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也不会再信这样的话。”若秋奋力推开他的怀抱,徐榛却又一次不依不饶地箍住了他。 “我可能说过很多谎,但我介意你跟别人的关系,是因为喜欢你!我说的所有喜欢你的话,都是真的!” “喜欢我?”若秋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如果你说的喜欢是不分缘由的殴打,那很抱歉,我承受不起。” 说完,他把徐榛的手从臂弯撤下,刚想转身,徐榛不由分说地捧起了他的脸,在近距离的对视之下,他发现徐榛的眼眶红了。 “那我能怎么办?你让我放弃喜欢,我做不到。”徐榛摇着头,复杂与纠葛都诠释得恰到好处,让人分不清是演戏还是真心,“你知道我遇到你之后强行改变了自己多少吗?” 若秋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想知道。” 徐榛的身子僵住了,许久,他才俯下身,无力地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 “在来到岭安之前,我听了怂恿,做了错事,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耳畔的声音微弱,是徐榛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语气,“在这个城市游荡的时候,我经常爬到高处去看日出,因为在那里我能感觉到一丝丝希望的气息,后来你陪我去看了,从来都没有人陪我做这种傻事,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若秋突然安静下来,想起那天他们一起在水塔顶山看的日出,那一瞬绚丽的光景无论何时想起都能让人心头一热。 “那个时候我想,如果人生最后一段自由的时光是和你度过,这样也不错。” 这句话不同于平日里戏谑的话语,徐榛说得非常认真,连带着拥抱也变得轻柔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喜欢一个人。所以能不能再给我一段时间?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我不想离开你……” 眼泪悄无声息地流着,泪腺好像坏掉了。 若秋任由徐榛拥抱着自己,他知道自己流泪跟徐榛无关。 儿时的他一遍一遍对自己的母亲祈求,让她不要离开自己,为什么明知道她的行为是虐待,却还是不想离开呢? 他很想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有没有爱过自己,这个答案已经没有办法得到了。 很多时候他幻想会不会未来有一个能够告诉他什么才是正常的爱,斩钉截铁地告诉他爱不是伤害不是强制也不是占有。 然而已经崩坏的情感纽带,从来都没有被修复过。 他也没有等来那个人。 暴雨的“沙沙”声灌入耳里,产生了近似耳鸣的声音。 这场雷雨还没有结束。 隔天,若秋把自己捂得严实,把绘制好的画送到了画廊。 “请问您是……”画廊老板显然没认出他来。 他摘下渔夫帽和口罩,画廊老板一脸的诧异。 “你这是怎么了?” “在楼梯上摔倒了。”若秋尽量轻描淡写,“不小心滚了几个台阶,就伤得重了点。” “你这不是一般的严重啊,医院去了吗?” “等下就去,就在边上的市医院。”若秋对他笑了笑,“所以我顺路过来把画先给你。” “唉,养伤要紧,画延期就延期,那位收藏家也不是那么死板的人。”画廊老板叹了口气,“哎对了,你来得正是时候,今天那位买你画的收藏家在。” “嗯?”若秋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交谈区的对面是几间会议室,可惜是磨砂玻璃,他看不清里面的人,只是门口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的,看着像是保镖。 “还不错吧,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保镖。” “嗯……”若秋附和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那位从未谋面收藏家。 自从第一次大规模买了他在画廊的画作后,那位收藏家就会定期向他收定制画,因为过于规律,也没有对定制画提什么要求,因此被画廊老板戏称为粉丝催更。 这或许是一次可以见到真人的机会。 心里有一阵莫名悸动,若秋想了想,斟酌着询问画廊老板:“我能见一下那位一直买我的画的收藏家吗?”
第四十九章 血红 “行啊,我去问问他,你在这等我一会儿。”画廊老板站起了身。 “谢谢。”若秋道完谢,看着画廊老板走出门,跟对面门口的保镖交谈了几句,开门走进了会议室。 忽然觉着心跳一阵加速,若秋低下头,放在膝盖上的手逐渐握紧。 不一会儿,画廊老板就回来了。 “不好意思啊若秋,他好像不太愿意。” 眼前的视线一下模糊了。 若秋眨巴了几下眼,抬起头勉强笑了笑,“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为什么其他人可以,唯独我…… 他没有把这句话问出口,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他下意识地一只手捂住了肚子。 “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画廊老板绕到他身边,关切地问道,“摔楼梯可不是小事,要不要先去医院?” “没事……”若秋把手从腹部撤下,假装跟没事人一样,“今天我来还有一件事,之后的那一幅定制画,我可能……没有办法按时交稿了。” “我理解。”画廊老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收藏家那边,我会帮你解释的。” “谢谢,那我先去医院了。”若秋站起身。 “啊等等,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画廊老板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臂,另一只手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册子,“你想不想去深造一下?” “嗯?” 画廊老板的话题转得突兀,若秋低头一看,一本宣传册被递到了他眼前。 “我一个朋友在留学机构里面工作,专门负责艺术留学这一块,我帮他宣传一下,你如果有兴趣就联系他。”画廊老板把宣传册塞到他手里,“如果去体系比较成熟的岩彩专业艺术院校学习一下,对你未来的发展路途会更有帮助,我个人是这么想的。” “可是我家境不是很好。”若秋接过宣传册,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画廊老板似乎有些急迫。 “考学成功争取拿到奖学金,或者学费减免,费用还是没问题的。”画廊老板一本正经地说完,眼波一转,“你最近卖了那么多画,还是有点小钱的吧。” 若秋苦笑,那些钱都被他攒起来了。 “去开阔一下眼界,或许瓶颈期就卡过去了。”画廊老板又恢复了语重心长的状态。 若秋有些发愣,他并没有对老板说过自己的创作最近陷入了死循环。 画廊老板冲他使了个颜色,“画画是需要静心的,心乱了就给自己一段时间休息一下。” 下午突然下起了雨。 在医院大厅等着拿药的时候,若秋从包里翻找出宣传册,百无聊赖地看了起来。 本来只是随手翻翻,看着看着,他就被吸引了。 宣传册上印着的几幅岩彩极具诱惑力,跟黎远教的岩彩完全不同,这些画作将传统和前卫的艺术风格完美结合,仿佛一股新风拂面而来,吹醒了他。 跳出画室这一小片拘泥的地方,外面的岩彩的世界还如此广阔。 这是他之前从未想过,也从未见过的世界。 他沉浸其中,叫号声连着叫了好几次,他都没听到。 “若秋?”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若秋才意识到自己出神已久。 王纯伊正站在他面前,指着拿药处的电子屏,“那边在叫你的名字。” 若秋忽地站起,恍惚地把一袋药提了回来。 “你怎么在这里?”他在王纯伊边上坐下。 “上午看中医科开了些补药,现在药煎好了。”王纯伊把自己袋子里的一袋袋煎好的中药亮给他看。 若秋皱起脸,仿佛苦涩的中药已经在嘴里弥漫。 “话说你最近是怎么了?美术课不去了,上课无精打采,还有这满脸的伤。”王纯伊看向若秋手里的袋子,里面有一些治疗软组织挫伤的药膏。 “摔楼梯了。” “你骗谁呢。”王纯伊把长柄伞杵在地上,“什么楼梯能摔成这样?” “你别小看楼梯……” “喂,你不会是……”王纯伊好像突然想到什么,神色一下变得严肃,“你不会被家暴……” “我是一个人住的,你知道的吧。”若秋宽慰地对她笑了笑。 王纯伊撇了撇嘴,依旧一副怀疑的样子。 手机铃声响起。 “我爸来接我了,先走了啊。”王纯伊看了眼手机,快速站起身,挥挥手,朝着门口跑去。 若秋松了口气,他在原地坐了会儿,又在家附近的超市逗留了许久,才不情愿地回到了家。 天已经全暗了,家里没开灯,徐榛在沙发上睡觉,他上身只穿了一件背心,露出了锻炼良好的背部肌肉线条。 湿漉漉的衣物堆积在沙发边,徐榛的呼吸不是很稳,若秋一手按在他的额头,徐榛的额头滚烫。 “你发烧了。”若秋轻声问他,“你是不是又淋雨了?” “我去找你了……”徐榛的声音微弱,却还是转过头对他笑了笑,“因为你一直没回来。” “反正我总是会回来的。”若秋回答他。 他很想对徐榛说,你离开我吧,但此刻他说不出口。 徐榛翻了个身,看到放在沙发边袋子里的药,他勉强撑起身,“我给你涂药。” “不用。”若秋移开他的手。 “你还在恨我?” 若秋坐在沙发边,黑暗中,他知道徐榛看不到自己眼角淌下的泪。 徐榛用手臂碰了碰他的手。 “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就跟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一样,若秋说完这句话,站起身走向厨房。 做完两碗面,若秋把碗端到餐厅,看到徐榛已经起来了,自己的书包被扔在沙发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那本留学宣传册。 若秋心一跳,但没有变化神色,把碗放到桌上。 “今天你提前出门,又那么晚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徐榛的语气冷淡,他把宣传册拿起来,又狠狠摔在茶几上,“谁给你的?” “画廊老板,他帮朋友做宣传。”若秋转身去拿筷子和汤匙。 “你这是想逃?”徐榛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可以啊若秋,这一下逃得可够远。” 又开始了……若秋把拿来的筷子和汤匙在桌上摆好,说了句:“先吃饭。” 徐榛快步走到了餐厅,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我在问你话,你是不是要去留学?” “我没说过我要去留学。”若秋抬起头,他一看到徐榛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他就知道这个人又发作了。 下一秒,徐榛就一巴掌扫了过来,若秋勉强扶住桌边才没有摔倒在地,桌上的汤碗被扫落,摔在地上变得粉碎。 嘴里很快尝到了血腥味,好不容易养好的嘴角伤口又开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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