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想,一个月后的自己,大概会比现在更为光彩耀目。中传 “学长,”另一位主持人走上前来,只看他一眼便红了脸,“还有一些时间,我们可以再对一遍台词。” 林清笑了笑: “好。” 远处的钟楼敲响八次,悠悠的钟声回荡在校园上空。体育场内震耳欲聋的音乐升腾而起,身着华服的主持人在万众瞩目下踏上舞台。 林清宛如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精准地读出了每一句台词,摆好了每一个表情,做出了每一个动作。阵阵掌声与欢呼声此起彼伏,好似在一遍遍地嘉奖他的表演。 如果无力改变既定的未来,那就只能尽全力让现实变得不至于太过惨淡。 订婚之后便是结婚,结婚后就要为家族诞下后代,度过繁忙的几十年,最后与那位素不相识的订婚对象——或许到那时已成为伴侣的人——一起安度晚年。 但在节目的间隙中,他也曾偷偷望向台下。目光在熙攘的人群中逡巡,似是在无意识地寻觅着谁。 埋在心底的种子曾经偶然沾了一滴甘甜的雨露,现如今竟发了疯似的成长起来,在他不知不觉中爬满心壁,锥心蚀骨地啃噬着心口。 梁萧。林清无意识地默念道,梁萧。 然而他就算已经站在最亮的聚光灯下,却无论看向哪里都只能望见一片模糊的黑。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执拗地希望可以在黑暗中看见那一抹纯白。现, 那一抹干净的,直接的,热烈的,疯狂的,仿佛只要触碰到碎片似的边缘,就可以与那暴风骤雨般的深情一同灰飞烟灭的——纯白色。 午夜时分,曲终人散。失去了聚光灯的庇护,身体被浓重的夜幕重重包裹。林清独自一人站在体育场中央,站在这片空无一人的大地上,沉默着抬起了头。 “啪嗒,啪嗒……” 冰冷的雨滴砸在脸上,将化妆师绝伦的手笔染成一团花。他木然张开口,尝到了一丝铁锈般的涩味。 这将是秋季的最后一场雨。明天早晨,冬日的银装就会铺满大地,为世人展现最为苍茫的雪白。 但他好像再也欣赏不到那纯净的白色了。这双眼睛不管怎么睁大,都只能看见一团混沌的漆黑。 寒意刺入骨髓,全身都不由得剧烈颤抖。心中仿佛裂开了一个巨大且深邃的空洞,饕餮的巨兽在其中怒吼咆哮,贪婪地撕咬着他鲜红的血肉与残破的精神。““播 他挣扎着,想要填满这空洞,想要将这生于心底的欲望永久埋葬。他知道该如何埋葬——在这世上,只要他轻轻一勾手指,愿意为他填补“空洞”的Alpha们就会像秃鹫一样,朝着他这具死尸簇拥而来。 手指触到柔软的真皮质感,林清怔了怔,缓缓将手里的东西拿到眼前。视线慢慢聚焦,一条黑亮的颈环呈现在眼前。 林清笑了。 他久违地开怀一笑,用两只手扯开短带的两端,同时举起,然后环绕在自己的脖颈上,“咔哒”一下扣死。文 “咕咚!”人现 烈酒灼烧着干涩的喉咙,焚得全身都仿若置于火海。屋外的狂风骤雨冲撞着玻璃,屋内却是一片淫靡之景。 音乐轻柔而低沉,浅浅地浸入耳膜,如同枕侧密语着的情人,满含情欲地爱抚着听者的敏感带。难耐的呻吟与抑制不住的低吼断断续续地传来,为这方隐秘的小空间增添一分暧昧。 玻璃杯底磕在大理石吧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林清抬头,舔舔红润的嘴唇: “再来一杯。” 手里的杯子被一只好看的手取走,很快,就盛着半杯深褐色的液体回到他面前。他举起酒杯,抵到唇边。 “先生,”一直沉默着的调酒师突然开了口,“这是您的第八杯威士忌,请适度饮酒。” 略显青涩的声音引起了林清的注意。他手腕一顿,抬眼望向发出这声音的人。 眼前的青年身材瘦高,面容有些稚嫩,一双小鹿般的眼睛炯炯有神。青年被他盯了几秒,竟窘迫地红了脸。 林清垂眸浅笑,啜下一口酒。节。文 “以前没见过你,新来的?” “嗯,”青年答道,“妹妹明年就上大学了,我刚好会一点调酒的技艺,想帮她多攒点钱。” 林清弯起唇角,调笑道:—x “那你是不是应该引诱我多喝点酒?” 来酒吧之前,他洗了妆,换了衣服,又顺便把自己收拾成了一副祸国殃民的模样。他这一笑,饶是阎王爷看见了也要停三秒心跳。 果不其然,青年慌忙低下头,结结巴巴道: “啊……不……那个……先生,酗酒有害健康,请您……” 青年微红的脸颊顿时烧得比开了锅的水还热。林清抿着嘴唇,似笑非笑地望着青年。 不知怎地,他总觉得对方就好像是从他心尖上长出来的一样。青年拥有黑色的眼睛,英挺的鼻子,薄薄的唇瓣,并且穿着一身干净的,纯白的,耀眼的调酒师制服。 只看了一眼,他就几乎难以自抑。心口好似有渴血的小虫在噬咬,又痛又痒,咬得他鲜血淋漓。他倏地起身,隔着不宽不窄的吧台欺压而上。 “先……先生?” 一个容易害羞的Beta。 “只要是你调的酒,”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挤压成一条缝,咬着气音的话语格外情色,“无论多少我都喝。” “先生,请您不要……” 真可爱。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养你。”言语中淬了蜜,眼神却黯淡得仿若万丈深渊,“保你和你妹妹一辈子衣食无忧。” “不,先生,我不……” “跟我走,”林清抓住青年推拒着的手,拉到胸前,用掌心包裹着紧紧握住,呢喃道,“别再离开我,梁……” “先生!” 突然一道强光自窗外照射而入,将视线内的一切全部刷成刺目的纯白。这一瞬间,世界都仿佛得到了净化,所有藏匿在角落里的肮脏糜烂都无处遁形。 林清身形一颤,松开青年的手,被迫抬起双臂遮住眼睛。待光线减弱,他得以慢慢睁开眼睛时,那个久久盘踞在心头的身影终于闯入了视线里。 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一下一下,应着心跳的节奏。 喉咙里涌上一阵腥甜,双唇几乎失了血色。他怔怔地凝望着来者,宛若还沉浸在某个长睡不醒的梦境之中: “梁萧?” 梁萧穿着一身全黑的西装,整个人好似被裹在了黑夜里。淡淡的男士香水味弥漫在周围,混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甘甜,强烈地刺激着林清的感官。 颈窝处的腺体不受控制地发起了热,呼吸骤然加快,心脏鼓动着满溢的欢喜,十根手指都在伸长着想要触碰对方。然而身体却僵在原地,不敢靠近分毫。 只见梁萧之前一直穿的那身清爽的衬衫长裤白球鞋,此时却被一片看不清边界的漆黑所替代,而那双原本黑亮透彻的瞳孔,也阴沉得像是随时都要刮起暴风雨。 眼前站着的人既熟悉,又陌生,就算一动不动,都足以让林清心生恐惧。 林清倒抽着气,用尽全身力气迈开双腿向后退,缓缓拉开距离。撤到三步外的安全区域后,“咚咚”猛跳的心脏才勉强平复了些许。他避开对方直视的目光,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试探道: “学弟,你怎么在这?” 视线从上到下扫了一遍,他又问道: “穿得这么正式,要去哪家宴会?别来夜店,不适合你。”。 梁萧神色未变,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片刻,动动嘴唇,开了口: “过来。”.—t 林清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听从梁萧的话。就在他恍惚之时,对方直接上前一步,堵住他的半边退路。 身子像是触了电一样倏地一颤,条件反射性地向另外一边逃去。然而后背却狠狠地撞上了冰冷的墙壁,撞得骨骼都痛得“嘎嘎”作响。 出乎意料地,梁萧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及时停住脚步,礼貌地向他伸出一只手,邀请道:“,现 “林学长,过来。” 语气虽轻,却带了不容抗拒的威压。 呼吸越来越困难,双腿软得连半步都难以挪动,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战栗中颤抖,大脑“嗡嗡”地发出警告。.—t 面前这个曾标记过他的Alpha,正在释放信息素压制他。 一向敏锐的直觉告诉林清,今晚的梁萧不太对劲。倘若真的乖乖跟他走了,不知会遭遇什么事。 不能过去。 林清沉下一口气,阖上眼睛,再缓缓睁开,而后绷紧全身肌肉,向前迈了一小步,同时抬起右手,伸向对方递来的那只手。 指尖相触的一瞬间,林清忽然翻过手掌,猛地向前一推,将堵在前方的人推到三米开外,然后盯准这一刻的间隙,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不久前射进来的那道强光已引起酒吧内其他人的注意,现在两人又起了冲突,林清一逃跑,周围的人群也跟着骚动起来,有的吹着口哨看戏,有的则时不时地拽他或截他一下,权当娱乐。 幸好他的脑子还算清醒,只要集中精力就能躲过这些干扰。暴雨的“唰唰”声逐渐清晰,半透明玻璃门愈来愈近,出口近在咫尺。 突然间,耳畔响起沉重的呼吸声,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颈窝。心脏倏地停跳,下一秒,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剧烈的疼痛自小腿处炸裂开来。 “啊——!”文 身体失去支撑,不可控制地向前跌去。脸颊撞在冷硬的地板上,泛起一片青紫。林清瑟缩着身体,咬紧牙关,抱着腿部的双手青筋暴起。禁、何, 一声清脆的“咣当”传入耳膜。他扯开眼皮,看到了一根刚刚被扔到地上的铁管。铁管上方,梁萧正摘下手套,把因动作而稍显凌乱的黑领带重新摆正。 “这是第一次,我没有打断你的腿骨。”梁萧将话语说得极其缓慢,似是在警告,又似在劝慰,“如果再让我看见你到夜店跟别人搭话,我不介意一辈子照顾轮椅上的你。”
第十四章 还敢不敢去酒吧了? 林清睁大了眼睛,像瞪着恶鬼一样瞪着眼前一袭黑衣的人。若不是小腿处的痛感真实得可怕,他甚至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一场噩梦之中。 梁萧刚才在说什么? 话说回来,这个人真的是梁萧?真的是那个每天都想办法围着他转,被调戏几句话就会脸红的梁小学弟? 锃亮的黑皮鞋步步接近,紧接着,强劲的力道就环上了林清的腰侧。梁萧就像猎人拎猎物一样一把将他提起来,扛到肩膀上。 头朝下的姿势导致大脑充血,对方硬邦邦的肩头硌得他下腹生疼,腿部更是痛到近乎痉挛。梁萧正在扛着他缓步前行,走动带来的颠簸晃得他全身的骨架都在痛苦中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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