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那年出了场意外,摔坏了脑袋。” “……什么?” 林知年突然睁开眼,语气完全变了。 “怎么了?”梁川故笑,“担心老公是个傻子装的?摔坏了脑袋就不喜欢了?始乱终弃的小坏蛋——” “不是!” 梁川故只是开个玩笑,但林知年吼得太大声了,嗓音嘶哑,一定很疼。 “我让陈姨给你熬点雪梨汤。” “哥……你刚刚说的是真话吗?”林知年攥着他的居家服袖口,神情逐渐变得陌生。 “逗你玩儿的。”梁川故揉揉他绷紧的脸,“你看我像傻子吗?” 林知年盯着他不说话,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记忆有些受损,其它的倒没什么,之后记事情也很艰难,但多记几遍也还好。有记事本和备忘录,正常生活没问题,别担心我,就是怕你担心才不告诉你的。” 怀里的身体越来越冷,梁川故以为把他吓坏了,心里有点后悔。 “我去给你拿件外套。” 意外的是,林知年并没有制止他,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拉住他的手撒娇不让他走。 看来真的是吓坏了。 有那么吓人吗?梁川故不理解。 “算了,许叔,你让人去我衣帽间拿件居家外套吧,我这边有点走不开。” “好的少爷。” 梁川故一回头,便看见林知年脱力般地往地上倒。 “怎么了知年?!哪里不舒服?”他伸手一把将林知年捞进怀里,扣住他的腰不让他往下滑。 他现在才发现林知年脸色惨白一片,明明刚刚还红扑扑的。 “是我……是因为我……” “忘了……记忆受损……” “我害的……” 这状况简直糟糕透顶,梁川故也没想到能出这么大问题。 “瞎说什么,跟你没关系。”梁川故亲亲他的脸颊,在他耳边低声哄,“知年怎么了,把我吓一跳,不说这件事了,先喝点蜂蜜水,是不是低血糖?” “是为了救我。” 林知年垂着眸,语气简直平静得吓人。 管家拿来了外套,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梁川故点头示意。 他给他披上针织开衫,摸摸他冷白的脸:“说什么傻话。” “陈姨,一杯蜂蜜水。” “好的少爷。” “喝一点,清醒一下。”梁川故揉揉他的后颈,另一只手从陈姨那里接过水杯,将杯沿凑到林知年唇边。 “那次就是一场意外,我可能还是贪玩的年纪吧,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下来磕了一下后脑,不是为了救谁。”梁川故耐心跟他解释,“别胡思乱想。” 其实这很有可能也是剧本中的一环,他不认为林知年会无缘无故这样说,除非是他脑子也摔坏了。 林知年演技很好,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也许他在这里真情实感地哄,正是中了林知年的圈套。 梁川故在心里无声叹息——他也宁愿林知年是在演戏,总比真的这么难过好。 被骗了还替对方操心,他也真是没救了。 “对不起我现在有点乱。”林知年沙哑的嗓音里溢出哽咽,他眼眶红得不像话,却没有哭,只是脸色煞白地站在原地,低头时过长的刘海遮住了眼。 “没关系宝贝,我等你自己告诉我的那一天。” 梁川故说得很明白了,但林知年好像深陷在自己的思维里,并没有听出话里话外的意思。 “……我会对你负责的。” 过了好一会儿,林知年才忍着哭腔说。 梁川故觉得很新奇,但林知年的伤心不似作伪。 他又反悔了。 他想哄他,亲他,告诉他别难过了,这种莫须有的桥段他邮箱剧本里一抓一大把,没必要那么听裴斯的话……甚至也没必要在他面前继续演戏了。 他们安安心心过日子,不好吗? 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每天都要为这种事浪费时间? “知年,我首先声明一点,无论你之前做了什么事,我都不会责怪你。”他一边不紧不慢地开口,一边不容分说地给林知年喂蜂蜜水。 “但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可能真的会考虑生你的气。” 林知年瞳孔缩了缩,湿润的唇边还带着诱人的光泽,唇色却是苍白的。 梁川故俯身在他唇边轻轻啵了一口,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考虑好了吗,真的不告诉我?” “……哥。”林知年有点崩溃,“我好傻啊。” 是有点傻,梁川故想,但他也没资格说林知年什么,他自己放着自家漂亮可爱老婆不管,数年如一日天天007,又能好到哪里去。 “我不该等你来的,我该去找你……我该早点去找你的。”林知年突然抬头望他,漂亮的眼眸里又酸又涩,他紧紧抓着梁川故的手臂,力气大得离奇。 梁川故皱眉,却没甩开。 林知年到底有没有听他说话。 “原来哥哥不是真心不要我的……哥你别生气,当年的事我现在就告诉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的订阅!么么叽!感谢在2022-01-15 11:08:35~2022-01-15 20:59: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桉先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克鹤子 5瓶;婉晚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七章 剧本三(结束) 要有能力亲手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不着急, 慢慢说。”梁川故扶着他的肩膀走到沙发边,按着他坐下,自己也坐在他的身边, “还渴吗, 喝不喝水?” 他越是这么温柔, 林知年就越是难受。 “哥, 你十岁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吗?” “大概吧,小时候的事情应该都没什么特别重要的。” 因为太年幼,所以面对太多事情都无可奈何,那种岁月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林知年摇摇头。 “怎么了?” 梁川故突然想起来, 林知年说他们年少相识,不会说的是在他十岁以前就认识吧? 是演戏,还是说他们真的那么早就认识? 他之前说的把他给忘了,不要他了……难道他真的在那时候给过他什么承诺? “那年我刚好八岁, 林永生四十岁办了一场极其盛大的生日宴,几乎邀请了全部的业内名流,其中当然也包括梁家。” 梁川故回想了一下——果然想不起这件事了。 “抱歉,我好像忘了。”他将林知年揽入怀中,低头亲亲他的脸颊。 虽然这不是一开始他想问的, 但直觉告诉他,林知年要说的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不要抱歉……”林知年靠在他肩膀上,额头贴在他颈窝, “哥哥没有错, 都怪我。” “怎么又都怪你了, 怎么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么想挨罚吗, 小坏蛋。” 梁川故硬生生把这追忆往事的沉重气氛给破坏了。他平常不这样说话, 油腻又肉麻, 但林知年现在心情太低落了,他得哄他高兴一下。 但意外的是,林知年并没有做出他想象中的反应,什么害羞的情绪都没有,脑袋上好像还是顶着一团乌云。 梁川故感觉有点挫败,但很快振作起来,沉默地给他揉揉因为受力太久而酸痛的肌肉。 “……我妈妈在我六岁那年去世了,那么年轻,是上吊自杀。她不是贵族人家的小姐,只是一个租着店面开花店的普通女人,错误地爱上了一个人渣。” 林知年语气沉重得可怕……他眼里深藏着仇恨,垂着眸不让梁川故看见。 “林永生谎称自己单身,我妈妈居然就那么相信了。不过我们这种平民百姓怎么能想得到身份证可以伪造,结婚证也可以伪造,并且这样的人就在自己的枕边呢……也许那人渣真的爱过她吧,但是当许家那边派人来闹事的时候,林永生没有站在她那一边。” “小三的骂名一沾上,一辈子都甩不掉。她得了躁郁症,有时候会发疯,但她从来没有打过我,只是对我很冷漠。”林知年抓紧梁川故的手指,像尽全力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那天,我捡废品回来,一打开门就是一具悬挂的尸体……那一瞬间……我心里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替她高兴。” “她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但有时候我还是会想,要是那时候再把她攥紧一点,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把不堪受痛的灵魂强留在这世上是一种残忍……哥,可我还是好后悔。”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梁川故抱紧他,轻拍他颤抖的背脊。 “我妈妈在我十岁那年也去世了,世事无常。如果活着的人能得到幸福,死去的人能获得自由,那就没什么不好的。”他说,“我会好好珍惜你的,让咱妈放心。” “至于人渣,等老天收拾就太迟了。” “我会让他们全部付出代价。” 梁川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怀里的身体放松下来,但他能体会到林知年的痛苦,失去至亲时那种刻骨铭心的陈伤,和他是一样的。 林知年从来没和别人说过这些。 他以为他忘了,但话说出口,童年时期那股铺天盖地的绝望还在将他一点点吞噬,一刻都不曾消失。 “妈妈去世之后没多久,林家那边就有人找了过来。那时候林永生的原配许婉病了,许家生意出了问题,林永生又想把她找回去,但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之前我和哥说,林家把我接回去是因为没有婚生的儿子,但不全是这个原因。他散落在外的儿子多的是,之所以选了我,是因为我和妈妈长得很像。” “他有病,逼着我穿我妈妈的衣服,强迫我穿我妈妈最喜欢穿的那种碎花裙,拍了很多我穿裙子的照片。我一反抗就会被打,房间只有仆人送饭的时候会开一下,屋子里总是很黑,外面养着很多大型犬,我逃不了。” 梁川故脸色越来越沉,原本扶在林知年肩头的手撤开了一点,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那个人渣——” “但那天是个例外。”林知年说着,轻轻停顿了一下,居然毫无预兆地抿唇笑了笑。 “那天是他四十岁生日宴,狗都被好好关在地下室的笼子里。后院人手不足,但屋子里没有利器,我没办法打破加固过的窗户。” “怎么办呢——我坐在窗户边想,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的日子不知道会多痛苦。但我实在太弱了,因为吃不饱饭也没有力气,脚上还带着镣铐。” “妈的……”梁川故实在忍不住了,骂了句脏话。 林知年抬眼望他,眼眶红红的,脸色还是差。梁川故把他搂进怀里紧紧抱着,好像能凭借这个动作隔着二十二年的光阴抱一抱那个伤痕累累的孩子:“我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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