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凝视让薛霈很不舒服,但他不想跟哥哥说,他怕哥哥会更生气和担心,以至于自责,这些都不该是莱恩该有的情绪。 “哥哥已经把我照顾得很好了,是我选择要继续上台表演的,他看到节目单肯定就会找到我了。” 薛霈在熟悉的气味包裹之中,感到安心,获得了更多的勇气:“哥哥。” “你知道他还想看什么吗?” 陆莱恩的少年音微微低沉:“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想看我拉琴。” 薛霈的右手自然下垂,那是他拉琴弓的手,有力地握在一起,道出的话没有任何情绪:“我不介意让他看到。” 陆莱恩往下望,掌心裹住了那小拳头,忽然沉默了很久,再聪明也对这句话陷入了思忖的境地。 薛霈仰起下巴:“哥哥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嗯。” 陆莱恩不置可否,心里是有夸赞的,佩佩比他想象中的更坚强勇敢,顺着那句话往下道,“为什么想让他看到?” 薛霈蓄谋已久地踮起脚,殷红的嘴唇贴近陆莱恩的耳边,拂去湿热的气息:“是哥哥陪我把琴练得这么好。” “我很想炫耀给他们看。” 不知为何,两个小孩都难免不好意思,可年纪尚小的是薛霈,直白又坦诚地表露自己的内心:“你把我养得很好。” 陆莱恩的瞳孔骤缩,脖颈攀上了热浪,小少年的心成了絮乱的棉花,有个漂亮的小孩子一头栽了进来,带着独有一份的偏爱。 陆莱恩忽然很想听他叫自己:“要叫哥哥。” 薛霈笑了笑:“莱恩哥哥。” 陆莱恩沉声应了这声称呼,那份说不出来是兄弟亦或是其他复杂成分的爱,在这个春天成了不可示人的秘密。 一晃眼。 小学部和初中部联合的校庆演出,于周五正式举行,先后入座的顺序先是小学再到初中,但嘉宾席上,从很早很早就出现了个满头白发的背影。 他满身的中式外衣,手腕戴着佛珠,手掌中盘着一枚核桃,落座的位置比霍林顿的校长更居中心。 可见他的威望是在座无人可比的。 好些年过去了。 裴成济依然身体硬朗,不变的是脸色板着,看上去严厉凶煞,没有哪个小孩子会喜欢靠近这样的老人家。 可偏偏。 裴成济渴望着靠近小孩,他来到这儿,更有另一个原因。 当垂下眼帘,老人家从衣服左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由海外寄来的照片,上边的主角是他的徒弟——房轩。 在霍林顿的校园里,他的徒弟正与一位中短发的小孩交流,偷拍的人不留名,更过分地给小朋友打上马赛克。 这种操作充满了吊人胃口的恶趣味。 裴成济查不出来相片是谁寄来的,早在好几天前收到了,他夜不能寐,心中总有落不下的巨石,本该离开星海市的航班也推迟了整整一周。 接着。 他再次收到了来自匿名的邀请函。 正是这所学校的校庆邀请,内里有着节目单,在众多节目名称里,他一眼瞧见了女儿裴珠曾表演过的曲目。 表演者:……薛霈? 这个名字好像在多年前,闯入过他的世界,本该模糊不清,却在细想中现出了精致的轮廓。 长头发。 很爱哭鼻子。 记忆中好像很害怕他的小家伙。
第三十九章 霍林顿的校庆现场。 如往年一样,盛大的烟花笼罩上空,孩子们可自由选择穿上礼服或普通校服,来到表演厅参加典礼。 尽管是私立学校,霍林顿并非只收纳贵族学生,校长每年都投身于教育公益,学校更设立了多项奖学金和助学金,只要足够优异,普通家庭的孩子也能申请入校。 在端正的校风面前。 学生之间相处融洽,跟场馆外的巨星吉祥物玩偶合照,再陆续签到进入场馆,满心期待着周年庆的表演。 后台的准备室里。 薛霈和苏小小跟钢琴组的孩子们共用一间,他俩换上礼服,男孩子是黑西装,女孩子是白色落地长裙,像一双优雅的黑白天鹅。 小学部的音乐教师负责给两个孩子上淡妆,尤其是五官本就优越小巧的薛霈,从镜子中看去,精致得像是展厅里最易碎漂亮的展品。 在后台准备上场的孩子们也会合照。 薛霈自然地靠在人群一角,穿着西装,经典的白色衬衫打底,是清秀漂亮的那种好看,无人注意到,在本该别着胸针的位置—— 有一枚不显眼的小狮子发卡。 很可爱。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尽管看着是很普通的材质。 苏小小从前置摄像头拍摄的照片中,发现了小狮子,悄咪咪地凑过来问:“这是什么特别的新款胸针吗?” “不是胸针。” 薛霈的指尖碰了碰小狮子,深吸口气,说,“……是我哥哥。” 当着那么多人进行表演,还是头一遭,他多少是会紧张的,但只要有莱恩在身边,一切都不是大问题了。 今年的校庆做了一些改变,校长和嘉宾致辞放在最后,开场舞竟是面包超人联名的校歌合唱环节。 当节目轮到《vivalavida》的表演组上场,璀璨的灯光落下来,持琴入场的漂亮小男孩,走到舞台中央,每一根细软的发丝都在发光,那张脸瓷白如璞玉,身上的那枚发卡也濯濯生辉。 薛霈负责开场,他用脖子和肩夹住琴身,漂亮的右手握住琴弓,手臂轻抬,划过优美的弧线,拉出婉转优美的旋律。 大概是开场的男孩子过于殊异。 节目到了转场,连续几年上台表演的苏小小出现了,后半段的演奏足够优秀,却称不上惊艳,以至于初中部的学姐们仍对薛霈赞不绝口。 “……?!” “我怎么以前都没见过这个小朋友?”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天,好漂亮的小男孩,小提琴学了很多年吧,是艺术班的吗?!” “这都还没长开呢,要是升学来到咱们初中部,不得迷晕姐姐们哦。” 观众席的区域分为初中部和小学部。 这群家中非富即贵的学姐们,将薛霈小朋友的优越身段,以及天生艺术感的气质尽收眼底,优雅、从容,丝毫不见怯场,像是与生俱来就该站在舞台上。 双人演奏完毕。 两位小小表演者牵手、鞠躬,来自四面八方的掌声如雷鸣,清晰传到薛霈的耳朵,是他给了自己的满意答卷,更是送给哥哥的礼物。 他站在舞台上往远处一眺。 只一眼,薛霈在下台前掠过了张年迈的面孔,头发发白,记忆里严肃的脸庞充斥着慌乱,而薛霈也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与裴成济相隔着遥远的距离对视了好久。 “……” 他走下后台的身体僵了半晌。 身后的苏小小不明所以,以为他是延迟性紧张,首次演出的后遗症嘛,她低声解释说自己也有过,主动挽过薛霈的手蹦到后台的区域。 “别紧张呀,”苏小小鼓励道,“你真的表现得非常、非常好!” 薛霈有些失神道:“谢谢。” 他分明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是外公还是他的徒弟,来到现场都是别人的自由,但意外撞见的瞬间,他完全变得乱糟糟的了。 身边的人都井然有序地忙碌着。 薛霈坐在休息室的沙发,迎面瞧见了一捧花束,眼尖的他凑得更近,小心翼翼地捻出一张贺卡,熟悉的字体像本人那样英俊凛然。 ……是莱恩的字。 薛霈满心欢喜地捧起了花,轻嗅了嗅,瞬间压下了心中的不安,紧接着,来自场馆的观众席区响起了惊呼,那么远却又格外清晰。 后台的孩子们都在好奇。 学校负责校庆表演的老师赶来,安抚还没上场的孩子,解释几句,又赶着去盯演出进程了。 薛霈茫然地站在原地,见苏小小奔波来去,再回来时,神神秘秘地说:“听说是有个嘉宾爷爷身体很不舒服。” “……被送到医院去了!” 从学校周边的设施得以看出,霍林顿校区的地理位置之优越,路堵得再厉害,隔壁星海市三甲医院,五分钟就能把患者抬入急救室。 不过。 裴老爷子的病情那是急火攻心,任凭房轩再怎么劝说,戴着医用口罩的医生不住摆手,说是吃些稳定情绪的药就能好了:“老爷子身体硬朗着,这心病还要进ICU的?” 说着。 那医生瞧见眼前的人很是熟悉,嘶了声,叫出了房轩的名字:“大编剧?” 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顿了顿,也对眼前的人有了印象,正是他的高中同学。 “好久不见。”房轩礼仪性地想握手,“但现在恐怕不是寒暄的时候。” 那医生也催促他道:“是啊,赶紧进去陪陪老爷子吧,也不知是被什么事气成了这样!” 房轩:“……” 罪魁祸首无非是他本人。 外边的杂事交由助理去办,房轩转身朝高级病房走去,敲了敲门,再推开,里边躺在病床上的老爷子看上去有了血色。 十多分钟前。 在场馆的裴成济突发心疾,在外候着的房轩第一时间联系医院,救护车急忙赶来,事情闹得不小。 当下。 哪怕裴成济靠坐在床头,脸上仍是不怒自威,看得房轩索性什么都想招了:“师父,您现在的身体还能不能再受些刺激?” “咳咳——” 裴成济猛地咳了两下,用眼神逼迫房轩走近,整张脸充斥着过激的情绪,说是猪肝色也不为过。 裴成济:“你私下找过那个叫薛霈的小孩?!” 房轩点了点头:“是。” 裴成济浑身麻痹:“告诉我理由。”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房轩动了动唇,如何都说不出话,他该怎么去形容这件荒唐事,那个曾经在基金会中受到伤害的小朋友,会是师父的亲外孙。 沉默之间。 整个病房里就连呼吸也触手可及。 房轩微垂着脸,稍一抬眼,对上了双眼尾藏有皱褶的通红双眼,浑身如同过电,扑通屈膝跌落在病床前。 “师父对我的恩情绝非言语能够形容……” 房轩也是一阵鼻酸,无地自容地捏紧了拳头,抵在弯曲的膝盖上,“我不该瞒着您,私下去见了小霈,只是那阵子实在没法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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