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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厨房响起洗菜开火的声音，落地窗外圆月温柔，辉映着冬日新春的城市，不远处海浪轻涌，夜灯宁静。唐一羽侧头注视着落地窗倒映着的别墅内景——明黄温馨的客厅灯光，电视机随便播放的科普节目，自己面无悲喜的脸，和李言洲在厨房偶尔晃过的身影。 唐一羽慢吞吞挪到厨房门口，李言洲洗好手里的东西，把手上多余的水珠甩了甩，袖口挽起到小臂，随着动作变化而微动的后背衬衣的每一条褶皱都赏心悦目。好似感受到身后的目光，李言洲回头，正好就瞧见唐一羽站在那里，看向自己的表情颇有种不能相信的意思。 李言洲难见唐一羽面对自己有更多的表情，就算现在这表情谈不上多好，但看起来古灵精怪的，也让李言洲心情愉悦了不少，只不过说出的话还是挺强硬，“回去坐着。” “......” 一小时前，唐一羽喝了葡萄糖缓是缓过来了，但等李言洲一问，发现他全天居然只在飞机上喝了杯牛奶。这给李言洲气的，又是一通电话让卓秘书去希梵席后厨抢了新鲜蔬菜肉食，送到雅铭居，全程没跟唐一羽说一句话，就跟父母气自己的不听话小孩一样。 而唐一羽目睹他打完电话，再提着菜走进厨房，也好几阵没反应过来，有点现实与幻想交错，直到几分钟前才想明白，李言洲这是要给他做饭吃。 晚八点饭菜上桌，短时间准备的算不上丰盛，但是每一盘菜都有李言洲本人绝不随意的风格——摆放得整洁高端，每一盘还随手放了清香木做装饰。米饭没有，煮了两小碗面，热喷喷的，香味很诱人。 唐一羽知道因为家里没有主食，煮饭慢才用面条代替，但结合今天的日子，这两碗面算得上长寿面。唐一羽心里有疙瘩，不想以任何形式为李言洲庆生，拿着筷子迟迟不下手。 李言洲端完菜坐上桌，看见唐一羽一副犹豫的样子，一边挑面一边说道：“给你做了就吃，这时候别跟我挑这挑那。” 听到话，抬头与李言洲对上目光，那瞬间让唐一羽好恍惚。两人这样对坐吃李言洲做的饭的机会不多，印象里最近的一次已经记不清细节。李言洲大学在校外租的房子是普通居民出租屋，一到早晨楼下的早餐推车卖菜摊子热闹非凡，周围的环境和现在的各种高端小区比起来，差的不是半分，但唐一羽就喜欢那段生活气息十足的街道和摆满小孩玩具车的居民楼梯间。 不过唐一羽去那儿的次数不算多，大多数时候去都是吵架之后，李言洲知道一顿饭就能哄好他，所以总是在唐一羽上课的时候发消息，让他下课后往南门走，两人再一前一后沉默地去到出租屋楼下的菜市场，李言洲在前面挑菜，唐一羽就别扭地跟在后面，一会儿捡点自己爱吃的，趁人不注意扔购菜的编织袋里，然后等李言洲付钱。 这是在恋爱前期，李言洲还愿意做顿饭来哄他，给双方一个台阶。但自从情人节唐一羽发了高烧，两人因当晚的事大吵一架后，李言洲就没那么多耐心了。 之后仅有一次吃到李言洲的饭，桌上的酸汤肥牛里番茄放了太多，唐一羽吃不惯，他更喜欢用火锅底料来煮肥牛，于是随口抱怨一句想吃辣的肥牛，却不料李言洲反应之大，起身就将酸汤肥牛全倒了。 至此李言洲再也没有亲自动手做过饭。 唐一羽知道在一起时他自己也矫情得很，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是李言洲有错，就像李言洲做饭哄他，他不想轻易原谅李言洲，偶尔生小性子挑剔饭菜，什么“吃面不吃宽的不吃细的，更不吃圆的”、“鸡肉只吃凉拌，鱼肉只吃无刺”等等都在李言洲跟前说过，一心想看李言洲惯他的样子。 看着现在摆在面前的宽面，还想起上次李言洲给姚致芬做的长寿宽面，自己一口都没吃过，唐一羽便知道李言洲肯定又觉得自己“不好伺候”了。 怎么说，给人落下这种印象，确实是他自己导致的，不该那么天真高估李言洲对自己的容忍度，唐一羽这般想着，端起碗挑了几根面，细嚼慢咽。 饭吃完，唐一羽怎么着也不能再让李言洲洗碗，不然又得被人认为“十指不沾阳春水”。 他正要收拾碗筷，李言洲却擦了擦嘴说：“放着，头不晕？” 唐一羽默了默，“不晕。” 李言洲还是看着他，“放着，明天找人收。” “几个盘子，不至于雇人收拾。” “放着。” 唐一羽：“......” 李言洲摆起那副唐一羽不放下，他就又要生气的模样，惹得唐一羽一阵无语。想着懒得跟他在这些小事上争，唐一羽干脆放下碗筷去洗澡，过程中还是做了准备，李言洲现在口头说找他不是为了做爱，但也说不出今晚要干嘛，万一待会儿他心血来潮，最后遭罪的还是自己。 唐一羽洗澡出来去客厅拿水杯，李言洲不在，但餐桌上的盘子全都没了，厨房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有人收拾过。唐一羽站了一会儿，搞不懂李言洲又在唱哪出戏，总觉得像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神情越来越严肃，越来越琢磨不透。 往二楼阳台一走，李言洲正靠着栏杆打电话，谈的是生意上的事，唐一羽本想直接问他到底要干什么，现在见他忙，顿了顿回到卧室看书等人。 李言洲半个小时后才来卧室，洗完澡跟唐一羽一样坐到床上，问他在看什么书。 唐一羽把书立起来，让他看到书名，继续翻了一页。 两人又没再说话。 其实唐一羽念着李言洲吃错药的行为，总共没看进去几页，脑子里一直斟酌着到底要用什么语气怎么问。他想得出神，以至于李言洲突然说话把他吓了一跳。 “改天，我们谈一谈吧。”李言洲放下无厘头摆弄了半天的手机，对唐一羽说。 唐一羽侧头问：“谈什么？” 李言洲顿一下说：“没想好。” “......” “你今天......”唐一羽皱着眉意味深长地看过去，十分犹豫，半天没想到措辞。 李言洲静等着他继续说。 而唐一羽想了半天，最后却放弃地一挥手，留下半句未说完的话，关上书掀起被子躺下去，说要睡了。 他看到李言洲的眼睛，“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想法就又冒了出来，不想再浪费精力探究对方的打算，等时候到了，李言洲到底想干嘛，他自己自然会说，反正所有事情再差也比不过现在了——每次唐一羽想到这儿，都会非常轻松地放过自己。 李言洲看唐一羽突然不耐地躺下去，盯着人的后脑勺，好像没理解他怎么转变那么快，眉头不展，过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去关灯。 十二点刚过，李言洲辗转睡不着，小心翼翼地下床又去到阳台，没过一会儿，又撮得一手的烟丝。 大四和毕业的两年，李言洲每天烟不离身，最开始想起来就抽，根本不看数量，拍戏总带着一身烟味，直到一位女演员实在忍不了了，到导演跟前抱怨，让他遭骂了好几顿，才意识到自己得收敛点，控制自己只在烦心的时候抽。 可也非常频繁。 他现在其实也没戒烟，烦的时候不抽一两根，根本平静不下去。可是唐一羽闻不得烟味，每次见他之前，李言洲就会忍着不去抽，后来忍着忍着，养成了撮烟丝的习惯。一盒烟，有大半都是被撮没的。 深夜天空蒙蒙的，没有星星月亮，是夜晚的阴天，李言洲慢慢地撮了两根，在脑子里过了过瘾，等指头在冬夜刺骨的寒风冻僵了，最后才去洗干净手上床。 第二天一早唐一羽还在梦里，突然被一阵手机铃给吓醒，手往声源处胡乱地摸，眼睛只眯起一条缝，脑子还没分清自己今天是不是杀青回家了，就接起电话。 “喂你好......”唐一羽声音微哑，不难让人听出是刚睡醒的状态，他支着脑袋迷迷糊糊等电话里的人说话。 五分钟后，唐一羽奇怪地坐起身走出卧室，一边清醒一边找人，最后在茶水吧台看到李言洲，对方正磨着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的咖啡豆。 唐一羽走过去，把手机递给他，说：“我刚没注意，不小心接了你的电话，是个备注'山上'的短号，但是对面没人说话，你回一下？” ---- 谢谢，晚安！开学了吗？
第二十三章 李言洲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就揣回兜里，没什么反应地对唐一羽指了指餐桌上的几盘早餐，“叫希梵席酒店送来的，把早餐吃了，出门必须带上桌上的巧克力和糖，你如果不去三华庭，也要让王暄去把蜂蜜带上。”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还没睡醒，等李言洲说完，唐一羽应声“哦”就踩着拖鞋回楼上，李言洲看着他往楼梯走的背影，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进去。 等听到楼上的门关了，李言洲才重新拿出手机点开通话记录，踌躇犹豫小会儿，他头一次觉得疲惫地靠到了吧台边。 回到卧室躺着，唐一羽却翻来覆去睡不着，送个手机把他瞌睡送没了。他侧身枕着胳膊看李言洲昨晚睡的枕头上的褶皱，可能是拍戏拍太多，想事情也想得比以前更复杂，总觉得刚才那通电话不对劲，从备注到显示的通话次数，都奇奇怪怪的，可是又表达不出来。 他盯着天花板，独自放空了会儿，大概十多分钟后，起身穿好衣服打算去看看李言洲起这么早干什么，结果下楼到客厅，到处走了一圈，却发现李言洲已经走了。 厨房微波炉在这时“叮”了一声，唐一羽去把里面的早餐端出来，看到微波炉上贴的便条，李言洲字如其人，一笔一划都锋利有劲。 ——早餐吃完，拍照发过来。 唐一羽：“......” 希梵席是大酒店，早餐品质数一数二，唐一羽本打算只尝尝就行，结果吃着吃着却馋起来，一个没留神就基本空盘了。已经吃了别人的，做人不能太找事儿，唐一羽随手拍了张照发给李言洲。 上午十点，小王来雅铭居接他，虽然没有接工作，但去年拍的戏要播出了，作为主演之一需要接受几场采访，如果播出后观众反响热烈，签下的合同里还需要配合上综艺宣传。唐一羽翻了翻程小韵发来的年前行程，还有几个筛选出来年后试镜的剧本，还是挺忙的。 “唐老师，今天的采访一个钟头就结束了，晚上您回哪儿？”小王问。 唐一羽想了想说：“把我送回三华庭就行，收拾点东西晚上去家里，我哥会来接我，你放三天假。” 小王一听放假，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好嘞，谢谢唐老师！” 另一边的私人别墅里，李言洲收到唐一羽发来的照片，点开来看了，才又抬起头看向李言屿。桌上放满了整页印字的A4纸，大概扫看一眼，虽不知细节，但也能从各页纸张的醒目标题中知道两人所谈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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