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寒只带了两件轻便的衣服,他看了眼手机里的信息,都是同一个人发过来的。 “爷爷,我不明白什么意思,为什么您不愿意告诉我呢?” “小寒,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无论任何时候,爷爷永远站在你身边。” “你母亲她是被迷了心,她看不见你,她糊涂了……” 暴雨轰然落下,冲刷着整座城市,林微寒手机静音,耳机里循环着音乐,垂眸看着手里的资料。 既然爷爷不愿意告诉他,他就自己去查。 手上的资料一部分是从江释那里拿过来的,一部分是他自己查到的。 电话响起来,他看了眼联系人,是江释打过来的。 “喂。” “小寒,你现在在机场,准备一个人去哪里?”江释问他。 林微寒:“就是出去散散心,没什么其他的事。” “你忘了上次的事,一个人怎么能让人放心,你抬头看……” 林微寒扭头,隔着玻璃窗,雨水模糊了撑伞的人影,江释拿着电话,手指在玻璃上轻轻地敲了敲。 他把手机放了下来。 伞放到一边,江释发丝被淋湿些许,沾着一身的湿寒气,在他旁边坐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元齐跟你说的?”林微寒从口袋里找出来手帕纸,递给了江释。 “嗯,加上你找我要之前的资料,我猜出来的。” 江释看着他,语气放轻了些许,“我和你一起去吧。” “他到底是不是值得放心的人,说实话我也很在意。” 江释:“毕竟抢走了我从小喜欢的弟弟。” “……已经结束了。”林微寒别开了脸,哪怕证明路月沉和林家没什么关系,单单路月沉骗施夷南股份这一件事。 足够他把路月沉千刀万剐。 可能他一开始没有看错,那是个混蛋,上完床就心软动摇的是他,他被耍得团团转。 手机里还有对方的信息。 说好二十三号见面。 ……已经全完了。 “说起来,他算是小寒的初恋,”江释用手帕纸擦了擦手指,分明的下颌线抬起来,目光落在他身上。 “小寒会难过吗。” 林微寒面无表情:“……不要再提那个骗子了。” 雨水落在玻璃窗上,因为是阴天,太阳被乌云遮挡住,天空阴沉沉的,风迎面吹过来,像是电影里平静的一天。 山雨欲来风满楼。 A大附近的后街,这里在寒暑假的时候客流量会少很多,没有大学城的学生消费,早上更是没什么人。 青年在鲜花前已经站了好一会,频繁地看信息,每一次总会停留很长时间。 对方白衬衫黑西裤,因为今天天气稍冷,穿了一件长衫白色毛衣,他五官生得艳丽夺目,眉目温和,眼帘下是一双深褐色的眼。 “小伙子,买花送女朋友?”老板实在忍不住了,直接问出来。 见对方在两种花之间纠结,老板说,“还是红玫瑰吧,白桔梗寓意不好,据说也会带来厄运。” “今个天不好,带红玫瑰喜庆一些,图个好兆头。” 路月沉闻言目光稍顿,红玫瑰确实更像一些,长满尖锐的刺,却盛开了柔软热烈的花骨。 “那就要红玫瑰。”他说。 他们之前已经约好了时间,虽然林微寒两天前开始没理过他。 但是按照林微寒不回消息的频率,可能又因为什么事情生气了。 路月沉仔细地想了两天,那天在老宅的时候还好,可能之后那个女人又说了一些没用的话,暂时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 他发了消息过去。 弦:学长,我到地方了。 选的地方在林微寒等过他的意大利餐厅,他曾经在这里打过工……选的地方都是林微寒来过的地方。 他提前来了一个小时,从下午四点到下午五点,整整一个小时,到整点了,因为今天下雨,餐厅客人并不多。 没有看到林微寒的人影。 路月沉看了眼手机,可能是生气了,所以会晚一点过来。 “Light,你是在等人吗?”戴蒙凑了过来,他已经在旁边观察了一个小时。 想起来以前眼前青年从不浪费时间,是谁能让Light这么有耐心,实在是太厉害了。 路月沉轻微应声,他旁边放了一束娇艳的红玫瑰,玫瑰花瓣沾了些许雨水,看上去娇艳欲滴。 “不管是谁,迟到了那么久,实在是太失礼了!” 戴蒙的服务铃响了,他于是离开。 又两个小时过去了,戴蒙再次忙完的时候,发现青年还在原来的位置等着。点好的饭菜早就已经凉了,虽然有些还是正常口感,但是已经错过了最佳食用的时间。 任何事情都有一个保质期,就像食物一样,比如人的耐心。 晚上八点,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路月沉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弦:学长是有其他的事情吗,能不能麻烦学长抽出一点时间,我想和学长见一面。 上面全部都是他发过去的消息,对方没有回过一条。 “Light,这个点还没有过来,会不会是他有其他的事情,你还要在这里等吗?”戴蒙忍不住问。 路月沉指尖按在桌子上,看着窗外的夜色,“再等一会。” 等待是他很擅长的事情。 他随之看向戴蒙,温声道谢,“戴蒙,谢谢你。” “不客气,你最好不要等太久,天气预报说晚上有暴雨,你会不好回去。” 实验中心。 “今天路老师请了假,他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 “下雨天,学生们赶来都不容易,赶紧把名单公布了,奖杯都准备好了吧?” 地板湿漉漉的,外面的天阴沉蔽日,赶到实验中心的一共二十名学生,其中一道青年的身影十分突兀。 顾慈穿着黑色雨衣,发丝沾上了水珠落在地上,他电话铃声响起来,是周星棋发来的消息。 周星棋:老师,我们今天可以见面吗 他看完之后没有回复,手指抓着电话有些紧张,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前两轮的实验他都已经过了。 这是最后一组实验结果,最后的实验他也拿到了名额,今天是公布获奖名单的时刻。 台上的灯光晃目刺眼,顾慈整个人头晕目眩,他掌心出了一层冷汗,哪怕穿上了雨衣,因为是唯一的成人,依旧有很多道目光投过来。 “那是谁?社会青年来参加中学生的实验项目。” “他是A大被退学的那个,偷窃了别人的数据,现在又来和我们抢名额了……真不要脸。” “真假,我前一天看名单也没他的名字啊,过来丢人现眼的?” “算了别这么说,人家也不容易……” 周围的议论声从四面八方而来,一道道如同重力落在他的背脊上,他手指稍稍弯曲,指尖发颤,低头看着地板,眼前出现了昏黑。 手掌稍稍用力,顾慈整个人在发抖,他咬住自己的舌尖,直到嘴巴里出现了血腥味,他勉强稳住自己镇定下来。 “下面公布获奖名单……” “一共一名同学拿了冠军,两名二等奖,还有两名三等奖。” “分别是陈寿、宋袅袅、赵婷,泰安奇和顾舟五名同学。” ……没有他的名字。 顾慈站在原地,底下出现了一片鼓掌声,五名同学分别上台拿奖,巨大的金色奖杯晃眼,鼓掌声犹如昏暗的浪潮足以将他整个人覆灭。 “您好,那个,打扰一下,不好意思……”顾慈坚持到结束之后,他才找到了一位相对来说比较面熟的老师。 对方姓李,叫李成,和路月沉一样是他的主审官。 “是不是搞错了名单,您好,我记得我前几次的成绩……应该是第一名。”顾慈努力地组织着语言,他声音很低,因为激动声音在发抖。 “看的是综合成绩,”李成一眼认出来了顾慈,所有名单里最好糊弄的一个,明明是个男人,说起话来有气无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快死了。 “你的单项好不一定总分高,最后结果也是看总分。”李成颇有些不耐烦。 顾慈还抓着对方的袖子,这不符合逻辑,他的所有实验项目都是高分,加在一起也不会低,这个道理对方不会不懂。 “那您可以让我看看实验分数吗……抱歉,这次比赛对我来说很重要,可不可以麻烦您……”顾慈声音越来越低。 “你自己都说了麻烦了,我只是一个审核官,你可以找主办方。” 想起这人和路月沉之前有矛盾,原本对方缺席他就不太爽,李成顺嘴添了一句,“你自己得罪了谁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 虽然这件事和路月沉没有关系,但是顺水推舟,他也替上面解决了麻烦,免得事情闹大了传出去实验中心内定人选。 李成在心里沾沾自喜,他真是办了一件好事。 顾慈闻言整个人脸色白下来,明明是夏天,他整个人背后却出了一层的冷汗,得罪了人……他只能想到路月沉。 “不用灰心,还有下次机会,可惜了……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 比赛热闹的散场,顾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直到场地人都走完了,偌大的实验中心只剩下他一个人。 早上没吃什么东西,胃里后知后觉地开始翻涌,疼痛从五脏六腑蔓延到心脏,他心脏一阵阵地难受。 暴雨哗啦啦地落下来,雨声淅沥,鞋子踩在地上沾湿,水面上映出一张惨白的人脸。 顾慈看着雨水中的自己,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有冰凉的东西落下来,沾湿脸颊,他摸到了一手滚烫的雨水。 周围很热闹,有孩子在三两着急避雨,有的去对面小卖部买雨伞,有的在等着父母来接,他们谈论着恶劣的天气、下一次比赛,美好的明天,或者是一些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他浑浑噩噩的回到家。 如此平静的一天,家里充满冷水冲泡过的泡面的味道,胃里难受的在抽搐,桌子上是一张日期并不新鲜的诊断单。 ——患者顾慈,诊断结果为胃癌晚期。 电视里播道着最新发表的物理科研论文,由于前二十年来人类疾病史出现难解迷题,近来科研重心都放在医药上。 谁破解了物理弦理论难题,谁就能够改变历史。 人类历史璀璨文明,由无数微渺的沙尘汇聚而成。 在这处充满着陈旧气息的腐朽之地,他的目光落在角落的奖杯上。 “顾慈,老师期待某一天能够看到你的瞩目成就,像你喜欢的希格斯玻色子一样,成为渺小却又闪耀的存在……” 老师鼓励的话语响在耳边,奖杯在角落已经堆上了陈旧的灰尘,光芒已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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