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楠跟着笑,笑到他最近眼角的小细纹都感觉增多了。 边泊寒把周泽楠带到河滩边,连成一片的芒花还开着。这个时节,说话的时候都会有团白色的雾气了。 边泊寒拉着周泽楠的手站定了,笑着说:“张开眼睛吧。” 周泽楠闻声张开,他看见自己面前种着一棵齐腿高的小树苗:“这是?” “你之前送了我一棵栾树的种子,我舍不得把它种下去。于是我买了一棵新的树苗,我们是在这里认识的,我想把它种在这里,这样你以后想起的时候,能多一分开心。” 周泽楠用手抚摸着栾树的叶子,心里丝丝润润,像是春风细雨般的甘露落下来。他笑着问:“什么时候种的?昨晚?” 边泊寒不回答他,晃着他的手:“喜不喜欢?” 周泽楠笑了笑,诚实地说:“喜欢。” 只要是你给的,都喜欢。 边泊寒挑着眉,脸上有说不出的得意,还夹带着那么点小骄傲:“我就知道。” 但周泽楠想到一个问题:“以后这棵树谁来照顾?” 边泊寒故技重施:“秘密,这你就不用担心啦,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边泊寒私底下去找了老石,把给小勇和念儿的礼物一并交给了他。老石因为习根生的事,心里一直愧疚。 边泊寒不想再去纠缠,凝视深渊,必将被深渊所累。 善富丽他不会原谅,他也没立场去原谅,但是小勇和念儿,边泊寒还是想他们过得好。 父辈造下的罪孽,已经牵扯了两代人,他希望此后都不再有。父辈的恶理应作为警醒,而不是枷锁,捆住他们往外向上的脚步。 他们应该像这世界上自由的万事万物,越过一座座困难的山,飞往辽阔天地。 边泊寒拜托老石,帮他照顾好河滩上的树,他笑着说:“老石,这对我很重要,帮帮我吧。” 老石还以为是个多大的事,没想到就这,拍着自己大腿:“没问题,你放心好了。” 于是,边泊寒就这样给自己找了个守树人, 周泽楠心里其实猜到了八九分,但边泊寒不愿意说,他也就装作不知情,配合着:“我送你的种子呢?” 边泊寒笑笑,从衣领处拉出一根项链,小小的一颗种子被透明的材质包裹着,种子中间放着个做成蝴蝶形状的蓝色小花朵。 项链才从衣服里拿出来,还带着边泊寒的体温,周泽楠放在手里仔细端详着。 边泊寒笑着一一解说:“我就想让你一直陪着我,明明你已经属于我,但我还是忍不住地贪心。我把这棵种子做成永不凋零永不腐朽的标本,去到哪我都带着,就像你一直陪着我一样。” 周泽楠曲起手指,点了点种子中心的蓝色蝴蝶:“为什么是蓝色?” “因为你喜欢蓝色呀,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穿的就是蓝色。” 周泽楠笑了笑,他自己都没说过这个事,被边泊寒发现了。 边泊寒凑近了,从下往上盯着周泽楠的眼睛,笑眯眯地:“有没有很感动?” 周泽楠“嗯”一声:“感动。” “就这啊?”边泊寒瘪瘪嘴,他还要说点其它,周泽楠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 亲完了,额头顶着额头,周泽楠低笑着问:“这个当做利息好不好?” 每次周泽楠这样说话的时候,边泊寒都觉得他蛊得不行,根本分不出其它的精力说不。 周泽楠把项链放回去,用手刮了刮边泊寒的外套,放在边泊寒心脏的位置:“这里面全是我。” 周泽楠笑得温温柔柔的,眼尾的小细纹爬出来。他说这话的时候太好看了,好看到边泊寒觉得此时此刻就是永恒。 边泊寒眨眨眼,心里还想要更多,想说更多。他舔了舔自己的唇,想再亲回来,周泽楠笑着往后,不让他亲。 边泊寒有些错愕地看着,不敢相信! 周泽楠立刻笑着亲回来,亲完了抱着边泊寒,在他耳边低低地说:“边泊寒,谢谢你。” 边泊寒揽着他的腰,在他怀里不能动弹,瓮声翁气地带着笑意说:“不想听这一句。” 周泽楠笑了笑,把他想说的和边泊寒想听的话说了出来:“我爱你。” 边泊寒满足地笑着说:“我也爱你。” 周泽楠松开了边泊寒些,和边泊寒对视:“忙完,带你去旅行。” 边泊寒歪着点头,眼里带笑,只是听说就已经期待不已:“一言为定。” 他们两个人站在一地萧瑟秋风里,互相依偎着,心是暖的。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面前的栾树上,在四周白茫茫的芦苇丛里,它那么矮小,又那么特别。 但总有一天,它会在一片白茫里杀出一条血路,坚定地长出自己的枝叶,不跟风向,捞起一片独属于自己的月色。
第四十八章 彩虹旗下亲吻 边泊寒的宣传片拍完,先回了上海制作后期,周泽楠到了二月过年前才回去。 之前的研讨会,周泽楠和程睿都在一个微信群组里,会开完了,大家也都没退群。 程睿自从上次吃饭找过周泽楠一次,此后再也没出现过。他们两个人安静地躺在微信群组里,隔着屏幕上不长不短几厘米的距离,再也没有联系。 周泽楠笑着问过边泊寒:“我要不要退群?” 边泊寒瞅一眼周泽楠的微信,不当一回事地说:“不用。” 他还振振有词地接着说:“我家周医生长这么好,三观正,被人惦记是正常的。以后你那么多研讨会,我总不能因为有他在就不让你去,凭什么让你放弃学习的机会,不能够。这是你的工作,我是家属,要支持。” 等周泽楠晚上睡着了,边泊寒爬起来,悄悄把周泽楠的手机解了锁。 边泊寒进入周泽楠的微信,把签名栏改成了“已有对象,勿扰,扰人者是狗”。 边泊寒心满意足地欣赏了半天,扭头看着熟睡的周泽楠,愤愤地吐槽道:“让他再惦记你,那个狗东西。” 周泽楠在被子里握紧手,死命忍住,才没有笑出声。 其实,边泊寒一动,周泽楠就醒了。周泽楠静静地看着边泊寒用自己的手指解锁,看着他捣鼓自己的手机。 周泽楠无声地笑笑,随着他去。 那个签名,周泽楠第二天一早看到,故意和边泊寒说:“昨晚程睿在群里找了我,问我手术上的事,我和他说了。” 边泊寒搅拌着面条的手一下停下了,眉头紧皱着又松开,想假装大气又假装不上来,磨蹭半天,才憋出一句:“病人没事就好。” 周泽楠吃完早餐,拿着碗往外走,故意把手机放桌上,走到门口了,装作想起来的模样:“你帮我回个消息给陈晨,就说他的那个方案可行,手机密码是你生日。” 边泊寒闻言打开手机,帮周泽楠回消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以来,从来没看过对方的手机,就连昨晚边泊寒改签名,他都是直接奔向主题。 边泊寒回完了消息,都没察觉出哪里不对劲。他瞟一眼周泽楠还没回来,立马把朋友圈的背景图片换成了自己的照片,顺便把签名改成了:不是自己的东西别惦记,有对象,对象不仅专一还长得帅。 周泽楠洗完碗回来,手机躺在原来的位置,边泊寒一副做了好事的表情,开心得眼睛扑闪扑闪的:“我帮你发好了。” 周泽楠笑笑,拿起手机,看了看,笑着点评:“很到位。” 或许是周泽楠的话起了作用,也或许是程睿的良心未泯。 后来,周泽楠从陈晨那听说,程睿退了婚。 周泽楠心里无波无澜,他吐槽了陈晨:“怎么谁的微信你都有。” 陈晨大笑着说:“我是小灵通,通通通。” 周泽楠无言地摇摇头,笑着往前走。 陈晨从后面追上来,喋喋不休地接着说他的朋友圈:“何家同和何必结婚了,去了冰岛,啊啊啊啊,我好羡慕呀~~~” 周泽楠笑着,现在的他,很满足,不用羡慕任何人。他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春节,两家人的父母聚在边泊寒家里吃了顿饭,边泊寒还邀请了边盛安和余穗的伴侣。 周语鹤的头发长长了些,她和余穗坐在沙发上看边泊寒和周泽楠小时候的照片,余穗的伴侣给他们拿来小毯子盖着腿。 边盛安一个人在阳台上修剪植物。 边泊寒和周泽楠在厨房忙活着,边泊寒听见门铃响,周泽楠洗着西蓝花,问:“还有谁?” 边泊寒朝周泽楠眨眨眼:“待会你就知道了。” 边泊寒从厨房忙探出身去:“我去开。” 边泊寒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打开门,来的人是孔佑。 孔佑双手提着水果,穿得板正,有些拘谨和紧张地站在门口:“新年好。” 边泊寒笑着让孔佑往里走,他朝客厅看,大声笑着说:“孔叔来了!” 孔佑往里走,周语鹤看过来,他们四目相对,互相朝着对方笑着点了个头。 那天,他们在万象更新的喜庆里共同举杯,互相说着“新年快乐”。 边泊寒和周泽楠给大人们都包了红包,在每一个红包上写着:平安喜乐,健康顺遂。 三月,春天一到,江郎的判决也下来了,繁星娱乐公司的官博置顶了法院的判决文书。 边泊寒转发并写了一句话:炮火之下我侥幸存亡。 他的这句话一时之间被各种解读,有人积极转发,替他鸣不平。也有阴谋论的人不相信,在网上肆意揣测着。 经历过一遭,边泊寒对评价越发不在意,他看着网络世界的人们一念成佛,也看着人们一念成魔。 他在二十二岁被捧上神坛,又在一夜之间被扯着跌落低谷,人人唾弃。 边泊寒算是彻底明白,神坛和祭坛,并无区别,造神和毁神都同样容易。 飘舞的每一片雪花都圣洁,都无罪,雪崩来临时,他们也只会说,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没做。 这样的事,不会断绝,只会遗忘之后再上演。 边泊寒看着手机上的软件,毫无留念地摁了卸载。 抄袭的罪名被洗清后,《往事并不如烟》正式定档上映,边泊寒特意把第一场电影见面会定在了泉州,鹿笙等了南梦洲一辈子的地方。 边泊寒与书的作者陆芷婷共同参加了这次电影见面会。 在见面会上,有影迷不相信地问陆芷婷:鹿笙和南梦洲相爱短短一两年的时间,他们后来没有想过要去爱别的人吗? 陆芷婷想了想,拢了下耳边垂下的秀发,温婉地笑着说:他们等了彼此一辈子,或许在现代人眼里看来,这是个天方夜谭。暗夜里的吻和早晨清浅的拥抱,是他们从彼此那得到的一切。他们靠着这些度过了自己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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