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婆婆炒菜头也不回,“这山上原本是秋家村,所有人家都姓秋。” 林微寒思考了一下怎么描述,“那有没有哪一户是和自己女儿断绝关系了的,她女儿还有个孩子,孩子现在二十岁了。” 为什么断绝关系,这原因实在好猜,女儿执意要嫁给酒鬼赌徒,做母亲的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变得不幸。 “山上死女儿的也不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家。”橘婆婆回答他。 林微寒:“……”不知道的以为这老太太是在给他开玩笑。 一点也不好笑。 林微寒联想起橘婆婆今天去烧纸,可能橘婆婆是其中之一,他于是闭嘴了。 大锅蒸的米饭,简单的三菜一汤,很多食材他都在路上见过,说不定是婆婆摘回来的。 林微寒在板凳上坐着,江释给他盛了饭,汤也是江释盛的,筷子递到他手边,担心他吃了咸,江释还拿了橘婆婆的茶缸给他倒了一杯水。 他习以为常,橘婆婆看着他们两个,林微寒随之无语,他戳了江释一下,江释后知后觉。 “吃完饭收拾一下,你们两个住客房。”橘婆婆说。 江释立刻应声,“好的,麻烦婆婆了。” 林微寒眼珠子瞅着,看着橘婆婆的身影,他把饭菜填进嘴巴里,咸甜口,口味意外地符合。 按理说中原地区应该更偏重口。 吃完饭之后是江释收拾,客房只有一张床,林微寒躺在床上,他的目光在陈旧的家具一一掠过。 被子带着洗衣粉的香气,床头柜缺了个角,墙上贴了很多画,这里应该是之前女儿的房间。 江释进来的时候发现青年趴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可能是今天太累的缘故,外面还在下雨。 眉目低垂,他的掌心放在林微寒额头上,低低地喊了一声“小寒”,对方毫无反应。 在此时,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看清是谁打过来的,江释接了电话。 电话接通。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还有噼里啪啦的雨声。 “……学长?”嗓音低而沙哑。 还有一丝颤声在里面。 “路学弟,”江释看着床上的青年,话音稍顿,“小寒已经睡着了,请你不要再打扰他休息了。” “……”电话那边陷入了死寂之中。 “嘟”地一声,电话随之挂断。 雨声淅沥,夜晚静静地在接受洗涤。 这一座小房子里,随着江释关灯,隔壁房间里亮着一盏小小的灯,灯光在夜晚像是婆娑一舟,孤寂地飘荡,亮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 林微寒起来的很早,手机有了点信号,前一天的通话记录显示在凌晨之后。 “小寒,昨天路学弟打电话过来了,因为打了好几个,我替你接了。”江释说。 江释看着他,“你要不要再打回去和他解释一下。” “不用了。”林微寒握紧了手机。 橘婆婆只收留他们一夜,他们两个收拾了东西,临走的时候林微寒又扭头看了一眼,那栋小房子隐在小小的村落里,很快就看不见了。 昨天一共给他打了十七个电话,江释接了很正常,不然没完没了。 虽然这么想着,心里还是忍不住烦躁。 林微寒皱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铃——”地响起。 他看了眼是元齐,于是接了电话。 “哥……”电话那头的元齐欲言又止。 林微寒没有多少耐心,“不说挂了。” “你现在有空回来一趟吗?”元齐问他。 林微寒看了眼山下的景色,元齐嗓音稍停顿,沉默了一会才开口。 “……顾慈自杀了。”
第五十章 “月沉哥现在联系不上,顾慈似乎没什么朋友,也没有家人,虽然报了警,但是这件事没有闹出来什么水花。” 元齐看着林微寒的脸色,江释跟着一起来的,他们一起做的公证,三人在老旧的房子里,这里的血迹已经被清理。 “人是被周家小少爷带走的,割腕走的,自杀原因似乎是胃癌晚期,还有……他的比赛落选了。”元齐说。 陈旧的老式房屋,灯光很暗,这里阴暗逼仄,还留着主人的生活痕迹。阳台上挂着没有晾干的衣服,角落里堆了很多的泡面,桌上散落的是各种实验数据。 抽屉打开,没有胃药,只有一些抗抑郁药物。 元齐:“他有先天性X型病毒遗传,刚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了。” 原本还一直好好的,实验落选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薄薄的一片刀刃,明明连和人争辩的勇气都没有,却毫不留情地能够伤害自己。 “……他的实验数据为什么会落选。”林微寒翻着桌上的实验数据,其中还夹杂着几页笔记,这几页笔记和物理实验无关,写着咖啡研磨的时间和比例。 周围安静下来,元齐好一会没有说话,片刻之后才犹豫地开口,“我调查了月沉哥的同事,他们说是因为月沉哥拿掉了顾慈的名额,所以顾慈落选。” 江释在旁边出声:“这种情况情有可原,毕竟顾慈之前拿走了路学弟的实验数据,路学弟公报私仇虽然不怎么光明,但是可以理解。” 难免会有私心。 林微寒闻言稍稍攥紧了纸张,空气中有淡淡腐烂的气息,这里背阴容易滋生霉菌,整间屋子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息。 他眼底遮掩着情绪,看向元齐,“路月沉人呢?他去哪里了。” 元齐:“不知道,我一直没有联系上月沉哥。” 路月沉也十分棘手,社会关系非常稀薄,消失实在是太容易,和身边人没有任何交集,完全找不到。 他直接给路月沉打了电话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可能路学弟并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给他一些时间吧。”江释说。 元齐忍不住看向江释,江释说起话来轻飘飘的,每一句都像是在帮路月沉说话,无疑是已经坐实是路月沉害死了顾慈。 “哥,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林微寒简直想要发笑。 他也希望是误会,但是事实摆在眼前。 骗他母亲的股份。 调查林家。 睚眦必报的小人。 血淋淋的生命。 关键时刻玩消失。 每一条,罪证都指向路月沉,每一条无疑都在点醒他,他之前到底相信了怎么样的一个垃圾。 他把那两张纸张放下来,想起那道瘦弱的身影,心头有什么晦涩的东西在堵着。 “……真够烂的。”林微寒站起了身,轻飘飘的话音,给某人已经判了死刑。 元齐听见了,他在林微寒身后跟着,想说什么,看林微寒这样他心里很不好受,但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哥,我再去找找线索,晚点再联系。” 元齐:“对了,顾慈原本在学校里还留下了一部分东西,我让人放在了保安室。” 一共就只有一个箱子,全部都是书和实验数据。 林微寒抱着顾慈的东西,他视线在最上面的一份实验报告上停顿,目光稍稍顿住。 那是一份即将完成的实验数据。 课题他已经见过,这是顾慈亲手选的课题,答案路月沉解出来了,这上面的数据离最终答案只差两步。 相当于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九,只差最后百分之一。 江释注意到他的目光,顺着看过去,很快发现了,“确实有些可惜。” 不难猜出来为什么盗取实验数据,因为自己如果不是在实验室出了意外,这份数据完全有能力解出来。 之后走错了路,选了最不该选的自毁前途的岔道。 上面有青年一年前坚定的字迹。 “真理就是二加二等于四,若此成立,其他同理。” 林微寒念了出来,他把数据放了回去,内心有什么酸涩的东西在堵着,让他莫名感到压抑。 “哈。” 他和顾慈明明也算不上什么朋友。 “我们走吧。” 京城下了两天的雨,林微寒在家里待了两天,第三天,陆景明给他打来了电话。 “小寒,你要不要出来,正好有消息想跟你说来着。” “月色老地方等你。” 陆景明说完就挂了电话,林微寒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自从爷爷说了不允许之后,施夷南一直闭门不出,也不愿意见他。 他换了衣服出门,临走前看了一眼桌上的资料,他现在连调查的兴致都没有了,只要路月沉再也不出现在林家。 阴蒙蒙的天,整整三天,电话随之响起,名为弦的联系人给他打过来了电话。 电话接通,双方都陷入沉默之中。 最后是对方先开了口。 “学长,你现在有空吗。”嗓音听起来有些怪异,气音有点弱。 他的心脏在那一刻短暂地停了一下。 林微寒眼帘映着窗外,他压抑着冷色,嗓音不咸不淡,“有空,月色见吧。” 京郊某废弃工厂。 柜子角落堆积着血迹,下雨之后湿淋淋的,加重了铁锈,地上堆积着用过的脏纱布,上面的血迹已经暗沉。 几名少年在旁边守着,扳手放在了一边,他们三个在打牌,其中一名少年看一眼角落的屋子,忍不住心悸。 “他那样真的没事吗……会不会死人?” “不是给他买了纱布,不会死的放心……何况死了也活该,他逼得别人自杀。” “这种逼崽子有什么脸活着,关这么几天也没人找他,我看死了也压根没人在意。” “……可怜虫。” 另一名少年附和,“我们听周星棋的就行,拿钱办事,出了什么事有他担着。” 少年把东西放了下来,“我还是有点害怕,死人毕竟不是小事,我过去看看。” 这几天还下雨,对方只在那间破屋子里,不知道现在退烧没有。 少年走到屋子前,他推开门,混合着血腥气的腐朽气息迎面而来,房间里空荡荡的,人不见了。 “砰”地一声,手里的水瓶跌落在地。 “小寒,你可算来了!”陆景明瞅见了人,见林微寒闷闷不乐,大概猜到了因为是什么事。 “别难过了,小寒,他不是生病了吗,说不定活着反而更痛苦。” 陆景明干巴巴地安慰,今天宋澄和江释都不在,只有他们两个。 “而且,我过来,要跟你说的事可能也和顾慈有关。”陆景明说。 陆景明:“小寒,你还记不记得,上回我们一起去周家,周家小少爷差点腿被打断,我前几天才知道,你猜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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