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霈毕竟曾有过严重的心理创伤,在长辈们的眼里,他或许将莱恩小少爷视作可靠的哥哥、家人,才逐渐打开心扉,慢慢渐入寻常小孩的生活正轨。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乌鸦嘴可不行,没人再多提这事,整夜的陆宅都格外宁静,也就给了待在卧室里的薛霈某种错觉。 那就是陆莱恩不想来见他。 随着夜色降临,漂亮的短发小孩子,蜷缩在帘子遮住的角落,心中的不安感逐渐放大。 分明玫瑰阿姨来关心他,还解释了很多,偏偏耳朵像被堵住了,什么也听不进去。 “哥哥。” 薛霈戳开小手表,小小声地唤着,念出的小语音发送过去,“你不要我了吗?” 没有回应。 就像昨天晚上送走了有去无回的漂流瓶。 薛霈吸了吸鼻子,一股强烈的难过席卷而来,眼尾红通通的,内心想的全都是哥哥不喜欢身为男孩子的自己。 可就在这时。 “笃笃——” 薛霈乍然起身,心跳声传遍全身上下的每寸肌肤,不可置信地望向发出声音的门,踩在地毯上跑了过去。 他握住门把,好比孤僻的岛屿上来了一艘船,一把门拉开,他就能登上那艘到来的船。 哗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门外边立着发丝微微凌乱的陆莱恩,戴半框眼镜,穿着高级质感的睡衣,斯文英俊地抱着枕头。 他垂着脸,深邃乌黑的眼眸那么好看,嗓音透着小小少年的磁性:“没有不要佩佩。” “我只是在想……” “是不是可以和佩佩睡一张床了?”
第二十六章 深冬。 星海市的室外裹上银霜,比起往年,薛霈能感觉到这个冬天格外漫长,似乎更寒冷一些。 但这绝不是从他睁眼醒来的感悟。 一睁开眼。 薛霈的脑袋陷入枕头,侧着身,眼前熟睡中的少年有着乌黑眼睫,五官愈长愈开,早已经是英俊的初中生了。 而他也在陆家住了不止三年。 薛霈动作轻慢地起了床,手腕从被褥中抽出来,不经意碰到哥哥的睡衣下,似是腹部的地方,有着结实像腹肌的东西。 “……” 他下意识呼吸停顿了。 薛霈慢腾腾地热了耳廓,对于六年级的小朋友来说,他也算进入青春期了,在轻手轻脚进入独卫后,照上镜子,瞧见自己当真有些脸红。 他只好用“羡慕哥哥的身材”这般的想法搪塞而过。 浴室里传出水流声,微乎甚微,但床上的陆莱恩还是醒了,乌黑的眼眸睁开,越发英气的脸蛋藏着高冷的少年感,把床头柜上振动的手机捞来一看。 发消息的人果然是褚存熙。 那家伙问他醒了吗,几点到击剑馆,午餐吃什么他请客,最重要的是会不会带上佩佩。 陆莱恩就回了两个字:“保密。” 褚存熙:“……” 小卷毛的咆哮几乎穿透屏幕,大喊莱恩哥霸占佩佩包,这是土匪行为!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莱恩把手机一扔,随手捋了下泛棕的额发,朦胧着一双眸子走往独浴,在那外边敲了敲门。 紧接着。 里边传出薛霈含糊的一声“唔”。 陆莱恩听出了刷牙的动静,也得到允许,拉开门,走进去,脚步停在洗漱台前不动弹了。 嘴里正含着电动牙刷的薛霈,稍一偏过脸,肩膀忽然被脑袋靠上来,小心翼翼地不将重量压下,发质偏硬的头发却仍触及颈侧,滑过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 薛霈每回被哥哥这么靠上来,总感觉像被抱在怀里,有种电动牙刷也停止工作的错觉,“哥。” 他唤了一声像在埋怨。 后边的陆莱恩困得不行,轻靠在薛霈的脖颈和肩膀之间,嗅到沐浴清香的味道,像山茶花,清清淡淡又有着很迷人的后调。 他半醒不醒的睁开眼,少年音有些低沉:“现在都不叫哥哥了。” 薛霈含糊地说道:“我长大了。” “佩佩长不大。” 陆莱恩直起了腰,目光落在镜中,他俩之间永恒的身高差摆在那儿,“头顶一直到我嘴唇这里。” 薛霈愣了一瞬,如同被当场调戏了似的,垂着脸,继续刷牙洗漱,藏起了不想被发觉的赧然。 陆莱恩习以为常地拿过电动牙刷,挤牙膏,让过身子,倚在靠墙的位置刷牙,不知怎么总想翘起唇角。 两个不再是幼崽的小孩。 就这么在周而复始的四季里,成长到了如今的模样,步入该令万千家长头疼的——青春期。 窗外。 树叶在冷风中摇曳,两辆私家车停在宅子外的道路上,放眼望去光秃秃的。 约莫半个小时后,走出别墅的陆莱恩嘴上叼着吐司,斜挎装有击剑服的运动包,身高腿长,走起路来带有青春期少年专有的恣意。 但他这完全是因走去学校体育馆集训将要迟到了。 陆莱恩刚上车,从大门出来的薛霈也走得很快,寒风掀起那软软的额发,露出白皙额头,没多久也停在那辆黑车的后门处。 陆莱恩降下车窗,遗憾地说:“要迟到了,没办法送佩佩去医院。” “没关系,”薛霈好笑道,“训练加油。” 陆莱恩犹豫着又问:“这次自己去医院行吗?” 薛霈也像个小大人,拢了拢围巾,冒出的白雾裹着温暖气息:“我真的长大了。” “哥哥放心吧。” 陆莱恩倏然一眨眼,久违的称呼有点悦耳,但来不及让薛霈再唤一声,管家哥单脚油门给驶了出去。 “……?”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莱恩额角微抽,转向驾驶位,怀疑管家哥哥是故意的,冷不丁冒出句,“小管哥你奖金没了。” 管家哥哼着歌,单手打着转盘,心想这话起初还有点震慑作用,可后来他的手办补款那是从没落下,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眼看着前边的车子只留下车尾气。 薛霈迈向另一辆车子,从屋内握着钥匙的李玫瑰解了锁,踩着平跟鞋,微笑着迎上来:“宝贝上车吧。” 那声称呼带着母性对待小孩的本能爱意。 薛霈拉开车门,乖乖地坐上去,安静中不再藏着那抹疏离感,唤了声:“妈妈。” “我担心莱恩哥今天会迟到。” 李玫瑰坐上车,好笑着回答道:“小少爷以前可经常迟到着呢。” 三年前。 根据领养条例,薛霈选择了让李玫瑰领养自己,后者先是诧异,而后热泪盈眶,因她这辈子本就是不婚不育主义者,又渴望有个孩子,当时满心喜悦地接纳了薛霈。 陆莱恩的两个父亲也欣然尊重小朋友的决定。 不论是在他们眼中,亦或是从心理医生建议的角度,从小由奶奶抚养到记事的孩子,骨子里对母性的关怀有着绝对的依赖,这或许是再好不过的领养方案。 反正不管法律上的那些白纸黑字,陆家对薛霈有着责无旁贷照顾义务,而这,除了自家孩子对薛霈的喜欢,多少也因当年的事情感到亏欠。 薛霈有时也会想起福利院和基金会的往事,儿时对那些信息模糊,到了步入青春期的年纪,逐渐了解到当初的基金会,并非陆家一手操办。 从莱恩的太爷爷那一辈,移民英国,定居伦敦,所以陆氏集团是在海外发家的,在国内必须以合作计划的方案成立基金会。 这也就意味着,当初薛霈的奶奶所经历的一切,陆家也被隐瞒了真相,完全不是绝对的责任方。 更何况,六年前的莱恩为了他去到丹县,先是让自己的父亲为病情垂危的奶奶提供帮助,度过危机,再是回程时也承受了一场从未经历过的重病,算是无妄之灾。 薛霈坐在后座,与自己法律上的领养人母亲聊天,视线不住望向外边,飞驰而过的光秃秃树枝,落叶枯黄,在大自然的规律下,万物总是掺杂着一些遗憾。 往事随风消散。 如今能够好好成长的薛霈逐渐尝试着与过往和解了。 半个小时左右。 李玫瑰带着薛霈来到星海市儿童骨科医院,停车靠近电梯,上楼直达康复中心,全院最权威的骨科医生之一在等着薛霈。 这对法律义务上的母子俩在电梯里格外惹眼。 老板隐退娱乐圈后,李玫瑰更有闲时折腾自己,穿着明媚大气,染了个偏红调的发色,发尾微卷,看上去妥妥的女明星气质。 身边的薛霈已经与她一般高,愈来愈漂亮精致的五官,比她在娱乐圈见过的多少大明星更优越,至于细软的宝宝发质,比她每月花上万块钱保养的发质还好。 李玫瑰时常感叹这头发长得特别快,每回一提起,就会怀念小朋友以前的长头发。 女人满脸宠溺,走出电梯时,开玩笑似的问道:“佩佩以后还考虑留长头发吗?” 薛霈一下被问住了,轻微摇了摇头,脸颊有点微微发烫:“不知道。” 李玫瑰瞬间明了,思及当初莱恩小少爷闹出的乌龙事,只觉好笑,她没多说什么,领着薛霈进去康复中心:“今天也会很辛苦。” “宝贝加油。” 薛霈微微抿着嘴角,语气上扬道:“不辛苦的。” 儿童骨科康复中心。 这里有着专业医生帮助小孩子纠正体态的项目。 薛霈通常每周来一次,进行体态纠正的训练,平时则会在家自己纠正,而这,也是在三年前,关于妹妹的乌龙解开,他收到了漂洋过海的小提琴礼物,才开始接受的治疗。 那时的薛霈是惶恐和不安的。 他喜欢哥哥送的一切礼物,但那小提琴比儿时背的更重更大,薛霈没解释多年来不拉琴的缘由,直到某次洗澡,让哥哥帮忙递浴巾—— 陆莱恩从镜子里看到了他后背上的蝴蝶骨。 那骨骼像羽翼,贴合在小孩子单薄的后背,白皙的皮肤胜似雪,令蝴蝶骨翘起的弧形格外突兀又凄美,像是陨落在这世间的小天使。 当时的陆莱恩是这么说的,夸了好看,又觉着冒昧地避嫌,耳廓泛着红红的颜色。 “没有故意要看。” 陆莱恩当时闭上眼,伸手递进来浴巾,全然不解这一反应的薛霈,也因此而不好意思,慢腾腾地热了脸颊,“我不是妹妹。” “那也不能偷看。”陆莱恩又说。 “……”薛霈乖乖地点头,“那我以后会记得带浴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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