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你不会不知道吧?”叶琼棠看着他惊讶的样子,“不过你不知道也正常,自从周柠夕离世,他就再也没过过生日,这么算到今年都十多个年头了。” 若秋想起自己早几年查过于鹰的资料,他只记得于鹰是摩羯座,至于具体生日是哪天,他还没背得那么熟。 “想什么呢?”叶琼棠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想……给他送什么礼物。”若秋回过神,“他什么都不缺吧。” “缺你呗。” “……” 叶琼棠打了个哈欠,声音含糊,“反正他这么多年没过生日,你有心记得,他应该就会很高兴。” 若秋看着她快原地睡着的样子,忍不住问:“昨晚没睡?” “对啊,我把今天一天的事都压缩在昨晚和早上了,赶了几小时山路,好不容易下午才能赶到这。”叶琼棠在小桌板上趴了下来,“你怎么不感动一下,我可是冒着猝死的风险来探病。” 简直就像是跟于鹰商量好了交接班一样。 若秋转着车厘子的梗,看了眼叶琼棠,用了个随意的语气问道: “是于鹰让你来这里陪我的吗?”
第三十二章 浅粉 叶琼棠打到一半的哈欠停住了,她直起身,一脸不快,“你这么说我就伤心了,我就不能自己主动来看你?” 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回话,若秋轻叹一口气。 “怎么了?”叶琼棠伸了个懒腰,在小桌板上再次趴下,“从刚才进来那会儿你就郁郁寡欢,想于鹰了直接告诉他不就好了。” “我……”完美的误解,若秋一瞬语塞,在叶琼棠的视野里,他们之间就是这样的关系,这也难怪她会这么认为。 “指不定他也在想你呢。”叶琼棠再次打了一个哈欠,“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打赌,明天你出院,他肯定会过来接你。” 跟叶琼棠打赌,是从来不可能赢的。 第二天早上查房后,章医生宣布下午就能出院,而到了下午,一直守在门口的周辰却没了踪影,过了不久护士站有护士过来通知,说让他在住院楼大厅等一会儿,过一会儿有人会过来接他。 即便护士没明说那个人会是谁,若秋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只是于鹰之前都是准时派,会迟到不像是他一贯的作风。 “呀,要出院了?”一个声音打断了思绪,若秋抬头一看,是之前那位给他扎针的护士路过病房门口,在跟他打招呼。 若秋本来正要走出门,又立刻退回到了门内。 “下次别再进来了啊。”护士跟他打趣了一句,转身离开了。 这句话说的跟自己刚出狱差不多,若秋无奈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慢悠悠地往电梯口移动。 在大厅等了会儿,不见于鹰人来,若秋差点没在椅子上睡着,恍惚间,他瞥见前几天从窗口看到的院子现在就在住院大楼门口,他抻了下身子,起身走向门口。 昨晚风大,栾树的果子大多落了地,只剩下孤零零的两颗果子在枝头晃悠,岌岌可危。 踏着枯黄的草坪来到树下,若秋蹲了下来,拿起一只果子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之前从窗口看不怎么清,现在仔细一看,这颗栾树的果子居然是爱心形状的,还是漂亮的浅粉色爱心。 他被自己这个发现惊奇到,连忙拾起地上的另外几颗果子,可惜那些果子却是普通的灯笼型。 就跟寻找四叶草一样,爱心型的栾树果是稀有的,若秋差不多把那一片的果子都捡了个遍,只找到了没几个“爱心”。 “原来你在这里。” 身后一个声音响起,若秋还沉浸于寻找爱心果中,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果子都掉了地。回头间,他看到于鹰正站在身后,垂眸看着自己。 “我就随便逛逛。”若秋赶紧起身。 于鹰沉默了,若秋看到他在看地上的果子,想起刚才自己的捡果子行为,若秋只觉得一阵害臊,都多大的人了,还在干这么幼稚的事情。 “我们走吧……”他正想快点离开这里,于鹰却忽然蹲了下来,捡起了草坪上一只被他弄掉的果子。 “昨天我去处理了一些事情,没能陪你,抱歉。”于鹰把那只果子捏在指尖看了会儿,起身,递给了他。 “嗯?”于鹰是在向他道歉吗?若秋眨巴了下眼,他懵懂地伸出手,于鹰手中果子落到了手心。 “走吧。”于鹰转过身,“再不走等下就要下雨了。” 手心里的果子是温热的。 若秋轻轻合起掌心,栾树果的果皮薄得如纸,他不敢用力,生怕把它捏碎了,只能把它偷偷放在口袋里。 乌云密布,把天际都往下压了一层。 车子缓缓驶出医院。 路过门口的时候,若秋忽然想起自己上次没能看到医院名,这回趁着车速慢,他赶紧回头,想去看医院门口的铭牌。 铭牌的开头是岭安市的字样,中间几个字他没来得及看,只看到了末尾几个康复中心的字样。 那些字眼一晃而过,车子转了方向,若秋回过头,转而打开了手机导航定位,山中信号不好,导航的定位标一直在跳动,迟迟没有定下位置。 车子拐了个弯,从丛林中的小路驶上了下山的路。 跳动的定位标终于稳定下来,若秋把手机上的地图逐渐放大,忽地一下,医院的全称一下跳了出来,显示在了手机屏幕上。 岭安市精神康复中心钟灵山分院。 天际的云层压得更低了,天空飘了雨丝,很快雨点变大,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看着手机上的字眼,若秋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他用指尖在屏幕上不断挪动着,然而这整个空旷的区域里只有一片建筑,就是刚才他离开的医院,那里不可能是别的地方,也不存在定位错误的可能。 “你坠楼后伤到了脑部神经,在精神康复中心是正常的,不用多想。” 于鹰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若秋一惊,抬头的时候,于鹰已经把车停到了路边,正在从后视镜里看他。 山路前方两辆车正在过弯,把本就狭窄的山路占满了,挡风玻璃前的雨刮机徒劳地来回运作,雨水在玻璃上冲刷着,形成了一片雨帘。 “是吗……”若秋垂下头,含糊地应着声。 车内静得可怕,只有引擎的低鸣声,过了弯的车子从边上驶过,于鹰再次启动了车子。 和周辰一样,从医院出来的这段曲折的山路于鹰也开得熟门熟路,不像是第一次来。 下了山路后,车子并没有从绕城高速走,而是换了条路,沿着岭安边缘的山区开去。 若秋认出那是钟灵山的方向,高一时候他们去写生的时候也走过同样的路线,只是于鹰并不是想进山,而是把车开向了钟灵山接壤的毓秀湖边。 毓秀湖因为地处风景区,周边清静风景就好,遍布了一片别墅群,这一带的别墅建得早,每一栋都分散开,从外围的马路到别墅区里的通路间散落着一个个花园,几乎没什么人。 车子在一栋有些年数的西洋风别墅前停下。 “这里是我爸去英国长住之前的房子,高中的时候我住过一段时间,之后就一直空着。” 于鹰下车,打开了车库的门。 若秋也跟着下了车,他还在想精神康复中心的事情,脑子浑浑噩噩的。 车库中央躺着一只大纸箱,用胶带封得严严实实。 “黎远的画送到了。”于鹰走到纸箱边,瞟了一眼,转身去车库边上的柜子里翻找东西,“我让他把画包装好再让周辰运送过来,不用担心,没人知道那幅画到底是什么。” 若秋呆愣在车库前,原来于鹰说的昨天有事要处理和周辰今天的消失指的就是这件事,他没想到这幅画的事于鹰竟然这么快就解决了。 “他是不是讹了你不少钱?他有没有再威胁你什么?”若秋向前走了几步,黎远这么乖乖听话,想必是得到了不少好处。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已经是最简单的事情。”于鹰在车库边上的柜子里翻找着,找出了几个罐子,他走到纸箱边,把手上的罐子在地上依次排开。 “前几年有朋友在这个车库里给车子涂鸦,留下了几瓶喷漆,想怎么处理就交给你自己了。”说完,于鹰就自觉走出了仓库。 雨声渐响。 若秋把纸箱拆开,就跟所有艺术品一样,这幅画被细心装裱,完好无损地静静地躺在里面。 这幅画黎远画得很逼真,他就像在注视着高中时候的自己,看着自己恐惧无措又屈辱的眼神。 手边的喷漆有不少颜色,若秋从中挑了一瓶黑色,来回摇晃瓶身。 在绘画的时候几乎用不到黑色,因为它的破坏性太强,能够附着在其他所有颜色上,失去原有通透的色彩。 他又想起第一次见到黎远时候的场景,黎远碾碎岩石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时至今日,好像有什么东西也被一起碾碎了,那个场景再也没有了值得怀念的价值。 闭了闭眼,若秋深呼吸了口气,再次睁开眼,按下了喷漆的泵头,漆黑的液体在瞬间将画面覆盖。
第三十三章 雪白 起身的时候眼前漆黑一片,若秋扶着墙壁缓了会儿,等到血液回流,眩晕感逐渐撤离了,他才缓步走出车库。 于鹰已经坐在了车里,车灯照亮了路前的一小块,大雨不知何时变成了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若秋打开后座车门,坐进了车里,车里很暖和,让冰冷的身子一下暖了回来,就好像所有的力气从指间流走了,他靠着车窗,把额头贴在冰冷的玻璃上。 “黎远的事,对不起……” “我说过,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于鹰的声音依旧沉稳。 “当初你说的没错,我忘记了很多事,不应该没有防备。”若秋用一只手撑住额头,“我最近有点想起来了,黎远以前是怎样的人。” “除了黎远,你还想起了什么?”于鹰的声音没有了先前的沉稳,而是有些紧绷。 想起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于鹰的质问,若秋摇了摇头,含糊地回道:“没多少……” 于鹰没再说什么,随即启动了车子。 天色变得更暗,别墅区的路边亮起了灯,灯光透过了指缝照射进来,若秋放下撑在额前的手,看向窗外。 星星点点的灯光一直延续到了花圃里,汇聚成了一片星海,在纷扬的雪花中,他看到湖边立着一颗被灯饰装点着的巨大圣诞树。 原来今天是圣诞节。 若秋直起身子,趴到车窗边。 已经很久没看过这么大的圣诞树了,他想起在东京的那些日子,每年自己都会赶着圣诞节去六本木,路边两旁的行道树会装饰银色彩灯,而路前方的东京塔就像是一颗橘红色的圣诞树,自然而然地装点着。这样难得的景致,他一个人可以在天桥上看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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