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前两个视频,只能证明余远洲和段立轩有来往,那么第三个,就彻底坐实了他的背叛。 就见余远洲缓缓走进镜头,刚出门,就从台阶上趔趄了下去。段立轩跑过来,拉了他一把。随后也跪到地上,抱住了他。手不停拍着他的后背,举止亲密得如同恋人。俩人胸贴胸地嵌了足足能有十分钟,丁凯复就在屏幕外目眦欲裂地看了十分钟。 “丁老大,别总看你那手机。好不容易一家人出来吃个饭,来说两句儿。”丁增岳喝得满面通红,哐哐拍着丁凯复的后背,打鼓似的。 丁凯复挥开他的手,噌地站了起来,大步就往外走。 桌上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丁增岳脸上挂不住了,站起身追了上去:“丁老大!!老大!!” 丁凯复大步迈进洗手间,照着就近的隔间狠踹了上去。他眼睛通红,像是恶鬼附身。不到一分钟,四个隔间已经没一个好门。这还不够,他抄起碎成两节的门板,照着玻璃窗就要捅。 丁增岳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他冷静,也炸了。抄起台面上的洗手液瓶扔到丁凯复身上:“CNM的小B崽子,干什么!!疯了?!!” 淡粉色的洗手液顺着丁凯复的肩膀往下淌,像是死肉里渗出来的血水。他缓缓转动头,直勾勾地看向丁增岳。两个眼睛炎炎发空,像是被烟头烫出来的大洞。 “他背叛我。”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丁增岳见他能沟通,口气也软了:“谁背叛你?爸去抹了他。” 丁凯复不再说话,扔了手里的半截门板。走水池前拧开水龙头,扑了几把脸。拄着台面看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忽然狞笑起来。 “他背叛我。那我也要背叛他。”他扭头看向丁增岳,“你不要我留种吗。人找好了没。” 丁增岳愣了下,随即笑了:“早给你找好了。你放心,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D大新闻系毕业,拿得出手。我已经谈妥,除了名分,什么都能给。” 丁凯复甩了甩手上的水,抹了把头发。对着镜子整理脖领里的丝巾:“现在叫过来,给大伙儿介绍介绍。从今天起,她就是我丁凯复的女人,我给她名分。要是怀了种,就直接抬过门。” —— 余远洲推开计程车的门,仰头看酒店门口的铸铜梅花鹿。 一米来高的大理石台座,两米高的鹿。踮蹄子收下巴,四边形的眼睛斜往上飞。两个大角铁网一样,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余远洲生平第一次觉得,鹿竟是如此狰狞可怖的生物。 他虚着脚进了门。刚才为了应付傻强,喝了两口白酒。这两口酒现在上了头,他脑子里像是塞了个吹风机,呼着滚烫的热风。越吹越大,越烧越热,头颅像个氢气球,拽着身子往楼里飘。 敲开门,段立轩上下打量他。 “喝多少啊这是。” 余远洲打了个嗝:“一两。” 段立轩把他拽进来:“一两?!小孩儿扎屁股针都比这多!去洗把脸,我给你泡点茶。” 余远洲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胃里一阵翻腾。刚想去马桶那儿吐,脑子嗡隆一疼,看不见东西了。 段立轩正在泡茶,就听到里间儿一阵乒铃嘭隆。拉开门,余远洲已经吐了一地。身上全脏了,正扒着洗手台拼命想站起来。 段立轩冲上去架他。 “衣服脏了。”余远洲推他。 “脏了换。”段立轩扯过浴缸上方的毛巾,给他擦嘴,擦前襟。 “对不住,我怎么总是...”余远洲扶着段立轩的肩膀站起来,“在你面前丢人现眼。” 段立轩拍着他的后背安慰:“在我面前不叫丢人。你行不?先洗澡还是先睡觉?” “不能睡...我洗澡。” “用不用我帮你洗?” 余远洲刚想答应,忽然想起来段立轩是个月半弯。推脱道:“没事。我自己行。” 段立轩有点尴尬,因为他刚才的确生了色心。既然被拒绝也不好死皮赖脸,他扶着余远洲跨到浴缸里就松了手。 余远洲草草冲了一下,披着浴袍出来了。床上放着一套衣服。对襟盘扣的米白夹袄,宽松的阔腿裤。 他不太穿这种衣服,但也没得选,只能强行怀着感恩的心换上。拿起自己抹布似的大衣,把U盘和电击枪掏出来揣上,出了卧室。 段立轩坐在外间沙发上招呼他:“来,喝点茶。” 余远洲坐到他对面,把手里的U盘递了过去:“丁凯复电脑里的所有文件。” 段立轩愣了下:“都给我?” 余远洲点了下头,脸蛋粉扑扑的,看起来很乖。 段立轩又问:“那我可真不客气了?” 余远洲眉毛一皱,把U盘扔到他怀里:“磨磨唧唧!” “哎你这人。我这好心还成了磨磨唧唧。”段立轩接过U盘,小心翼翼地收进上衣内贴袋里。 “跟我走?” 余远洲喝了一大口温茶,放下茶杯沉声道:“走!” 段立轩一拍膝盖:“行!那你先去休息,明儿一早...” “等不及明早。”余远洲掏出电击枪,撂到茶几上推给段立轩,“我干糊了丁凯复的马仔。他很快就会知道。” 作者有话说: 周四啦!没有你们我可怎么活啊呜呜呜。稍后有双更!
第四十章 “行啊洲儿。”段立轩笑了起来,把电击枪推回给他,“你拿着,市面上买不到这么大电流的。” 余远洲看着那个电击枪,犹豫了。他觉得自己陷得越来越深,离良民的道路越来越远。 段立轩劝道:“拿着。这是防卫,不算黑社会。” 余远洲到底还是揣回兜里了,甩了甩迷糊的脑袋:“我都干糊他了···又踹了半天...还不算黑社会?” 段立轩笑得更开了。他一边哈哈一边起身捡沙发上扔的衣服,“我在X市给你买了房子,精装修的,这两天就带你去看。” 余远洲寻思了一会儿,扭头问装箱的段立轩:“几个屋?” “300平的别野!还几个屋。” “我一个弟弟住过来,行吗?” “就是给你的,还问什么行不行。” 余远洲拧着身子趴在沙发上,傻笑起来:“段先生,谢谢你。” 段立轩脸有点发红,忙忙叨叨地甩手里的大衫:“别先生了,叫名儿。” “你比我大,我还是叫你段哥吧。” “段哥是我大哥...”段立轩话说一半,看着醉醺醺的余远洲坏笑起来,“洲儿,你叫我一声「二哥哥」。” 余远洲脸蛋枕着手背,口齿不清地叫了一句:“二呵呵。” “···你把舌头捋直了叫。” 余远洲点了下头,开口仍旧是:“二呵呵。” 段立轩不再找骂,摆手道:“得了。叫二哥吧还是。” “嗯。二哥。” “这回咋说得清了?“段立轩把手里的大衫扔到余远洲脑袋上,“耍我?” 余远洲拿下头上的大衫,笑了起来。弯弯的眼睛里横着晶亮的银河。 段立轩怔愣下,背过身去。蹲在地上搓着脑门儿,嘴里一个劲儿地嘟囔「冲动是魔鬼」,就好像女儿国那集的唐僧。 花了足足十分钟,裤裆里的兄弟才给了个面儿。 “二哥,你能打吗?”余远洲忽然开口问道。 “打啥?” “打人。”余远洲冲着他手里的皮质盒子努嘴,“那里又装的什么武器?” 段立轩把盒子拉开给他展示:“刮胡刀!还啥武器。哎你现在瞅我就横竖不像好人了是吧?” 余远洲又指他脖颈上挂的四指指虎:“好人谁挂那玩意。哎,二哥,给我看看...” 段立轩摘了脖颈上的链子,团了团放到他手心:“送你。” 余远洲举着指虎在灯光下打量。 古铜的铸铁,又厚又重,握在手里像个刀柄。四个指环内侧雕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这雕的什么?” “大悲咒。” 余远洲又笑:“大悲揍?” 段立轩也笑:“这就是个项链儿,真要揍人,擀面杖都比这个强。” 余远洲戴在手上比划起来。 “不是戴这儿,戴第二个关节上。”段立轩半跪在沙发后环着余远洲的肩膀,手把手地教他,“出拳角度有讲究,不能打,要刮。哎,对,这样划弧。” 余远洲仰在沙发上玩,段立轩拖着行李箱进了里间。等他收拾完出来,余远洲已经要睡着了。他拉着箱子过来拍他:“洲儿,走了,去车上睡。” “嗯。”余远洲迷迷瞪瞪地站起来。 段立轩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穿过余远洲的腋下架着,拖家带口地出了门。 正等着电梯,余远洲又靠他肩膀睡上了。 “洲儿,醒醒,电梯到了。” 余远洲眼睛勉强睁开条缝儿,但脑袋还是枕着他:“二哥,有水没。” —— “小漫,来来,到这儿来。”丁增岳站起身,在他和丁凯复之间加了把椅子。 包厢门口站着个极美的女孩儿。大高个,黑长直。一张粉扑形的小凸脸,两道往上挑的狐狸眼。她浅鞠了个躬,把发丝往耳后别了下。露出个乖巧又娇媚的笑:“丁叔好。” 席上的大姑婆们跟着起了哄:“哎呀,这美女谁呀。” 丁增岳笑得满面红光,仿佛刚才那场尴尬不存在:“我们家老大说正好借着今天这个场,给家里介绍介绍。这老大的对象,叫邱雪漫。D大毕业的高材生,现下在市里电视台。” 邱雪漫在一众灼灼目光中落了坐,甜甜地叫了一声:“丁哥。” 丁凯复扫了她一眼。伸手搂住扣到怀里。 丁增岳笑得更开了:“这大厚脸皮!乐意腻歪待会儿找个没人地儿去!” 桌上的人看丁增岳笑,也都附和着笑,一时间气氛热闹异常。 丁凯复却不再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丁哥。”邱雪漫盖住丁凯复的手背,“喝多伤身。” 丁凯复晃着神,忽然想起了余远洲的手。 有棱有角,手指一截一截,像是竹子拼出来的。 而不是这样。光溜滑腻,尖尖的指头,拱起来像个猪蹄。 他心里膈应,甩开了邱雪漫的手,在她耳边低语:“我让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少整多余的。” 邱雪漫睫毛一颤,悻悻地答应了一句是。 这场家宴直到九点半才开始散。 丁凯复觉得自己喝得足够多,搂着邱雪漫起身往外走。 丁增岳还在包厢门口和两个老头吹水。人喝多了酒,说话也就不粉饰了。拍着丁凯复的后背大声道:“去吧,我等着抱大孙子!” 几个老男人哈哈地笑作一团。 等电梯门关上,丁凯复问邱雪漫:“老头子都跟你说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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