,恐怕早就已经被他的势力渗透。这段时间大概率会有一批人离职,余下的那些也许会收敛锋芒,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我已经让骆总那边在筛选简历了,另外还有公司的那些重点项目,在途以及即将进行商务洽谈的,都要密切关注。” 贺准心头甚慰,面上却如同抓住小辫子般地说:“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打包票说林见山没问题的?” “我现在也觉得他没问题,只是举个例子,你要提防的是其他人。” “其他人,谁?” 唐纨撇了下嘴,没着他的道,转而又说:“你还记得匡海山吗?他调去兰致那边以后,日子很不好过,空拿一个资深顾问的头衔,手底下半个兵都没有,已经完全被架空了。我在想,要不然就把他调回铂曼,匡海山怎么说也是铂曼出身的老人,跟辛丛定毫无瓜葛,非常时期,让他回来稳一稳局面也未尝不可。” 贺准哼笑一声,听不出喜怒:“是匡海山让你来吹枕边风的?” “不是。”唐纨一五一十道:“自从他走后我们就没再联系过,这些情况都是曾杰打听到之后告诉我的,匡海山这个人也并非一无是处,我和他共事这些年,看得出他虽然沽名吊誉贪慕虚荣,但能力还是有的,铂曼研发中心不少人都是被他从管培生一手栽培起来的,我也一样。所以,作为他曾经的徒弟以及下属,我恳请贺总给他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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