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夜戏最难熬,光线不好,大家还很累。 架不住关亥执意,导演不走,其他人都得作陪。 两个服装团队没办法,现场改了几件,关亥都不满意,不是说太新,就是说太整齐,横竖出不来他要的效果。 他干导演的,对服装设计不懂行,但他又形容不了自己想要什么东西。 一眨眼九点,大伙筋疲力尽,有人已经扛不住。 关亥皱眉:“第一天跟我拍戏啊?在片场打什么哈欠,要睡滚他妈回家睡去!” 他这一嗓子,甭说正式演员,连50块钱一天的临时巡演都吓的急忙站起来,猛灌黑咖啡,吊命提神。 音乐家这边的妆造小心翼翼过去:“关导,您看这样行吗?” 关亥眉头紧皱,衣服拿起来上下一扫,整个扔地上:“我操他妈的,就这逼东西,你跟我说你设计专业?!拉个残废随便剪两下都比你弄的好,能不能干?不能干趁早他妈的滚蛋,别在这耽误时间!” 银行家团队准备献宝,一听对方挨骂,瞬间缩回衣服,埋头继续改。
第六十四章 修改衣服 现场气氛压抑。 几只高强度大灯吊着,没人敢吭一声,冷风过去,个个汗流浃背。 在场人进关亥的组都悬着一口气,他要求严,工作不准带手机,更不准发短信。 谁敢这么干,第一个开谁。 一群工作人员低头穿梭于各个部门,谁都不敢吭声。 钟识和苏乘云用眼神交流。 ——你觉不觉得关导演发起脾气来很凶? ——正常,鬼才导演都有怪癖,至少他不砸东西。 ——你遇见过砸东西的? ——砸东西的都没有,全程不说话的只有一个。 苏乘云想起那导演,也是感触很深。 ——他不爱说话。不是不爱,是根本就不说话。拍的好坏不吭声,对演员有什么要求也不说,全程闷头开拍,拍完该删删,该开除开除,大家都不知道他怎么想,好些演员拍完美滋滋等播出,真上映了才发现片里压根没自己,被剪的一根二净。 钟识深呼吸,还有这种事儿呢? ——知名导演xx就是如此。天王巨星来拍戏,他不喜欢,照样拍完删。 钟识不由叹一口气。 说实话,他之前一直觉得关导没正形,好像那个捉摸不透的老怪。 说他是导演吧,他自己开酱菜厂。 说他对拍戏不感冒吧,他又拉着演员观察原型两个星期,风雨无阻,废寝忘食。 钟震觉得,好像这世上所有矛盾体都集合在了关导演一个人身上,他真的是很怪、非常怪,怪的让人害怕。 两个造型团队磨蹭太长时间。 关亥等不及,从导演椅上站起来。 大伙儿以为他放人一马,没想关亥第一句就是:“明天你们两组人都不用来了。搭配不行,这戏难拍好。” 两个造型老师在业内都是几十年的老前辈。 一听姓关的这么说,脸色煞白。 关亥烦到极点,充满烟屁股的一次性杯子一扔,就准备走。 钟识跟苏乘云对视,追上去:“关导,我试试吧。” 关亥停脚:“你试什么?” “音乐家的衣服,我自己来弄。”钟识说,“您给我15分钟,如果做不好,您再找其他团队;这些老师虽然是前辈,但他们没看到原型,所以琢磨不透角色的风格。我看到了,我可以试试。” 他没等关亥答应,随手从衣服车里摘下一件,冲设计老师一鞠躬:“不好意思,得罪了。” 话音刚落,衣服摘下来,他往地上一扔。 脚踩在上面,开始剧烈摩擦。 小助理吓一跳:“天呐,钟老师,您在干什么啊?这衣服全球只有一件!” “获奖的电影全球也只有一部。”钟识抬头看她,“如果想做到最好就要不计代价。音乐加早期贫困潦倒,连正式舞台都没有,只凭着自己的一腔热爱,去公园做一个散人歌者。唱五个小时只赚五块——你觉得一个对歌唱热爱到可以不计活着代价的人,他会在意穿的是不是板正衣裳?” 说话间,他停下来,捡起那件衣服。 这边都是近似磨砂质地的路面,在地上一摩擦,沾满了细弱的灰。 钟识拿起来,随手抖掉上面的土,而后用力揉搓几下,弄得皱巴巴,袖扣扯掉一个,伸臂往身上一穿。 他想起湖心公园的歌唱家,随手抓了两把头发,看向关导,一脸木讷和瞬移错位的茫然:“我这是在哪儿?这是,什么地方?” 片场一片死寂。 关亥盯着钟识,几秒后,突然抬起手,啪啪鼓起掌来。 他的眼睛原本蓄满怒火,钟识一句话瞬间融化火山,满目赞许:“太棒了,我要的就是这个感觉。” 服装团队面面相觑,好像理解了导演的意思。 刹那间,所有衣服从车上摘下来,如法炮制,弄得又皱,又灰秃秃。 关亥脸色果然好了许多,没再骂人。 钟识让他从不满意到满意,只用了一件衣服。 甚至都没到15分钟,便心情大转。 苏乘云看着头发凌乱的哥哥,唇角勾起。 他知道钟识一定能做到的。他是充满灵性的,聪明又漂亮的灵魂,尤其一开动脑子,没有导演会不喜欢他。 ——哥哥钟识,本身就是一个神迹。他始终认为如此。 场景一从白天拍到晚上。 收工接近两点,影视城内仍灯火明亮,人流不止。 实在弄到太晚,坐上保姆车,钟识歪在苏乘云身上,眼睛像灌铅。 窗外夜色流离,苏乘云目视飞驰的树。 偶尔低头看躺在他怀里的哥哥爱人,眸光温和,又充满爱意。 “我今天真的累死了,苏乘云。”钟识嗓子都有点哑,“人果然还是要无缝进组。不然休息一段再高强度工作,身体真是受不了。” “多睡会吧。”苏乘云抚摸钟识的头发,“明早还得5:30起床,6点到片场。” 钟识闻声抬头:“这是关导说的?” “他没说。”苏乘云说,“我有个朋友之前进过关导的组,早上所有演员6点准时报道,晚一分钟都要挨批。” “那也太早了。”钟识打哈欠,“我高考都没这么累。” 他真的有些疲惫,说着话不知觉睡着。 到楼下,司机停好车要叫醒钟识。 苏乘云摇头:“别叫他,让他睡吧。” “那你们咋上去?”司机小声问,“我把钟老师背上去吧?” “不用。”苏乘云打开车门,从那侧将钟识轻松的抱起来,“东西不拿了,就放车里。我带他上去,哥你明早5:30来。” 安排好,他抱着钟识进单元门,上楼。 时间太晚,来不及折腾。苏乘云把钟识放自己床上,洗漱后躺下入睡。 钟识感受到身边有人,闻着气息像苏乘云,于是朝他那侧靠了靠,像小木耳依偎树墩,一条大腿插在了他膝盖中间。 哥哥很黏。 但苏乘云没办法,不忍心将他弄一边。 干脆两人一条被子,就这么将就着睡了。 连续半个月早出晚归,好不容易前期拍完,到中期同居生活,关亥就带他俩去了外面的出租房。 进入新拍摄地,关导让其他人出去。 屋内只剩两人,他才抽了口烟,缓缓说道:“艺术片往往都有亲密的床戏接触。我不知道你俩私下做不做爱,但中期可能会在这儿拍性交,要是不能干,提前说一声,我这边再想办法。难听话说在先,要拍就豁出去脸,不拍及时说,反正才半个月,换人没太大损失。明白吧?”
第六十五章 桃子与山 苏乘云和钟识知道关亥脾气怪,没想到他说话还这么直。 真是先给人一巴掌,再给人一榔头,一锤接一锤。让人脸红到喘不过气。 关亥说完,见他俩不吭声,皱眉问:“到底能不能行?” “可以。”钟识咬咬牙,豁出去了,“放心吧,关导,和苏老师一定会全力配合您。” 他手背碰了碰苏乘云,示意他表态。 破天荒的,苏乘云却没那么好讲话:“关导,拍床戏可以,但我有个要求。” “?”钟识瞪大眼睛,心说你疯了吧,你跟导演提要求? 关亥却问:“什么要求?” “如果拍出来床戏不能播,或者片段需要删减,我希望能给我一份原版。” “……” 苏乘云一双眼沉黑,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钟识了解他,正因如此,才更觉羞愧:“你要那个干什么?你是打算当传家宝,或者将来写一个演戏攻略,指导子孙后代该怎么拍这种戏?” 他只想活跃气氛,顺嘴开玩笑。 苏乘云却出奇的认真:“不,我想留作纪念。这是我们荧幕上的第一次做爱,我希望除了镜头,它能以录像带模式永久被当事人保存。” 关亥看他三秒,深深抽了一口烟:“你小子,真会玩。” “您也很会拍。”苏乘云不卑不亢,“拍的时候应该会清场吧,导演?” 关导乐道:“怎么,我听你这意思,还想找点儿观众围观?” “……”钟识脖子都红了,“不,他没这个意思,你别听他扯淡。” 苏乘云和导演换个眼神,看向钟识,都笑了。 笨蛋美人果然逗着玩很有意思。漂亮货天真可爱,难怪全世界都对他喜欢。 《天地》这个故事,没有很明确的叙事线。大部分以镜头语言为主,表现的只是两人之间不断变换的关系,以及他们思考的人生主次部分。 那个年代,音乐作为时髦职业,最刚开始只是留洋的那批人会玩。 而钟识饰演的歌唱家却是一个完全没有走出国门的人。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年少轻狂,被别人的爱慕憧憬迷惑,交了一帮狐朋狗友,把仅剩的家产挥霍完。而当他真正意识到自己喜欢的不是被人崇拜,而是唱歌本身,他又结识了银行家,自此开始自我救赎。 前期的两人只是处于“胡同邻居”的身份。 一个散漫自由,一个被事业困住,按部就班,谁都不可能互看一眼。 直到他们正式确定关系,开始同居,这段感情。才从性爱之间得到了一丝润滑拓展。 而歌唱家对银行家的感觉,也从单纯结识成了灵魂渴望,希望他能填满自己更多,被他掌控更多一点。 进入出租屋后,一切拍摄进程都变为成人世界。 在这里,性爱就是全部的镜头语言。 这对苏乘云和钟识来说,无疑是个巨大挑战。 两人虽在荧幕前将爱意发挥极致,但从前只是单纯营业,并没有掺杂真正的爱人情感。 如今拍摄亲密戏码,他们不得不考虑到现实关系,拿出藏匿心底的真情实感,用最高姿态,来完成这个隐晦而刻骨铭心的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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