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座AKI酒店就在江沅壹号的隔壁,两栋孪生般的双子楼矗立在岭安江畔,能够看到一样的繁华江景却互不遮挡。 也正是因为AKI酒店,江沅壹号的住户能够享受与其同等的设施与服务,比如此时正在享用的网红下午茶。 “话说这个爱心马卡龙最近很火啊,无数人打卡就为了这个。”叶琼棠从三层塔中间的托盘里拈起一只橘红色马卡龙,“这种爱心形状虽然常见,但这颜色别的地方还真没有,山寨也出不了这个颜色,我听说是于鹰自己找西点师研发的。” “于鹰?”若秋有些惊讶,那个穿一身黑又冷漠的于鹰? “谈恋爱了呗,显而易见。”叶琼棠把马卡龙咬进嘴里,“或许是刚喜欢上你那会儿找到灵感了。” “是吗?”若秋皱起了脸,拿起马卡龙假装认真端详,一边想着找个托词否认。 橘红色的爱心马卡龙色泽并非鲜亮艳俗,而是带着一点沉稳的灰度,有点像岩彩里红桦的颜色。 马卡龙的右下角还印着凹陷的AKI三个字母,字体流畅潇洒。 这时,电视里旁白的声音忽然变得高亢起来: “自从于鹰公布结婚的消息之后,神秘的于家新成员若秋便开始了低调出行。据悉,若秋毕业于东京艺术大学,早年间凭借威尼斯艺术双年展中的岩彩画作——《蒙眼的长颈鹿》在艺术圈出名,引起国际广泛关注,被誉为最为期待的当代艺术家之一。有细心的网友们扒出若秋在艺术圈使用的名字正是日文罗马音AKI,和AKI酒店一致,原来两人的爱情已持续多年,于鹰的深情可见一斑。” 很快,屏幕上就出现了一张照片,若秋赶紧转过了头。 “这些媒体,也不知从哪搞的照片。”叶琼棠调侃了一句。 若秋固执地扭着脖子看窗外,玻璃窗上却倒映出了模糊的电视屏幕,他认出那是自己毕业时在学校附近拍的照片,那个时候上野公园的樱花正盛,淡粉色的樱花树下他温和地笑着,脸庞白净眉眼柔和,却叛逆地留了个齐肩发绑了个半丸子头。 “别不好意思啊,你看看你那个时候,多么有艺术家气质。”叶琼棠在对面感慨着。 若秋伸手摸了把现在自己的头发,头部受伤动手术后自然长发也没了,他也没心思捯饬,现在一头干净的短发也还凑活。 不过这张照片让他更加清醒了几分,AKI酒店建成那年他还在日本读大学,那个时候他根本不认识于鹰。 “AKI”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若秋把马卡龙放进嘴里咀嚼,不甜腻,是带着一丝苦味的巧克力馅。 冗长的纪录片结束后换上了一档综艺,叶琼棠看着有些乏味,干脆把电视给关了。 客厅顿时又静了下来。 若秋吃了几块甜点填饱了肚子,重新蹲到废墟剪纸。 叶琼棠百无聊赖,连优雅的坐姿都不顾了,她用手肘撑着扶手,手托腮眯着眼,略带惋惜地说道:“话说你怎么不画岩彩了?” “我跟于鹰约定过,结婚后就不画了。”若秋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 “这算是什么约定?”叶琼棠一下睁开了眼,“刚才电视里还说你很被看好啊?” “剪纸比我想象的有趣多了。”若秋耐心地修剪着毛糙的纸边,避重就轻地回答,“以前有个画家叫马蒂斯,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但是又想坚持创作,就放下画笔开始剪纸,剪出各种各样树叶的形状,剪完让助手贴墙上,还挺好看……” “其实你还是想画岩彩吧。”叶琼棠没等他说完,犀利的眼神横扫了过来。 若秋手一滞,两人尴尬地对视了片刻,他才想起要扯开话题。 “先不说岩彩,你不是要改善我的伙食么,晚上我们吃什么?” 提到吃,叶琼棠的眼睛顿时又亮了起来,“你倒是提醒我了,于鹰的接风宴是不是还没准备?” 若秋顿时有些后悔。 “就今晚吧!”叶琼棠拿起手机,“快快快,你给于鹰打个电话,我来预约,就在楼下的法餐厅吃得了,省得跑来跑去。” 若秋无奈,只好去茶几上拿手机,刚拿起来,他就猛然想到自己并没有于鹰的微信。 “怎么了?”叶琼棠在边上问了句。 “最近微信让我重新登录,我忘了密码,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若秋讪讪地笑着,随口诌了个蹩脚的理由。 叶琼棠不以为然,“用什么微信啊,直接打电话不就得了。” 若秋的笑彻底僵在了脸上,连微信号都没有,他当然也没有于鹰的手机号。 “我还没问他有没有换回国内的手机号……”若秋慌乱地将手机按亮,又按灭,叶琼棠看不下去他磨叽的动作,干脆自己走过来夺过他手机。 若秋垂死扒拉了几下,试图夺回,叶琼棠的手指已经开始划屏幕。 完蛋…… 若秋认命地闭上眼。 叶琼棠已经很心大了,连结婚仪式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要是发现他连于鹰的手机号都没有,他要怎么解释自己跟于鹰的关系。 “这不是在么。” 质疑和审判并没有发生,叶琼棠的声音从边上传来,若秋睁开眼,叶琼棠把手机转了个方向,把屏幕给他看。 通讯录里确实有一个号码,备注着【于鹰】两字。
第四章 焦茶 通讯录里只有于鹰一个人的号码,其他什么都没有。 若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先不说他以前明明存过不少人的手机号,于鹰的号码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他一点都没有印象。 “你不是之前摔到头失忆了么,可能忘了吧。”叶琼棠直接拨通了于鹰的号码,把手机往若秋手上递。 只“嘟”了一声,对面就接了起来。 “喂。” 于鹰的声音传来。 若秋一个没拿稳,手机从指缝间滑落,敲到了地毯上。 叶琼棠叹了口气,把手机拾起来平摊在茶几上,打开扬声器。 于鹰的声音传了出来,听着有些紧绷。 “刚才怎么了?” “没事,若秋刚不小心把手机摔了。”叶琼棠在沙发上坐下,俯身凑近手机,抬高了声音,“晚上咱一起吃个饭呗,你总不会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吧。” “今晚我在公司吃。”于鹰回绝得十分果断。 叶琼棠立刻就嗔怒了,“你和若秋结婚后都没一起吃过饭!若秋跟我说他都等了三年了,是吧!”叶琼棠说完,手肘就供了过来,若秋差点没能站稳,随口附和着“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沉寂了,于鹰的呼吸声似乎加重了一些,随后,他只说了一个“好”字,便挂了电话。 叶琼棠笑颜逐开,欣喜地开始打电话预约。 手机屏幕又退回到了通讯录页面,若秋站在茶几边,俯视着这个唯一的号码。 很多事情他真的忘得很干净,记忆就像一张刚裱装好的画纸,洁白干净,连一丝褶皱也没有。 晚上8点,若秋和叶琼棠率先到了10楼的法餐厅。 叶琼棠是经常光顾这家餐厅的VIP,理所当然承包了最难预定的私人露台。 因为预约得急,餐厅的负责人被她折磨得够呛,临到时间了还在严谨地检查着桌上的花卉餐具,力求每一个细节都到位。 叶琼棠绕着桌子走了一圈,要求撤掉挡视线的高烛台,换成小烛台,这才勉强点了头。 若秋在桌边坐下,望着江畔绚丽的夜景发呆,秋季的晚风有些寒凉,他抱着胳膊摩挲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灯芯绒衬衫就下楼了,压根不抗冻,他刚想上楼拿个外套,露台的门被侍者推开,于鹰走了进来。 若秋只好重新在桌边坐下。 于鹰穿了件茧型羊绒大衣,里面是全套西装,跟昨天的衣着比起来商务了不少,不过依旧是全身黑的风格。 靠近烛光后,若秋才发现这件大衣黑色中带着点褐色,有点像岩彩里焦茶的颜色。 他突然觉得很有趣,一身黑的于鹰会让他想起自己在日本留学的时候,阳台的栏杆上经常光顾的那只眼神阴鸷的乌鸦。那只乌鸦远看的时候浑身羽毛都是黑的,近看却发现那是五彩斑斓的黑。 叶琼棠起身跟于鹰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一边用力地拍着于鹰的后背一边埋怨道:“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回来得急,我只跟若秋说了。”于鹰松开怀抱,绕到若秋身侧,手从肩膀拂过,坐到了边上。 若秋只觉得自己像一只被逗了雀,被摸得直缩脖子。于鹰说来就来的表演让他猝不及防。 “啧啧啧。”叶琼棠在于鹰对面坐下,双手十指交叉抵在下巴,“还没开吃就要被你们俩的狗粮喂饱了。” 于鹰听完只是笑笑,说了句:“你坐若秋对面。” “啊?为什么?”叶琼棠接不上他的脑回路,嘴上还在问着,人已经站了起来。 于鹰只是淡淡地说道:“我对面的位置要留给客人。” 叶琼棠懵了下,“你还叫了谁?” 话音刚落,露台的门被侍者推开了,若秋抬头,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黎远朝着他们走来,他今天也是一身西装,搭配金丝边眼镜,整个人内敛又儒雅。 若秋只觉得自己的心在不断地往下沉。 叶琼棠茫然的眼神在一众人脸上扫过,正想说些什么,黎远已经在桌边站定,开始自我介绍道:“我是若秋高中时候的美术老师,黎远。” 叶琼棠恍然大悟,赶紧招呼他入座,一边冲着于鹰小声嘀咕:“你不早点说!” “想给若秋一个惊喜。”于鹰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捉摸不透的淡笑。 若秋有点笑不出来。 “我跟若秋确实很久没联系了。”黎远在于鹰对面坐下,倒是很自然地融入了对话中,“再过不久我的画廊就要开了,因为是以岩彩为主题,我想着若秋应该很了解这方面,昨天我们还在讨论这件事来着。” 听到“昨天”两个字,叶琼棠的眼睛不自觉地瞟到了于鹰身上。 若秋在一旁听着有些紧张,手上的餐前面包已经被他抹了两遍橄榄油。 “昨天回来得太急,搅了你跟若秋的饭局,今天就算补回来。”于鹰平静地望着黎远,“就是准备得仓促了些,还请见谅。” “于先生太客气了。”黎远笑道,“我还怕自己突然到来影响到你们。” “没事啊。”叶琼棠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我们也就吃个晚饭而已。” “不过能再见到若秋我还挺高兴的,昨天我跟若秋就只光顾着说高中时候的趣事,岩彩的事情倒没说太多。”黎远的视线放在了若秋身上,“他以前总是叽叽喳喳的,现在好像安静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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